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此事因小女而起,老臣實在羞愧。”被太子爺一並領著回東宮,蘇博文哪有不知,這位爺是沒了耐性與蘇藺柔清算,索性叫他這當老子的親自教女。


    入宮才幾月,他家裏那個不省心的便被人算計至此。若非他蘇博文乃當今近臣,太子爺恐怕臉麵都不會賣,直接就能廢了她良娣位份。反觀東宮裏另一位,那位在慧儀宮中過得風生水起,今日更是不過遞了個話,便解了一場危局。莫說是有人欺了她,便是她不生出害人之心已是幸事。


    “蘇卿,盡可與蘇氏多說會兒話。”知曉到了東宮,殿下這會兒定是往後頭去慕氏宮中,蘇博文恭敬送人離去,由著田福山領他往前廳等候。


    “爹!”蘇藺柔雙目通紅,見著親近之人立刻上前,氣都沒歇一口便開始抱屈。“是慕氏,慕氏害我。女兒落到今日地步,”


    啪一聲脆響,阻了蘇藺柔言出無狀。掌摑過後,蘇博文冷眼盯在她身上,麵色難看至極。外頭尚有東宮大管事守著,他這女兒竟是毫無頭腦,連最起碼避人耳目都想不到。


    蘇藺柔猛然怔愣,之後方醒悟過來,卻是捂著嘴角哇一聲哭嚎出聲,伏在一旁黃花梨靠桌案上嗚嗚直哭。


    “女兒是冤枉的。爹爹您分明知曉,此次便是那幾個賤人連番陷害,女兒才落得今日地步。不僅在太後跟前沒臉,便是太子殿下也該徹底惱了妾。她們定是勾連一處,根本就沒想著給女兒活路啊!”


    倒是好得很。事到如今不思己過,竟還想著後院紛爭。這般不長進的東西,留她在宮中,徒與蘇家招禍。


    “你是認定慕氏害你。”蘇博文自擇了個座,也不扶她起身。


    蘇藺柔驟然抬頭,眼底恨意昭然。“若非她三番兩次背後放冷箭……”


    見她執迷不悟,連著今日如何解了禁足都尚未鬧清,竟還想著如何與慕氏爭鋒報複,蘇博文沉沉凝視她許久,最後長歎口氣,念著發妻情意、血脈親恩,再提點她一回。“旁人再是厲害,你若自身端正,何以叫人鑽了空子。”


    被禁足殿中這幾日,蘇藺柔也不是全然沒有思考。可無論她如何琢磨,也隻認定一條,“慕氏狐媚,迷了殿下心神。便是女兒再好又如何,一日有她在,殿下也絕難看得見。”


    心中失望之極,蘇博文起身徑直離去。如此,罷了。蘇家,沒這個福分。


    出門對著一直於台階下候著的田福山頷首謝過,蘇大人麵上稍有頹色,卻依舊拜托田他與太子殿下討個恩典。


    “老臣無能,教女無方。還請太子殿下留她條性命,給一隅安寧之處棲身足矣。”說完拱手一禮,頭也不回出得門去。


    田福山眼看蘇博文背影消失不見,再回頭,瞥一眼伏在案上嚶嚶哭泣的女人,隻覺這後院之中,怕是連太子爺沒有名分的兩個侍妾,都來得比她懂事。


    這位糊塗得很,瑤主子若有心害她,安有她命在。


    禦書房中,元成帝難得沒有一回來便坐下忙於朝政。行至東牆下立著,眼前掛著這幅畫卷,也不知看了多少年。隻這會兒看來,卻是尤其澀然。


    “皇上,還差小半時辰就是午飯時候。您看,您可要到宮裏哪位娘娘處用飯?”顧公公按例進殿問上一問,卻格外小心留意。


    皇上神情似有不妥。跟著抬眸極快看一眼那畫作,顧長德心裏唏噓不已。難怪萬歲爺沉默這許久。


    “你可還記得當日他們幾個,每人在這上頭添上兩筆。不過片刻,院子裏場景,幾個兄弟間團圓和睦之景,便躍然紙上。老六借口留白不足揮墨,隻題了字。”元成帝負手身後,突然問上這麽一句,驚得顧長德倏然打起精神,再不敢多嘴。


    今兒這事鬧得,恐怕當真是傷了萬歲爺心的。


    這畫,還是廢太子那會兒,好些年前,幾位殿下聚在宮中飲酒作樂,興起時所作。轉眼七八年過去,當真恍若隔世。


    正打算片刻過後轉出門傳膳,卻聽萬歲爺忽然就有了吩咐。


    “傳老八進宮,一同用飯。”


    東宮後院,宗政霖方至慧儀宮門外,便見正門外擺放一燒得正旺的火盆。離得幾步開外,小女人捏著錦帕正笑顏如花,直衝他揮手。


    這行徑放肆得,哪裏守著半分規矩。


    “太子殿下您倒是一腳跨進來呀,去了身上晦氣,妾還等著伺候您梳洗用飯。”小臉上一派歡樂,水眸亮晶晶瞅著他,眨巴不停。


    趙嬤嬤趕緊帶著人退得遠些。瑤主子那張嘴,她們是勸不住的。衝著主子爺直喊晦氣,也就這位口無遮攔,不怕太子爺怪罪。


    慕妖女想得是極好,將建安帝“架火上烤一烤”,看著便神清氣爽,心裏得意。尋這男人開心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怎能錯過了去。


