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慕夕瑤用了“看緊”,宗政霖神色逐漸緩和。終是得她信任,沒往偏處想。


    六殿下不知,這與慕夕瑤信任與否全無幹係,這女人就一心念著自個兒本事,壓根兒沒考慮過他哪怕一星半點。


    “四方館。”宗政霖抱了人上轎,示意衛甄往府裏去。


    四方館?慕夕瑤疑惑打量他許久,擺明不相信。您要想打探消息,隨便派了人去不行?非要送淳於氏進去,您當妾是小孩子哄呢?這理由,最多算個“順帶”。


    這女人……宗政霖拍拍她額頭,“怎就如此精怪。”


    咦?這語氣……慕夕瑤撐著身子湊近他俊臉,搖晃著腦袋左右瞧瞧,怎麽大boss說得如此不情不願,似不欲叫她看破?


    “莫鬧。”宗政霖逮了人安生坐下,複雜瞥她一眼,抬了眸子望著前方帷帳,淡淡與她說道,“可知那淳於瑤,樣貌似嬌嬌多矣?”


    原是這麽個名兒,竟與她名字也重了樣。“自然知曉,太子爺不是說過?”


    與人撞臉,慕夕瑤自個兒也不樂意。


    不提太子尚好,一提六殿下便沒給好臉。慕夕瑤拽拽他襟口,小模樣十足委屈。


    “殿下您尋太子瞪眼去,妾膽兒小。”


    宗政霖隻覺這不省心的越發嬌氣難養,越看越鬧心,俯身便擒了她小嘴兒,許久過後才勉強放了人。


    “生了嬌嬌的臉,此生便清冷些的好。妄圖本殿女人分毫,嬌嬌以為下場如何?”宗政霖伸手撫過她側顏,鳳目微凜,眼中森冷嚇得慕夕瑤生生打了個寒顫。


    聽出他話裏狠絕,慕夕瑤怔愣望著眼前之人,背脊涼颼颼發寒,隻覺腦子裏打算,如今看來怕是難了。


    雖說六殿下話裏意思很和她心意,可事有例外。不巧,這淳於瑤恰好在此列。


    在安逸著當寵妃混吃等死,和矯情著發發小脾氣之間,慕夕瑤十分識相選擇了前者。大魏安穩了,她這大魏皇帝的寵妃才能討得了好。


    撞臉這種糟心事,把人送得遠些,她隻當不見。慕妖女勉為其難,鮮少大度了一回。


    “殿下,妾與旁的女子即便再像,您眼中不也隻妾一人。那些像了個小嘴兒,小眉毛的,咱若都去計較,不嫌累得慌?妾如今整個人都待您身邊,就守著您一人,隨時任您瞧瞧,這樣還不成了?”


    妾都大方了一回,您也把您那臭毛病收斂收斂?


    宗政霖在她麵前強橫霸道,她勢不如人隻能認下。於旁人,他又何來諸多霸道容不下?特別是女人,您再不待見,也別隻瞅著個淳於瑤行不?那女人妾還等著有大用呢!


    “嬌嬌也有愚笨時候。”宗政霖冷哼,俯身含了她耳垂,熱氣鑽入慕夕瑤耳裏,非但沒覺著暖和,反而有股心悸的焦躁。


    “本殿眼中嬌嬌隻得一人,旁人眼中可就未必!”淳於瑤本身,豈能入他眼裏。他隻容不得,如太子之流,借著此人對慕夕瑤生出諸多遐想,行下流之事。


    “本殿私物尚且不容他人碰觸。如嬌嬌者,豈能讓旁人染指?”宗政霖尾音高挑,眼底一片陰霾。


    與慕夕瑤抵額相觸,宗政霖深深望進她眼裏。其間未出口的意味,不知她能否體察得到。


    旁人染指……慕夕瑤睫毛撲閃,手心驟然握緊,越想越覺心裏哇涼哇涼。


    原是如此,先前卻是她想得太過簡單,忘了眼前這人到底是何身份。


    宗政霖於此事上如此堅決,情情愛愛隻占三成已算不錯。其餘多數,卻是這男人心性誌向所不允許。


    自小在皇家養成,心有野望之人,唯我獨尊早已是根深蒂固。碰觸他在意之物,恐怕在他眼裏,碰的絕不是物品本事。這便形同挑釁,欲與他對著幹,挑釁的隻會是宗政霖骨子裏深埋的帝王威儀。


    慕夕瑤隻覺無力,有了這層認知,決不可能再說服他放手。


    她可沒糊塗得以為未來要當皇帝的男人,會看重她更甚於愛惜他自己。拿兒女情長與宗政霖帝王之心硬碰,純屬找死!


