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府大門外,淑妃安排的嬤嬤帶著萬靖雯與張氏匆匆與赫連氏辭別,小半時辰後,送了她二人及丫鬟登上押送藥草的船隊,一路下渠河向荊州而去。


    芳華苑裏,蘇藺柔長長舒了口氣,執起枕邊頁腳翻得有些發毛的詩詞選集,看得異常專注。


    戴嬤嬤替她添了熱茶,靜默退出門口,最後瞧她一眼,隻無奈暗自搖頭。這會兒主子再是用功補足了學問,迎合了殿下喜好又有何用……


    因著殿下在前邊兒處境危急,後院女人也沒了心思喧嚷。自個兒不用送上去賠命,便一心盼著殿下快些好起來,及早回府才是。不受寵的姬妾,總好過失了夫主,沒了依傍。至於殿下是否能掙得軍功,府上除了兩個位份高的,旁的女人幾乎是不怎麽上心。六殿下不待見她們這麽地位低賤的“玩意兒”,皇子府上無人不曉。便是殿下封王又如何,照樣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看。


    從這日起,赫連敏敏與蘇藺柔不謀而合,在院子裏各請了菩薩,日日裏祈願上香,連吃食,都素淨了許多。消息傳到宮裏,淑妃娘娘不過冷嘲一聲便再不入心。


    莫幹嶺軍營中,染了疫症的將士已被隔離一處,軍醫時常是通宵診病,因著人數不足,這段日子幾乎是人人眼裏都沁了血絲,每日能有一個時辰的歇息已是不易。


    慕夕瑤蜷在主帥營帳中特意隔出的裏間,懶懶打了個嗬欠,抱著棉被翻身埋了埋腦袋,不耐煩起身。而傳言中“微有高熱,臥床靜養”之人,則是冠冕高束,正襟危坐書案之後,翻看著文書不時動筆批注一回。


    見寢塌上小女人扭動身子撅了小屁股,宗政霖抬起的眸子複又垂落下去。這麽個舒懶東西,說是侍疾,竟是賴在此處比之前過得更要快活兩分。


    沒了他兒子一旁要她分心照看,慕夕瑤懶骨頭發作,恰好又遇上春日好睡,一日裏大半時候,都是賴在榻上要麽睡得香甜,要麽眯著眼就這麽軟軟瞧著人,直看得宗政霖時有把持不住。實在被她勾得厲害,兩人便在裏間一通耳鬢廝磨。這麽偷偷摸摸,六殿下偏就好了這口。


    加之慕妖女不是個安分的,身嬌體柔,香香軟軟,又懂得如何撩撥迎合於他,隻把宗政霖挑動得時有咬牙切齒,卻偏偏還得出去裝了樣子叫禦醫診脈。這麽壓著情動,身上自然就火燒火燎,脈息不穩。根本不用他內力作偽,禦醫已是急得不行。


    時已入春,外間依舊冷如寒冬,在不知情人眼中,便是要命關頭,人人憋著股勁兒,半分鬆懈不得。然則不過隔著層厚厚帷帳,中央營帳內兩個自有成算之人,過得倒是春意濃濃,好不自在。


    “起身用些飯食再睡。”擱了筆墨,宗政霖來到榻前,手指撥開她將自個兒裹得隻露了發絲的錦被,便見那張紅彤彤,十分招人的臉蛋兒親昵蹭了蹭他指尖。還帶著暖意,和著女子身上甜甜糯糯的香氣。


    “不愛睜眼。”尋了這麽個賴皮借口,小嘴兒卻趁勢將他戳弄她臉頰的手指含了進去。紅豔豔的唇瓣在他眼皮子底下咋弄吸咄,末了還用貝齒輕輕咬了他指尖。“殿下大清早擾妾好睡,妾不耐煩被您欺負,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這會兒她睡得昏沉,渾身沒勁兒,不然得狠狠落個印記才好。


    兔子急了真就咬人。宗政霖眸中帶笑,被她咬得心猿意馬,瞧了她那張惹事兒的小嘴兒,眸色沉了沉。抽出指尖瞧著那上麵晶亮水漬,六殿下半合著眼,抹了那**在自己唇上,之後輕抿了嘴。


    “滋味甚好。”說著便掰了她小臉正對著他,一刻不停的,伸出手臂自她頸後穿過,將腦袋微微後仰的女人一把抱在懷裏。


    這麽仰著脖子,倒像是特意湊近唇瓣向他邀寵。宗政霖看了就愛,俯身極是精準銜了她小口,吻得又深又狠。


    這磨人妖精,人未清醒便衝著他撒嬌,小模樣怎麽看怎麽叫他心裏癢癢。六殿下自覺她此時最是好欺負,哪裏肯放過了人去。


    乖乖承受他親吻,慕妖女嬌嬌喘著氣,小嘴兒也沒閑著。“殿下綁了妾來,哪裏是侍疾,分明是飼虎的。”boss大人猛於虎也。


    挑眉卷了她小香舌,宗政霖帶著薄繭的拇指緩緩撫過她娥眉鬢角。“家裏那兩隻不和口味,惟獨這隻成了精,渾身彌散著妖氣,甚合本殿心意。這般說,嬌嬌可是滿意?”


