痛苦難以自抑,他失措地打翻了香爐,正想隨她而去,此時,有人推開了門。


    “你又做噩夢了?”


    來人是嵇靈,是仙界的雙帝尊之一,自從那場大戰之後,她的青梅竹馬、本命道侶——仙界的另一位帝尊雲景,丟失了千年來的記憶,整日被夢魘纏身,心性不穩,還總覺得她若即若離,疑神疑鬼地惶恐她會不會拋下他。


    “靈兒?”


    朝思暮想的人再次出現在眼前,雲景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一時有些不敢上前。


    他難以自抑地發顫,嵇靈歎了一口氣,知他又是犯了病,主動走上前去親了他一口。


    “看見了沒有?這是天婚契約,還在。”


    嵇靈用仙力讓兩人手腕上牽連的紅線露了出來,每一次他犯病,她都會不厭其煩地對他說一次。


    天婚契約,一旦結成了便不可解除,強製解除,隻有灰飛煙滅。


    “天婚契約?”


    雲景有些懵,他如今隻有那場夢的記憶,分不清她在說什麽。


    “過來。”


    嵇靈抓著那根紅線,牽著他的手走了出去,路上的仙娥和仙兵都在向兩人行禮,雲景茫然無措地跟著她騰空穿過了一個又一個地方,直到停在了一處宮殿裏。


    大殿中心坐著一對白袍人,他們正在對弈,看到兩人前來,即刻露出了笑容。


    “父君,娘親。”


    這對白袍人抬起了頭,一男一女的模樣和兩人相差無異。


    “看到了嗎?這是我跟你的一雙兒女。”


    嵇靈還特意將雲鏡拉近了一點,讓他和雲景對視。


    雲景心中一顫,他記得的,小鏡耳後有一顆小痣,和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樣。


    “父君又做噩夢了嗎?”


    少年微微蹙起了眉,一次又一次,這個夢魘何時才能解,這是劫數吧?


    “我給父君彈個安神的曲子吧。”


    一旁的少女笑了笑,從空間戒指裏拿出了一把琴。


    雲景又是一怔,這時初初五歲時他送給她的生辰禮,當時她還磕磕碰碰地彈了一首曲子,和如今少女彈出來的調子別無兩樣。


    那真的是一場夢嗎?他如今擁有的才是真實的?


    他有些難以辨認,這時,天空中烏雲驟起,他身旁的妻兒皆是神情大變。


    “我就說這是劫!”


    少年有些憤怒地說了一句,空中迅速凝成了巨雷朝他劈了過來,他下意識推開了他們,獨自承受這所謂的雷劫。


    “父君……”


    嵇初很是擔憂,正想衝過去,卻被嵇靈攔了下來。


    “相信你父君。”


    嵇靈眼中堅定而自信,她的道侶所向披靡,無論是天道還是大能都不能將他如何。


    “娘親……”


    嵇初信了她的話,但還是有些擔憂,直到十二道天雷完全落下,雲景從雲中走了出來,衣袂不染一絲塵土,整個人的氣勢也為之一變。


    這才是她熟悉的父君,強大而深情。


    “靈兒,我回來了。”


    雲景朝她走了過來,眼中是無盡的眷念。


    那場大戰令他重創,所珍重的記憶也被散落在了三千世界之中,藏進了天道裏,而那十二道天雷落下後,他收回了所有的記憶,所有他即便是忘了也會生成執念的記憶。


    他與她是天命道侶,她生來就是他的,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在那場大戰他重傷未愈、仙位不穩之時,她堅定不移地站在他身旁,替他掃去了所有的阻礙。


    她是他的。


    她就是他的劫。


    他伸出了手,將千年來唯一的歸宿擁入懷中。


    “歡迎回來。”


    嵇靈露出了笑容,在他頸邊落了一吻。


    雲鏡和嵇初對視一眼,自覺無趣,轉身走回宮殿繼續下棋。


    “我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兩人回了寢殿,雲鏡的長指輕點她眉心,將那場夢完完整整地告知了她。


    “你這場夢可真是離奇。”


    接收完那場夢的記憶,嵇靈的神情有些微妙,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多情且無情?


