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國際機場。


    黎邃大步從機場走出,目光鎖定在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上,微微一笑,從容走過去。


    “陸商。”一拉開車門,見到日思夜想的人,黎邃迫不及待地伸手抱上去,將他擁進懷中。


    “餓了嗎?”陸商笑了,捏了捏他的肩膀,“好像結實了點。”


    “不餓,飛機上吃過了。”黎邃鬆開他,偏頭朝前座的位置打了個招呼,“袁叔。”


    袁叔點頭回禮,問:“現在回家嗎?”


    “回家吧。”黎邃道,拉住陸商的手,戀戀不舍地注視著他,像是要把這幾個月缺失的份額一次性看回來似的。


    陸商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簡單的風衣穿在他身上總是格外顯氣質,眉眼比從前柔和了許多,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看著多了幾分書卷氣。


    “你怎麽戴眼鏡了?”黎邃笑道。


    “朋友送的,防輻射,”陸商推了推鏡架,“好看嗎?”


    黎邃看得挪不開眼:“很適合你。”好看的不是眼鏡,而是戴眼鏡的人,每看一眼就多一分心動,要不是袁叔就在前麵,他早就親上去了。


    車內空調依然開到最大,黎邃被吹得直冒熱汗,幹脆把外套給脫了:“你怎麽親自來了,下次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馬上天又要轉冷,你別出門了。”


    陸商笑他:“還有下次?”


    黎邃這才反應過來,學校那邊已經結課,他都拿到學位證書了。三個月前他就應該回來,沒想到恰好遇上一個難得的實習機會,幹脆在那邊多待了一陣,還和對方談成了一個出口貿易計劃。


    “差點忘了……”黎邃笑。


    袁叔在後視鏡裏見他們有說有笑,不由想起出門前那件事,心裏始終覺得不大踏實。


    下午陸商原本是打算親自開車來接人的,哪知車剛開出院子,門口傳來一聲急刹,他忙跑過去一看,車子已經熄了火,陸商似乎受了點驚嚇,雙手在方向盤上握成拳,眼神沒有焦距。


    “出什麽事了?”袁叔忙問,車身明顯偏離了主幹道,差點撞到樹上去了。


    陸商平複下呼吸,再抬頭眼裏又恢複了清明:“眼鏡忘拿了。”


    袁叔取了眼鏡,見他神色不定,這種狀態實在不適宜開車,於是提議讓他來開。原以為陸商會拒絕,哪知他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主動坐到了後座。


    黎邃在車上接了個電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似乎在與對方討價還價,舉手投足間商人氣質盡顯。等他說完,陸商問:“邊境計劃?”


    “對,是中美合作的一個項目,”說起專業上的事,黎邃認真了幾分,“在邊境口岸建立商業運輸鏈,采用網點覆蓋的方式,點對點互調,可以大幅提高運輸速度,節約時間和資源。”


    陸商聽得很認真:“不錯,回去跟我講講。”


    袁叔將他們送到門口,掉了個頭就走了,說要去給車子加油。黎邃牽著他下車,前腳剛踏進屋,後腳就把陸商抵在門上一陣猛親。


    三個多月不見,兩個人都想得緊,互相交換唾液都不夠,差點在門口就擦槍走火幹起來,黎邃強行刹住車,直接把陸商扛上樓,在臥室裏鬧騰到天黑才出來。


    折騰得略過頭,黎邃看著陸商累得在他臂彎裏沉沉睡去,不由升起一陣悔意。他在□□上一向較為節製,隻有對方身體狀態好的時候才會將**付諸實踐,奈何這次實在分開了太久,他有點忍不住,做得狠了些。陸商後期明顯體力跟不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反還用言語逗弄他,搞得他渾身像點了火。彼此紓解完**,陸商靠在他懷裏睡了,黎邃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一邊替他按摩後腰,一邊盯著他睡覺的樣子發呆。


    這兩年,兩個人聚少離多,雖說均是為了學業和事業,但黎邃始終覺得很可惜,現在好不容易可以陪在他身邊,他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慢一點。


    補覺補到晚上九點鍾,黎邃看再睡下去得把晚飯睡過去,輕聲把陸商叫醒。露姨已經將飯菜熱了一遍,在外廳整理行李裏要洗的衣物。


    出了趟國門,黎邃最想念的就是家裏的飯菜了,連著吃了三大碗,還喝了兩碗湯,撐得他幾乎淚流滿麵。


    陸商看著他狼吞虎咽,又好笑又心疼:“在那邊沒吃飯嗎?”


    黎邃搖搖頭:“你不在,吃飯都不香。”


    “還煮了梨水,我幫你盛?”陸商問。


    黎邃聞言眼睛都亮了,活像隻聞見骨頭的大狼狗,陸商淺淺一笑,於是拿了隻空碗去廚房幫他盛湯。


    剛將碗裏的飯菜收拾幹淨,黎邃便聽到廚房傳來一陣瓷碗摔碎的響聲,連忙起身過去:“怎麽了?”


