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京除了敬王,連帶寧王也一並歸來。


    這幾日宗政霖愈發忙碌,慕夕瑤聽聞前朝大事,稍一作想,便放下心思繼續過她安穩日子。


    撤藩啊,終究還是和上輩子有了不同。至少撤藩這事,上一世建安帝執政,也未走到今日這步。


    宗政霖允諾她半月接回兒子,就不知那男人如何能叫太後改了心意。貴妃娘娘尚且不知,萬歲爺壓根兒就沒想著懷柔手段。不過簡簡單單下令撤藩,一石二鳥,成算足矣。


    禦書房中,建安帝陰沉著臉,扣著扳指的指節隱隱發白,顯見怒極。


    “暗衛何時察覺此事?可有讓人得手?”


    衛甄背脊發涼,心下難以鎮定。知曉此事不容輕慢,一點不敢隱瞞,老老實實一字不漏,將今早上收到急報做了回稟。此事幹係甚大,暗衛統領親自來報。暗中監察那人,已做了絕密處置。


    四下氣氛凝滯,衛甄垂首視線落在皂靴上,連呼吸都漸漸放緩。


    禦書房裏靜得出奇。大早上的,殿外秋高氣爽,殿內冰寒刺骨。萬歲爺閉目已有小半刻鍾,他立在幾步開外,腿腳都站得有些發麻。真真是心裏沒底,沒出息有些腿軟。


    “可拿了藥粉尋玉姑問清?”第二次,宗政霖心口窒悶難當。沒有痛楚,或許早已任清,上一回痛過之後,早已有了防備。


    “墨蘭?”這丫頭怎麽回事。方才擦拭插瓶險些失手,這會兒坐在錦凳上看著手中納了大半的鞋底,怔怔出神。


    跟在她身邊這幾年,還從未見她神不守舍,這般心境不定。


    得,便是叫了人也沒個反應。


    蕙蘭疑惑碰碰她手肘,怎地主子叫喚也沒醒神兒的?


    被人驟然碰觸,本就驚疑不定,墨蘭乍然起身,轉眼便見一院子人無不大睜著眼,瞅著她直看。


    慕夕瑤止住搖椅晃動,半眯著眼深深打量她兩眼,怪罪倒是沒有,隻扶著趙嬤嬤起身,遞了膝頭蓋著的薄被給身邊小宮女抱著。


    “隨本宮進屋。”淡淡一聲吩咐,雖沒點名兒是哪個,可大夥兒都清楚,怕是墨蘭姐姐太過反常,主子看不去眼。


    已是進了內殿入座,底下那丫頭依舊眼神飄忽,到底何事令她驚惶至此?


    “可是家中有事?”衛甄日日跟在宗政霖身邊,總不能是夫妻不睦。昨兒還見他兩人錯身時候私底下遞眼色,該不會一晚上就翻臉吵嘴。莫非是青州老家出了變故?


    “娘娘。奴婢不是擔心家裏……”吞吞吐吐片刻,眼見主子微抬了下巴,熟悉她脾氣的墨蘭知曉再是隱瞞不得,將心一橫,上前幾步將早上碰見衛甄時情景大致說了一遍。


    “便是奴婢攔了他路,他也一心急著繞了過去。神情很是凝重,且板著臉吩咐奴婢,如何也不能叫您知曉。”


    “奴婢覺著自個兒未曾聽錯,迎麵過來那會兒,嘴裏明明念著‘壞了,壞了’,抬眼看見奴婢,便立馬收聲,目光似有躲閃。”


    墨蘭也委屈。自嫁給衛甄,還從未被他推攘邊兒去。可她聰明,總覺這事兒跟毓秀宮有關,心裏老不踏實,聯想著衛甄當時神情,更是安不下心來。


    若非他心虛不敢與瑤主子交代,為何莫名就說不能讓娘娘知曉?