    她的青梅竹馬就是他,至於其他人,什麽舊情人?當年那位龍族少主可是生來就占有欲十足,別說是舊情人了,哪怕是同性,她多看兩眼他都不許,直到後來才有所收斂。


    至於始亂終棄,那便更是無稽之談了,這片天地之間她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的道侶,她是發了瘋才會棄他選擇別人。


    “喜你成疾,難以自抑。”


    雲景笑了笑,他的小鳳凰,他永遠也愛不夠。


    “你慣會嘴貧。”


    嵇靈瞪了他一眼,她的道侶,情話說得一直很順口。


    “不過扶風和青憐,向來沒什麽交集,也虧你能融進夢裏。”


    扶風和青憐,是仙界的兩位仙尊,一個在天南,一個居地北,也隻有在升仙位時碰過一麵,哪裏來的愛恨情仇?


    “沒有嗎?我不信。”


    雲景笑容玩味,他的夢境是受了天道的影響,不會無端而來。但此時,旁人他不太關心,他比較傾向於和他的小鳳凰敘敘舊。


    “你……”


    寢宮中結界驟成,嵇靈幾乎是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他想幹什麽,但失去了繼續思考的餘地。


    此時,天南閣。


    “青憐仙尊,你已經在我這天南閣賴了一百年了,還不打算走嗎?”


    扶風躺在軟榻上,紅色衣袍放縱不羈地袒露著,手裏拎著一個酒壺,心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一盤在煮酒的青憐。


    “不過是一百年,扶風仙尊這就不耐煩了嗎?”


    青憐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眉,姿容清豔而奪人心神,令扶風有些恍然。


    但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他和青憐在百年前幾乎沒有交集,是對方突然前來,一賴不走,又何必將話說得這麽曖昧?


    青憐這尊大佛杵在這裏,他都不好召些人來玩樂了。想到這裏,他也失去了耐性,語氣也變得惡劣。


    “回你的地盤去。”


    青憐一個仙尊也不是沒有自己的住處,總在他的天南閣幹什麽?


    “扶風仙尊可真是無情啊。”


    青憐偏不如他的願,還起身走到了他麵前。


    “如果我說,我是因為心悅扶風仙尊呢?”


    他突然俯下身來,長睫毛觸碰到了扶風的鼻尖,後者心一顫,但很快推開了他。


    “別玩笑,回你的地方去!”


    扶風故作鎮定,但還是不可抑製地溢出了幾分不自然。


    “扶風仙尊不是最喜歡好看的皮囊嗎?怎麽,我是入不了仙尊的眼?”


    青憐並不離去,語氣中透出了明顯的不滿。


    “我……我跟你又有什麽關係?”


    被他顛倒了黑白,扶風有些頭痛。


    “沒有嗎?”


    青憐突然笑了,竟就在他麵前,解下了所有的衣袍。


    扶風瞳孔一縮,他怎麽就能?


    “扶風仙尊還滿意嗎?”


    他赤著足朝扶風走了過去,不知是因為誘惑太大,還是美酒驅使,這是一場荒唐的情事。


    第二日醒來時,扶風看著身旁滿身痕跡的青憐,隻覺得頭痛。


    他怎麽就這麽不清醒了?


    “扶風……”


    青憐還沒有醒,皺著眉好像做了什麽噩夢,扶風歎了一口氣,伸手替他撫平了眉心,卻被人當作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


    嵇靈再次醒來時,已經不知今昔是何年,隻聽到下麵的人說扶風和青憐來了。她瞬間清醒了過來,這兩人不是沒有交集的嗎?


    她走出了寢殿,此時的扶風和青憐正在議事的大殿裏請教雲景,請教他如何建立天婚契約。


    她整個人都懵了,還真被雲景說中了。


    “醒了?過來。”


    發現她的存在,雲景朝她招了招手。


    “見過嵇靈帝尊。”


    扶風和青憐站起來對她行了一禮,嵇靈有些茫然地點了頭,走過去坐在了雲景身旁。


    扶風她是認識的,但對青憐著實沒有什麽印象,現在看來,模樣還不錯?


    “這就是天婚契約。”


    雲景對著扶風說出最後一句,露出了手腕上的紅線。


    這是命定落成的姻緣,意味著,永不分離。有的人生來便知道自己的本命到底是誰,有的人要真正有了交集才會發現,他和嵇靈屬於前者,而扶風和青憐屬於後者。


    “多謝兩位帝尊。”


    扶風和青憐對兩人行了謝禮,相攜離去。


    “命定的姻緣嗎?”


    嵇靈窩在他懷裏笑了笑,雲景向來對這一點很執著。


    “嗯,你生來就是我的。”


    生來就是他的,隻會是他的,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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