    地上一攤碎裂的瓷片,陸商站在中間,眼神看起來頗有些無辜:“太燙了,沒拿穩。”


    “受傷了嗎?”黎邃立即去查看他的手,見指尖發紅,忙拉到涼水下一陣猛衝。露姨聽見響動,也進來了,地上碎了隻碗,她轉身去拿掃帚來收拾。


    還好梨水煮開後已經放了一會兒,沒有燙傷皮膚,黎邃見陸商按著眉心使勁眨了眨眼,還甩了甩頭,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心裏一沉:“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沒有,”陸商抬頭一本正經,“十點就睡了。”


    “是嗎?”黎邃明顯不信,轉身問:“露姨,他昨晚幾點睡的?”


    露姨直笑:“陸老板昨晚好像是三點睡的呢。”


    陸商:“……”


    這兩年來,黎邃管他管得嚴,一日三餐得按時吃,夜裏最晚十一點入睡,每天保證八小時睡眠。他在家的時候還好說,不在家就隻能遠程提醒,或者讓露姨幫忙勸一勸。陸商大體上很聽他的話,這兩年下來身體也的確一直沒犯過大病,但作息和工作隻能擇一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黎邃氣悶,卻也拿他沒辦法。


    陸商不說話了,黎邃看著他略顯蒼白的臉色,瞬間心軟下來,覺得好像是家裏兩個人聯合起來欺負他似的,上前把他的手握進手心裏,柔聲道:“好了,累了我們接著去睡覺好不好?”


    陸商點點頭,任黎邃把他牽上樓。


    第二天一早,陸商和黎邃兩個人同時出現在了公司,簡直成了一道養眼的風景線,引得眾人議論紛紛。陸商沒有給他們留猜測的機會,直接在晨會上宣布讓黎邃擔任總經理助理一職,當天就把入職手續給辦了。


    中午,黎邃把東西收拾妥當,去隔壁辦公室找陸商,見他還在埋頭寫東西,一時半會恐怕不會停,便下去買了午飯提上來。


    “吃點東西再寫吧,”黎邃把飯菜用碗裝上,“要我幫忙嗎?”


    “我在列金沙海岸的交接清單。”陸商道,說完靠在轉椅上,頗為玩味地看了黎邃一眼,眼裏有笑意,“你怕嗎?”


    黎邃挑眉。


    “你應該也聽說過那個傳言,凡是碰過這個項目的,基本都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陸商道,“現在我想把這個項目交給你,你怕嗎?”


    “不得好死?”黎邃重複了一句,又問,“你不是也接手了這個項目?”


    陸商點頭,黎邃笑了,把飯遞到他手上:“如果能和你一塊不得好死,我求之不得。”


    黎邃答應得爽快,答應完了才反應過來,陸商這是又要讓他出遠門的節奏,晚上收好行李,坐在床邊恨不得直歎氣。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陸商靠在床沿上看書,見他滿臉舍不得的表情,不由好笑。


    黎邃回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抽走他的書,摘了他的眼鏡,直接把人撲倒:“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陸商笑。


    “故意把我支開。”黎邃在他脖子上親了親。


    陸商收斂笑容:“嗯……是。”


    黎邃退開一些,低頭看他,陸商笑道:“我怕你再不走會精盡人亡。”


    黎邃眼底燃起一簇火苗,壓下去親他:“那試試看。”


    連著兩天縱欲過度,陸商顯然吃不消,澡還是黎邃幫他洗的。睡前,黎邃想到這兩年東奔西走,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要社燕秋鴻,不免有點遺憾,抱著人半天舍不得入睡。


    “陸商,你交待我的事情,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會完成,”黎邃貼著他的耳朵道,“但你有事不要瞞我。”


    陸商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第二天中午的飛機,陸商原本想送他去機場,被他拒絕了:“睡午覺去,等我回來陪你去釣魚。”


    被他一提,陸商倒是想了起來:“金沙海岸旁邊那個漁村,有賣一種餌,釣烏龜很好用,你幫我帶一些回來。”


    “你還要釣烏龜嗎?”黎邃換好鞋子,指了指自己,“你不是已經釣回來一隻了?”


    陸商淺淺一笑:“養變異了,沒法掌控了。”


    有時候陸商也奇怪,當年明明是隻那麽膽怯又拘謹的小烏龜,怎麽如今就變成現在這隻大狼狗了,警覺又機靈,一點風吹草動都聞得出來,想要背著他做點什麽還真得費些心思。


    黎邃把行李提到門口,回望屋裏的人,不免一陣惆悵。陸商忍住那陣強烈的不舍,故意別開臉不去看他,再怎麽磨蹭還是要走的,再看下去他也怕自己反悔。


    哪知黎邃不顧已經換了的鞋,忽然風一樣走進來,托著他的後腦來了個法式深吻,又風一樣地退了出去,上車走了。


    屋子裏徹底安靜下來,陸商的肩膀像是鬆了鬆,伸手按了按眉心。


    黎邃剛下飛機就接到了來自國外的電話。


    “很抱歉先生,根據您在捐贈中心登記的信息,我們對比了所有捐贈者的數據,遺憾地通知您,目前仍然沒有找到達到匹配度的心髒供體,我們將擴大尋找範圍,如果有達到要求的,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您。”


    黎邃眼光暗了暗:“謝謝。”


    “我們的榮幸。”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黎邃望著來人來往的機場,低落地垂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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