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沒往回家的方向開,蘇妍看著街景問:“我們去哪?”


    秦屹說:“帶你見個人。”


    “誰?”


    “到了告訴你。”


    開了十多分鍾,吉普車停在昌盛小區前。秦屹將車泊好,回身取後座上的幾個禮品盒。


    蘇妍幫提著倆個袋子,跟在秦屹身後走。


    “我們去見方叔叔,”蘇妍聽著,“他跟我爸一個警校,現在主管越城公安這塊。”


    “我也跟著叫方叔叔吧。”


    秦屹嗯一聲,秦屹低笑,“他吖,好人算不上,人也挺橫的,我爸不在,他沒少替他教訓我。”


    蘇妍偷偷看秦屹眼,一點恨意都沒有,“還不是為你好。”


    “也是,”他點頭,“沒他看著我,估計早就廢了。”


    “不能。”蘇妍反駁他。


    “你怎麽不知道不能。”秦屹按下電梯按鈕,“我在裏麵幾年,認識的都是社會人,好的都忘了,剩下的全是陋習,我出來沒犯罪,算是給我爸爭氣了。”


    “對啊,你是你爸的兒子,你不會走歪路。”


    秦屹瞥她眼,“小嘴兒越來越會說了。”


    蘇妍低頭笑,倆人走出電梯敲開802號的房門。


    門一開,秦屹看到裏麵的人就笑了,“方姨。”


    蘇妍也跟著叫方姨,米伽笑著招呼倆人趕緊進屋,秦屹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米伽說:“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


    秦屹說:“我來看我幹爸幹媽,帶點東西不正常嘛。”


    米伽關上房門,“這姑娘就是蘇妍吧。”


    秦屹笑語,“是。”


    蘇妍靦腆一笑,米伽趕緊讓倆人進屋坐。


    “方叔呢?”秦屹問。


    “在房間打電話,一會兒就出來。”米伽給蘇妍拿了水果,“這草莓今天剛買的,很新鮮。”


    蘇妍道謝,雙手接過,米伽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對蘇妍蠻喜歡的。


    秦屹接過米伽倒的茶,“方姨,別忙了,快坐。”


    “多大了?”米伽問。


    蘇妍回:“過完年就二十五了。”


    米伽看眼秦屹,後者明白她意思,直接接過話,“我們打算結婚,日子還在選。”


    “是嘛,那太好了。”米伽說:“該結婚了,你都多大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趕緊把話題引開,“前幾天方曉還問起你,怎麽沒過來吃飯。”


    方曉是方文柏和米伽的兒子,自己做一家裝修公司,他沒隨他爸從政選了自己喜歡的設計一行。


    秦屹回:“一直在忙,也就沒得空過來。”


    他沒說因為梅子的事,方文柏生他氣,倆人有半年多沒來往。


    “以後我和蘇妍會常來看你們的。”


    米伽說:“常來是要的,不來我都覺得缺點什麽。”她話鋒轉向蘇妍,“在哪工作啊?”


    蘇妍說:“我在越研上班。”


    米伽出乎意料,“單位不錯。”在心裏給蘇妍又加分,“家是哪的?”


    蘇妍如實回。


    接下來,米伽跟查戶口似得,問得細致,坐在一旁的秦屹忍著笑,看不下去了,“方姨,您這查戶口呢。”


    米伽意識到的確問的有點多,笑笑說:“人老了糊塗,你別怪阿姨。”


    “沒有。”蘇妍笑出倆酒窩,格外討喜。


    那邊門開了,米伽看向房門,“你方叔打完電話了。”


    三人目光投去,方文柏一抬頭,“來了?”


    秦屹起身,蘇妍也趕緊跟著站起來,同時叫:


    “方叔。”


    方文柏因為剛才的電話,臉色不太好,頜首下,請倆人坐。


    餐桌上擺著五六個禮盒,他收回眼,說:“以後你人來就行,別買東西。”


    “也不是什麽太貴重的,”秦屹說,“給你們補身體用。”


    “我們要補自己就買了,你別亂花錢,留著過日子用。”方文柏說完,看向蘇妍,“哪天回來的?”


    蘇妍心一磕,趕緊回:“我們前天回來的。”


    “家裏人身體都好?”


    蘇妍回:“都挺好的。”


    倆人一問一答,蘇妍難以忽視他身上特有的氣場,說話聲音都小小的。


    秦屹明白方文柏的意思,他不會難為蘇妍,在一旁笑笑不語。


    “你也別看熱鬧了,她的事兒怎麽回事?”


    蘇妍膛大雙眸,秦屹從兜裏拿出煙,起身給方文柏點上,說:“藥的事我不懂,但我知道昏迷那家人的事倒挺亂糟。”


    方文柏吸一口,吐出,擰眉問他:“說說吧。”


    蘇妍眼睛在倆人間遊移,米伽此時起身笑著說:“我去洗點水果。”


    客廳裏隻剩下三人,秦屹說:“昏迷的老太太跟丈夫生活五十多年,老太太有糖尿病史,七年前需要注射胰島素,這些年老兩口一直相依為命的生活,子女在本市,但並不經常探望,老爺子三年前急病走的,給老太太留下一大筆錢,三子女都想把老人接過去照顧,可誰也沒想到她太想老頭,得腦血栓癱瘓了,炕吃抗拉的三人也就沒把她接出那間房,都是一人兩天班的輪換照顧。隔壁鄰居聽到屋裏經常有辱罵老太太的動靜,但不關人家事,也就沒人管。”


