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淩莎的聲音傳得老遠,然而卻沒有得到齊磊的應答,清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悵然之意回蕩在空蕩蕩的走道裏,回傳過來的,也隻那來自天台的蒼冷的風。


    追出來的時候,齊磊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前方的轉角裏。


    古淩莎渾身一震,才有些抑製不住的抬手捂住自己那張動人的小臉,喉嚨裏不可抑止的泛起一股難以隱忍的酸澀之意,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吸了吸鼻子,收回雙手的時候,雙眼已經開始泛紅。


    很無助……


    為什麽她在無助裏掙紮得痛苦的時候,那些所謂的保護的誓言都會變得蕩然無存?


    說什麽永遠?


    說什麽保護?


    這輩子,唯一一個用生命保護她的人,就是慕淩天,剩下的那些保護,也隻不過是說說而已……


    這些人,一個個的,沒有體會過她所承受過的痛苦,才能把那些仇恨看得雲淡風輕,又有誰知道,她每天晚上噩夢纏身,經常大半夜的,從痛苦和驚恐之中驚醒過來,再也無法入眠?


    兩條人命,憑什麽那個罪魁禍首就能高枕無憂?


    她作為一個未亡人,不是應該為死去的他們,為現在時刻承受著痛苦的人做一點什麽嗎?


    她是對的,她沒有做錯,即便這條路走得再艱難,她也認了!


    絕望之後的古淩莎,心中的信念更是堅定了起來,她堅信她自己的選擇--


    “薇薇,淩天,還有遠在天堂的寶貝,阿峰,你們請你們賜予我勇氣,我一定會為你們出這口氣!”


    好久之後,她才緊緊摁住胸口那根項鏈,低低的念著。


    好不容易才算是平緩了胸口狂湧的思緒,古淩莎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轉身,撿起地上掉落的那些文件,一身鏗鏘的往前方的走到走了去。


    然而,此時,齊磊的辦公室內。


    “齊少,剛剛古小姐好像是……哭了,我看她的眼睛有點紅,她……”


    楊勝望著站在辦公桌前,正在翻看著資料的齊磊,猶豫了好一下子,終於低低的說道,看向齊磊的眼神裏,卻多出了一份試探之意。


    楊勝的聲音落下許久,也沒見齊磊有什麽反應,而楊勝卻也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莎莎了,到底什麽樣殘忍的苦衷可以把一個單純的人一步一步的逼成這樣?我隻是不希望她也變成那樣的女人,希望她能知難而退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磊那低啞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帶著一縷淡淡的無奈感,“但是好像即便我這麽做,也是於事無補的,我能做的不多,似乎也隻能影響我自己,而沒有辦法影響到別人。慕煜塵那家夥說得沒錯,我媽也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空架子而已,還想著怎麽去影響別人?沒有一點實力,談什麽保護,談什麽影響?”


    落寞蕭瑟的語氣,聽著,也讓楊勝怪難受的,吸了口氣,連忙勸道,“不,齊少!其實論起才華,鋒少爺也不如你的,隻是,齊總一時沒有發現而已,在這渾濁的商海裏打滾,能有齊少您這樣的心性已經是很難得,連我也覺得跟在齊少你身邊,是我的幸運。齊少,你一定會得到賞識的,我一直都堅信著。我們,我們酒香不怕巷子深……”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對我來說未必適用,一直希望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有一個和睦的家庭,祖孫幾代人簡單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每天上下班,犯不著為這些東西鬥得你死我活,活像電視劇裏的明爭暗鬥,也不知道得到這些東西為了什麽?”


    齊磊放下手中的文件,拉開椅子緩緩坐了下來。


    “齊少,人們總說,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都覺得好,現實裏也沒有幾個人真的就能過得簡單而滿足,這都是心態的問題而已。”楊勝遲疑了一下,便說了,“齊少還記不記得韓氏的韓總?”


    “韓逸楓?”


    楊勝這話落下,齊磊頓時挑起了俊眉,思量了一下,隨即笑道,“聽說他在那邊過得挺不錯,而那席心怡在這邊卻是煎熬無比,我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去評價他。”


    “他也是一個很不幸的人,其實失去比得不到更殘忍,齊少,原諒我冒昧,我一直都覺得,古小姐都不是齊少你的良人,她配不上你,在我看來,你也應該能找到像席總監那樣的女人,才算是完滿的歸宿。你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古小姐,所以也沒有所謂的失去或者擁有,你總應該比韓總聰明豁達的。”


    楊勝深呼吸了一下,忍不住一股腦的將心底壓製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記得很久之前,有個人跟我說過,這感情的事情,也沒有所謂的配得上配不上,隻有願不願意。對於莎莎,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抱著什麽樣的感情,是憐惜尊重,還是心動愛慕,但是,不可否認,在我過去的二十多年的歲月裏,她始終占據了一大部分美好的記憶。我希望這些東西能永遠留住,卻沒有料到,它如今也麵臨著變質的危險。”


    這是齊磊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袒露了自己的心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如今他竟能如此平靜的將這些心事說了出來,而且是對他的一個下屬。


    難道,他真的是很需要一個傾訴宣泄的聆聽者嗎?


    “是席總監說的吧?”


    楊勝笑了笑,“她當初對韓總也是彌足深陷,險些脫不了身,多虧了慕董。想來,齊少,你跟席總監的命運和情感是出奇的相似,一樣不愉快的童年,一樣坎坷艱辛的情路,一樣隱忍而豁達的心性,所以你對席總監才有一種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情愫。”


    說到後麵,楊勝的語氣似乎染上了些許揶揄的意味。


    而齊磊聽著,當下皺起了眉頭,連忙否認道,“她怎麽可能對我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你想多了!我更不能對她那個!我隻不過是看她長得讓我看得還算順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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