    宗政霖雖不知有此說法,但見這女人眸子燦然,竟比哪次都瞧著精神,便知她狗膽兒肥了。


    “還不叫人趕緊撤了去?”堂堂一國儲君,真如她所說,威儀何在。


    “去了晦氣再進門兒。莫不然妾嫌棄您。”


    哎喲喂,這還宮門口呢,撒嬌矯情拋媚眼兒,樣樣兒不缺。


    嫌棄他?宗政霖眉峰挑了挑,轉身望向身後,極好,衛甄是個有眼力的。人已是沒了蹤影。


    慕夕瑤嘴角笑意尚未散去,眼前一花,身前驟然多出個人來。這眨眼功夫出現的男人,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攬在懷裏,指尖托起她下顎,俊臉有些怕人。


    宗政霖逮了人,鳳目盯著這鬧騰做亂的,俯身耳語。“既是嫌棄,孤便招了嬌嬌作陪。”說罷扳著她小臉,不理這女人目瞪口呆一副傻樣,逕自落了個吻在她眉心。


    “如此,沾染上‘晦氣’,可要孤抱著嬌嬌,跨一回那火盆?”抱著她丟人,太子爺覺得尚且可以忍耐。


    無恥之尤!進自個兒家門,居然興使功夫翻牆的!小牙口茲茲作響,顯見沒得逞,心有不甘。


    便是這般要臉麵的男人,轉眼脫了衣裳就是個禽獸。


    “既是身有不潔,嬌嬌便侍浴吧。”


    ……應驗得真快。


    “太子爺,妾伺候您洗把臉,淨淨手?”


    “不然。莫汙了嬌嬌地方。”垂眸看她笑意僵在嘴角,宗政霖直接抱了人往浴池而去。這女人欠收拾。但看她宮裏過的日子,外頭扮老實裝乖巧;東宮裏頭,還真就沒人製得住她。


    被他強迫著去了外裳,裏間就掛著個小兜,蹲在他身後不甘替這男人搓背揉捏。


    “起初可有怕過?”宗政霖赤著上身,靠背浴池,雙臂搭在岸邊兒,任由她胡亂撒氣。


    一捧水潑在他肩頭,故意沾了兩點在他側臉,直到被宗政霖眯眼瞅著,方才收斂下來,指頭戳戳他背脊。“妾猜得著,便是沒妾這些歪門左道其中摻和,您也一樣能妥妥當當,儲君位置穩如磐石。您那許多手下,跟耗子似的,這會兒指不定哪處忙著打洞呢。”


    漠北戰事過後,他手下暗衛去了何處?太子爺在京中辦事兒,還不得趕緊回來,聽他差遣?之前皇子府那許多布置,到了東宮裏頭自是不合用。


    按她估計,這男人之後會有大動作。潛伏這許多年,他之抱負,可是大得很。而她此番出手,為的隻一件事,幫著他將宮中隱藏的禍根,一鼓作氣掀翻來看。


    蘇藺柔那株樹從何而來?明白人都知曉,內務府那塊兒,又出了岔子。


    反手握住她不老實的小手,男人高挑著眉目,盯著她頗有深意。


    “嬌嬌本事,今日折了孤一枚好棋。這便補償著。”說罷握住她手腕,將本就衣不蔽體的女人拽了入水。


    “呀!”驚呼一聲,本以為該是要嗆了水,哪知這男人眼疾手快,看似力道不小,卻控製極好,恰好接了她落入臂彎。


    薄薄一層兜衣,沾了水更是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小女人這般落在懷裏,怎容宗政霖不生出旖念。


    好棋?慕夕瑤腦子尚惦記他方才說的話。


    驟然想通他一番設計,立馬表了不讚同。“您也太是狡猾。那人既是您早就算好的棋子,折了也不該算在妾頭上。”還以為當真是元成帝跟前,這男人有所收斂。見鬼的收斂。從始至終都是他引蛇出洞。


    “想明白便好。段祺郜為宗政涵脅迫,可那與他遞消息之人,確是本殿得用之人。經了此事,那人卻是再露不得麵。嬌嬌,這賠償,不冤的……”灼熱鼻息灑在她胸前,惦記她許久的男人由此俯身而下,放肆行徑。


    不冤?慕夕瑤仰著脖子攀在他身上,腦子便是被他情火燒得再是迷糊,也知自個兒冤得厲害。無論她或宗政霖出手,那人都得摘除幹淨。這男人急著辦事兒,借口也不興講究講究。


    “身子養得好,像又豐腴了些。”男人氣息開始不穩。


    “晚上再伺候不行?”本是與他備的艾草湯水,這會兒自個兒享用上,慕夕瑤不喜這氣味兒。


    了然握住她腰肢,男人被她帶著求饒妖媚樣子勾得情熱難耐,哪裏容她拖延逃開。“晚上依舊進你屋子。今日嬌嬌有功,孤且先賞了你。”說著便拉了人任性疼寵。


    浴池裏太子爺借機逞凶。趙嬤嬤帶著丫頭守在門外,聽得這聲響,難得沒有蹙起眉頭。雖也大白日的很是羞人,好在兩位主子俱是平安和順,心底終是踏實許多。


    被宗政霖使力疼愛過,軟軟伏在他懷裏,慕夕瑤閉著眼眸,尚自疑惑。他今日興致之高,著實罕見。莫非除了成功誘宗政涵入甕,還有何事,能叫他這般開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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