    慕夕瑤聽她如此說道,立馬挺直腰板,不過片刻便有了定計。


    衛甄此人素來穩重。能叫他大失分寸,見到墨蘭躲躲閃閃,又急著往禦書房去,必是與她毓秀宮有關。“去叫人問問,皇上此刻何處。”


    窺視帝蹤乃是大罪。故而貴妃娘娘偶有尋人,從來都是大大方方向田福山問詢。


    “娘娘,皇上這會兒在禦書房中。喚了衛大人問話已有小半時辰。”


    “那包藥粉放下,你且先出去。”宗政霖眸子定在疊成一團,微有鼓脹素白絹帕上,心下似積了火,如何也消散不去。


    血脈親恩……後宮這地方,當真難得真心。


    先帝當時,或許也是有所察覺,方才下了那紙詔書。


    衛甄擔著小心方才退出門來,埋著頭下了台階,人還沒站定,便見貴妃儀仗迎麵而來。小嬌上貴主子高挑著眉眼,一雙眸子鎖住他,似笑非笑。再看娘娘身後跟著的墨蘭,正恨恨瞪著他瞧,衛大人手心冒汗,心跳比先前在禦書房中還要驚急。


    完了!落這位手中,沒他好果子吃。


    “怎麽,白日裏見鬼,本宮麵目可憎?”自他眼底讀出無奈,慕夕瑤對之前猜測更為篤定。


    “衛大人不予本宮通傳?”殿外連顧長德也被打發了去,慕夕瑤心下一緊。事情比她料想恐怕還要更糟。


    “小的見過貴主子。皇上這會兒,這會兒……”沒膽子瞎編亂造,裏麵那位可是耳聰目明。這會兒萬歲爺正憋著火氣,他方才被趕出門,哪裏有膽子擅自傳話。


    皇上與貴主子,衛甄一個也得罪不起。眼見衛大人汗如下雨,大殿內萬歲爺總算給了句話。


    “既然來了,進來便是。”慣來堅毅的男人,語調竟帶出絲疲憊。


    “皇上。”抬步入內,打眼便向禦案後看去,竟是一眼沒瞧見人。舉目四顧,才發現那人立在窗前,背對著她,負手不知觀望何處。


    放輕腳步向他走去,貼身佩戴的玉佩,竟在此刻微微發起熱。慕夕瑤驟然轉身,腳下拐了個彎兒,幾步來到禦案之前,最打眼,還真就是那方錦帕,引得玉佩起了反應。


    剛伸手欲掀開來看,卻被身後男人驀然喝止。


    “誰允你碰觸!”來不及回身,人已被宗政霖一把拽得遠離,整個人轉了個圈兒撞進他懷裏。


    慕夕瑤捂著鼻子,痛得嘶嘶抽冷氣。“疼!”當真是疼的。眼裏立馬就浸了淚。


    情急之下失了力道,宗政霖心下暗惱,怎就這般嬌氣得很。“與朕看看。”撥開她小手,抬起下巴,正巧就著光照,小女人素顏清麗,惟獨鼻尖通紅,眼眸含淚。


    小眼神兒委委屈屈瞅著他,發覺這男人似有心疼,慕妖女眼眸一眨,本還包在眼眶的金豆子,便晶亮晶亮滑落臉頰。


    這下是真看不過眼。蔚然長歎,積壓心底那許多鬱氣,遇上跟前這淚捷於瑩的小妖精,竟被心底因她而起的憐惜給生生壓了下去。


    “莫哭。那物於嬌嬌有害,朕也是一時情急。”吻吻她眉心,抱著人到窗前暖炕坐下。自來冷硬之人,難得甘願軟了態度。


    “朕知曉你此來何故。”拇指劃過她麵頰,宗政霖鳳目沉凝,摟著她腰肢的手臂漸漸收緊。


    “既信賴朕,便放心交予朕處置。”


    乖乖伏在他胸膛,慕夕瑤豈能聽不出他話裏堅決。閉著眸子點了點頭,額頭抵在他心口,小手被男人暖暖握住,嘴角冷嘲眨眼即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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