    蘇妍微怔的看著秦屹,她哪裏得到的資料,比他們研究所掌握的還詳細。


    秦屹繼續說:“老人的大兒子有退休金,但他有買彩票的愛好;二兒子是一家企業的出納,子女在國外留學,費用全部由自己承擔;老人還有個小女兒,五年前離異,現在這個比她小六歲,吃喝全指望她。”


    “你的意思?”方文柏直視秦屹,後者說:“老人的存款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按照現在的情況,一個月吃喝拉撒,再加用藥這些,存款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他將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意味深長的說:“三人都需要錢,為了錢很多事兒都敢做。”


    方文柏擰眉抽著煙,想了想,“我知道了。”


    蘇妍覺得這事兒也太神了,才一下午的功夫,秦屹就知道打聽這麽多,不免驚歎的看向秦屹。


    他目光淡泊,但眼裏藏著笑意,蘇妍收回眼,輕籲口氣,但願他猜測的都是真的。


    可如果是真的,她真替老人惋惜。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但要是動了邪念,可就不光是可悲的事兒了。


    “藥的問題你可以確定嗎?”方文柏問蘇妍。


    她今天下午做了各種監測,所有的數據指標都達標,“對我的藥,目前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沒問題。”


    方文柏頜首,“再給你兩天時間,百分之百的時候告訴我。”


    蘇妍趕緊道謝,“謝謝您方叔叔。”


    秦屹起身給方文柏添茶,“方叔,讓您操心了。”


    “既然你們倆打算結婚,蘇妍也算我兒媳婦,咱們自己家的事兒,錯了我們擔責任,但憑空的背黑鍋咱不能背。”方文柏撣撣煙灰,“還有,老人昏迷這件事,要真跟子女有關,這可是刑事案件,我就更得管了。”


    有方文柏這句話,秦屹心裏有數,蘇妍也踏實不少。


    晚飯在方文柏家吃的,飯後秦屹又跟方文柏聊了會兒,蘇妍去幫米伽收拾碗筷,倆人坐再客廳看著廚房裏的背影,談起結婚的事。


    “什麽時候領證?”方文柏問。


    “等她這事兒解決的,現在別說她,我也沒這個心思。”


    秦屹分得清輕重,況且蘇妍心裏擔心什麽,他比誰都清楚。不解決昏迷患者的事兒,她別說領證了,年都過不好。


    “看起來人不錯,”方文柏算是點頭同意了,“還知道幫你幹媽洗碗,挺勤快懂事的。”


    秦屹痞氣十足的笑笑,“那你看,我眼光不會差。”


    方文柏懟一句,“也就這個不錯,之前那些都是什麽人。”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別一說你就不服。”方文柏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當初你接觸的姑娘都要這樣的,我能擋著攔著,還不是怕你不走正道,被她們坑了。”


    “得得得,”秦屹一擺手,“不愛聽啥你嘮啥,我說過我心裏有數。”


    “你有數個屁,”方文柏訓他,“你就是脾氣臭,我親兒子我都沒跟他操著麽多心。”


    秦屹趕緊端起茶杯,“來,方局,喝口茶壓壓火。”


    方文柏佯怒瞪他眼,秦屹笑笑,這話就算過去了。


    倆人從方文柏家出來,米伽還給蘇妍包個紅包,蘇妍不要,方文柏看眼秦屹,後者笑著說,“收著吧。”


    蘇妍為難,秦屹把紅包塞她胯兜裏,蘇妍說謝謝,倆人離開。


    上車後,秦屹說:“明天我去醫院看看,你心思都放在藥上,別忘了方叔說的那句話。”


    百分百確定藥品沒問題,告訴他。


    蘇妍點點頭,“好。”


    回家的路上,蘇妍腦子裏一直轉悠著在廚房時,米伽對她說的那些話。


    ‘秦屹這孩子心眼不壞,就是命不好,當初要沒家裏的事,現在也保送出國了。’


    他平時看著吊兒郎當的,其實是一特準成的孩子,有情義,有血性,仁義還有骨氣,對人對事兒都有他自己的道道和想法,認準的人,他就算一條道跑到黑也不回頭,看得出他非常喜歡你,如果你也真心喜歡他,就別辜負他,秦屹也需要一個不被辜負的人。’


    回到家,秦屹去洗澡,蘇妍在床邊看著浴室的門。


    水聲嘩嘩,可心裏那句‘不被辜負的人’越發清晰。


    夜裏,秦屹揉著她嬌軟的身子,浮浮沉沉,九淺一深,纏綿很晚。


    事後,倆人都累了,躺在床上閉著眼嘮嗑。


    “後天是2月14,你想要什麽?”


    蘇妍在他懷裏蹭了蹭,“我什麽都不要,隻要你。”


    秦屹咬她肩頭下,“真沒出息。”


    蘇妍嘶了聲,“上次的還沒好,還咬,幸虧不是夏天。”


    秦屹溫熱的大掌在她肩頭揉,“想想,要什麽。”


    蘇妍慶幸現在是黑夜,看不到她紅成蝦色的臉,羞臊的說:


    “我想要領證。”


    “……”


    房間靜默了一會兒,蘇妍遲遲得不到回應,抬起頭,借著月光看他的表情。


    “不過,我不想2月14去領證,我想明天。”


    秦屹:“為什麽?”


    “我沒情人,隻有愛人。我不過情人節。”


    秦屹嘴角一翹,“你哄人的本事越來越大了。”


    蘇妍圈住他腰,“跟你學的。”


    世界很大,有人對你好,是你的幸運。


    世界又很小,有人用心裝著你,是你的驕傲。


    他們都是固執的兩個人,一個經曆滄桑洗禮,一個承受困境磨礪,最終沒有迷失並相遇,值得被幸運眷顧,也值得被老天厚待。


    “2月13,我們領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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