    不要臉!偷偷嗔罵了句,本就鬆鬆閉著的眸子睫毛顫動,先是露了條縫,之後眨巴兩下徹底睜了開來。


    秋水明眸,眼湖裏蕩著絲波紋,妖妖媚媚瞅著他半晌,突的就伸手撫上宗政霖側臉。“殿下長得俊,妾看著喜歡。”


    大清早跟前杵著個美男養眼,冷是冷了點兒,好歹眼裏柔色不容錯看。“這劍眉好看,英挺的鼻梁也好看。狹長有神的鳳目最是打眼,難怪外麵小姑娘害了相思老惦記著與妾搶人。”做亂的小手在宗政霖麵龐不住比劃,每說一處,就趕著上前胡亂摩挲兩下,眼裏晶晶亮亮,又是誇讚又是不樂意。


    “家裏老人都說,唇薄的男人薄幸。”指頭壓在他下唇,慕妖女極是認真,一心打算把這話落到實處。


    “除了您心肝肝,旁的女人,殿下您可勁兒薄情去,妾與您是一條心的。”寵愛您千萬給妾留著,負心郎這名頭,隨您愛給了誰都成。


    宗政霖攬著她的手臂微微抖了抖,終是沒忍住,暢快笑出了聲。低低壓著嗓音,六殿下一張俊臉乍露了笑顏,直看得慕夕瑤眸子閃爍,跟偷了腥的貓似的。


    她家殿下人長得好,賺了……


    教唆他冷情薄幸,還跟他是一條心?也就這不要麵皮的說得出口。“寶氣。”咬了她精巧鼻頭,宗政霖鳳目微合,心下熨帖,哪裏不知她這是別有用心。


    昨日暗衛奏報送到,府中各人裝模作樣,誦經抄書,一派虔誠祈福之態。那信宗政霖不過掃了兩行,便帶著譏誚順手在燭台點了燒得幹淨。


    這會兒小女人又是誇讚又是親昵,無非是想周全他顏麵,怕他覺得威儀有損。難得話裏透出歡喜稀罕,本還沒將昨日那信當回事兒,這會兒卻突然發現,能得她別扭著表了心意,府裏那杆子叫他犯嘔的女人,總算還有些用處。


    老奸巨猾的男人眸色深深睨著她,淳淳善誘。“不為本殿皇子身份?”


    知她會惱,宗政霖正好等著。小女人激憤之下尤其愛咬人,那麽丁點兒力道,於他而言,暢美得很。


    果然,慕夕瑤眸子一瞪,眼底小火苗跳得生氣昂揚。“叫您奚落妾!”小嘴兒一張便撲了上去,咬在宗政霖喉頭,直叫他背脊酥麻,狠狠憋住氣,才未舒爽叫出聲來。這般享受,六殿下不願早早打斷。


    糾纏一處濃情蜜意的兩人,哪個不是狡詐如狐。


    六殿下借機謀算美人投懷,鳳目半開半合,眼底盡是滿意。


    慕妖女答得理直氣壯,絲毫不怕被他揭穿。


    皇子身份?這麽鼠目寸光的事兒,她可不幹。她分明是衝著boss大人未來那張龍椅來的!


    渠河之上,船舶經了津州,才從碼頭離開,朱錦便一路提著心,好容易避開他人耳目進了萬氏被安排在二層的艙房內。


    “主子,方才奴婢下船采買,有人撞了上來偷偷給塞了封信。”自袖兜裏掏出一物,卻是疊得方方正正,極是精巧一紙信箋。


    萬靖雯眸子一凜,這麽會兒子功夫,不過小半時辰那女人竟能掐著點兒找上門來?即是說,船上有人與她暗中報信兒?


    “待會兒出去仔細吩咐了,叫他二人小心些,船上有八殿下府上赫連氏安插的人在。”


    她亦有安排親信在旁,頗費了好些功夫,卻隻能混在後麵那艘小船上跟著。赫連氏能打探到她主仆二人行蹤,顯然是安排了人同船察看。那女人倒是厲害,連皇帝指派的人馬都能穿插眼線。又或者,是八殿下暗中使力……


    展開信箋,紙上小篆娟然秀氣,不了解赫連氏為人,還以為這手書出自一嫻雅婉約女子之手。隻可惜,那女人就是條毒蠍,字裏行間處處替她打算,說到底不過一句:想了法子在殿下跟前示好,裝著賢惠由她開口,帶了錫城那俏寡婦回京。便是不能名正言順進得皇子府大門,能放在外邊兒做個外室也是好的。


    赫連葳蕤幾番算計慕夕瑤不成,終於反省著找出自己不能得手的緣由。那女人肆無忌憚,底氣十足,不過是仗著宗政霖寵她,願意信賴於她。一日不離間那兩人情分,她無異於同時與慕夕瑤和六殿下為敵,如此豈可能有本分成算在!


    想通了這茬,赫連葳蕤對邊城能勾搭上六殿下的女人便存了利用之人。那種地方養大的女人,又有本事迷惑了宗政霖,總該能與慕夕瑤爭上一爭。恩寵被分薄出去,與她同樣抽中凰簽的女人,便再不是無機可乘的。


    可惜赫連葳蕤自認拿捏住萬氏把柄,卻不知這女人壓根兒就不是個省心的。萬靖雯的野心,比她隻多不少。仗著上輩子那點兒先知先覺,她此去為的便是從那寡婦身上奪了寵愛。要她帶了那賤人回京?白日說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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