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說著,俊逸的臉上也難得揚起了一道舒心的微笑,斜過身子,輕靠著椅背,饒有興味的看著東方流雲。


    東方流雲倒是神情平靜,依然專注的盯著前方,穩穩的把著方向盤。


    “我並不會說太多鼓勵的話,看你這幾天的狀態,想必也是遇到了什麽糟心的事情。”


    東方流雲本來也不想說的,眼下,思量著,還是說了出來。


    聞言,齊磊便是一怔,隨即轉頭看向車窗外,“倒是什麽也瞞不住你這雙敏銳的眼睛。”


    這句話之後,齊磊便收住了聲音,也沒有再往下說,然而東方流雲也沒有問,隻是默默的加大了車速。


    車子內頓時就沉寂了下來,除了播放器流淌而出的音樂之外,耳邊還隱隱聽到涼風掠過的聲音,涼風之中還飄蕩著莫名的很好聞的清冷香氣,自是來自身邊的女人。


    齊磊沉默著,直到感覺到耳邊有些輕微的觸感,有些癢,下意識的伸手往耳邊摸了去,這才發現是她飛揚起的一縷青絲……


    “不好奇是怎麽回事嗎?”


    她總是對什麽事情都是興趣不大的樣子,這般不慍不火的性子,有的時候還真是讓人覺得……


    “知道太多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不過看你這樣子,若是樂意吐槽,我當不了你的解花語,倒是可以當一下聆聽者。”


    東方流雲說著,倒也緩緩的放慢了車速。


    車子還一路的往前方疾馳而去,齊磊揚起俊眉,眼角的斜光看著身後不斷後移的法桐,卻沒有開口說起那些事情。


    東方流雲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再出聲,這才轉過頭看他,映入眼簾卻是齊磊那俊逸略顯涼意的側臉,這個角度上還能看到他閃爍的纖長的眼睫毛,怎麽看著,都像是一個失落的少年。


    東方流雲看著,星眸忽然沉寂了下來——


    不知為什麽,她似乎也能在他的身上捕捉到那麽一絲共鳴感,興許很多人也未必能明白他們這些人的處境。


    “我看圖書館我們晚點過去,吃完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流雲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讓齊磊有些驚訝,一時也反應不過來,轉頭看向她。


    然而,她已經稍稍降下車窗,摘下了頭上的帽子,往一旁放了去,加大了車速。


    車子飛快的駛進市區,轉過好多個繁華的交通港,最後來到一處老城區,她很熟練的帶著齊磊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用了午飯,等從餐館裏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跟我來吧。”


    走出餐館的時候,東方流雲便率先往前走了去——


    她的前方看起來很像是一處很安靜的休閑場所,看她那很熟悉的樣子,應該是經常在這一帶走動的。


    很潔淨的青石板路,很安靜的街道。


    ‘蹬蹬蹬’的聲音傳來,劃破了街巷的沉寂——


    是她腳上的平底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這麽看著,還能很清楚的看到她那隨風飛揚而起的風衣的衣角。


    齊磊就那麽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好久,才緩和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是一前一後的走著。


    穿過寂靜的街巷,兩人很快便來到了一個小廣場邊上,小廣場看起有些陳舊了,有不少的孩子在廣場裏溜冰玩滑板,還有好些老人在廣場散步曬太陽,小廣場上倒是挺熱鬧的。


    齊磊跟著東方流雲來到廣場的一側,東方流雲突然收住腳步,齊磊剛想問東方流雲到底帶他去做什麽的時候,這時候,一道悠揚好聽的小提琴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廣場的喧囂,漸漸的,眾人的聲音也沉寂了下來。


    齊磊一陣驚訝,連忙轉過頭,順著小提琴的聲音望了過去。


    這才發現不遠處的前方廣場中央的許願池邊上,已經出現了兩個人影。


    是一個男子跟一個女子,中年的模樣,身形都是很清瘦的,身上所穿的衣服半舊不新,但是很整潔。


    悠揚的小提琴曲子是來自男子肩頭拉奏的小提琴,那女子就站在他的身旁,一身潔淨的藕色外套,裏麵是一件淺色的秋裙,整個人看起來挺秀雅的,隻是,齊磊注意到她的雙瞳卻是有些渙散對不準焦距。


    ‘wheniamdown,andohmysoulsoweary……’


    伴隨著小提琴的悠揚的節奏,清冽好聽的歌聲也響起了——


    ……


    ‘youraisestandonmountains……’


    激昂的歌聲傳得老遠老遠,不少的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靜靜的聆聽著,連齊磊本人也不得不沉醉於這樣振奮而激昂的歌聲裏。


    “他們是一對夫妻,他們以前開過一個很有規模的大廠,十年前,因為一場意外,他們的工廠被惡人肆意縱火,在那場大火裏,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妻子的眼睛被熏瞎了,丈夫的嗓子也壞了,成了啞巴,之後便是負債累累,他們的親戚疏遠了他們。”


    這時候,東方流雲的聲音涼風一般的在耳邊響起。


    “他們曾經絕望得想自殺,但是後來,他們想醒悟了,用他們身上的一技之長,重新謀生計。妻子嗓音就是丈夫的聲音,丈夫的眼睛就是妻子的眼睛,十年了,他們贏得了很多人的尊重,雖然現在是街頭賣藝,但是卻不再妄自菲薄,自甘墮落。你鼓舞了我……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首歌,也是他們每天必唱的歌曲,我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裏……”


    東方流雲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她的星眸裏也泛起了一些難得的迷離,凝視這夫妻二人很久,繼續道,“你說,連他們都能這麽樂觀的過下去,我們也隻不過是偶然的失意而已,在這個世界上,比死亡更讓人覺得絕望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們需要去克服,而不是黯然神傷。”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也沒有轉頭看齊磊,然而,齊磊卻總能從她身上隱隱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安慰感。


    忽然間覺得,好像,自己所認為的那些糟心的事情,也變得不再那麽讓他難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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