    寵妃雖說得了帝王恩寵,可到底帶了個“妃”字。後宮之中,些許橫行霸道,尚在皇帝容許範疇之內。若敢仗勢不開眼越了界……冷硬如建安帝,慕夕瑤眸子低垂,再未有比當下更清醒時候。


    太子暗中肖想,已是犯了他忌諱,宗政霖決然容之不下。若是她敢私自放人逃離,形同背後幫著淳於氏連著出嫁三次……宗政霖抹不掉此番羞辱,會不會直接抹殺了她?


    慕夕瑤伸手摸摸脖子,神情複雜之極。


    那男人心裏存著的眷顧,到底占了幾分,她琢磨不透。若是還沒等到淳於瑤“離間計”成,就被她磨滅得一幹二淨,宗政霖絕不會對她心慈手軟。最有可能,便是棄了她,自此不見。


    即便之後呼和謁此人的存在,彰顯出對大魏的諸多好處,宗政霖過後也能明晰她最初用心,對她一如既往,甚至加倍憐惜。可那她之前生受的諸多憋屈,卻是沒人能彌補得回來!


    嬌生慣養如慕夕瑤,可沒打算忍辱負重,受丁點兒委屈。


    “明白了?”宗政霖眉峰一抬,對慕夕瑤神情片刻也未放過。


    “本殿藏著她,便是防著嬌嬌生事,如此可懂了?”


    費盡心思,便是不願讓她橫生枝節。慕夕瑤行事曆來不拘常理,宗政霖猜不透,索性便禁了她一切可能。


    對於懷中這女人,不到萬不得已,宗政霖不願動她分毫。他自知心裏深埋的欲望,暴戾中帶著陰狠。一旦被她碰觸,便是傷人傷己。如此,寧肯從始自終便不叫她接觸。


    慕夕瑤佯裝乖巧,拽著他衣襟緩緩點頭。“妾知曉,殿下不必擔憂。”


    靠在宗政霖胸前,慕夕瑤閉著眼眸,腦子轉得飛快。就琢磨著如何尋了契機,讓宗政霖不至於怒極攻心,被她徹底給惹毛了。事後務必得手段使勁,再把人給籠絡回來才行!


    慕妖女企圖不小,既要保住寵妃位置,又得顧忌漠北那頭不生變故,鬧得她過後幾年沒閑暇日子好過。建安帝可是要西征的主,穩住了漠北,才能帶著她遊山玩水……


    仔細盤算著這事情關鍵,一來不能讓宗政霖與漠北淳於氏明麵上有牽連,讓元成帝當先起了疑心,人得盡快送走;二來送走了人,還不能惹怒boss大人,傷了人頂頂尊貴,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儀;再三,還得讓淳於瑤為她所用,最好能對宗政霖大有裨益,讓boss減輕對她責罰……


    慕夕瑤懨懨哀歎,這輩子遇了這檔子事兒,頭一回讓她犯了難。


    殿下,做您一寵妃,居然還得麵麵俱到,這活計,讓妾覺著費力,吃不消啊……


    回了東邊大宅,慕夕瑤依舊言笑晏晏,諸多撒嬌纏磨,膩在六殿下身上小脾氣可勁兒使喚,一派自在和樂。宗政霖陪了她兩日,見慕夕瑤並無異動,隻嘴上對淳於瑤偶爾提及,變著方的埋怨耍賴,討了許多好處。這才放心回了皇子府,與一應幕僚商討眼下政事。


    第五佾朝府上,第五玉瑩輕咦一聲,裁了紙封,裏麵竟依舊是一封封存完好的信函。上麵落筆,的確是慕夕瑤無疑。隻是信上卻寫著“先生親啟”,分明便是寫予她爹爹,而非尋常間姐妹私話。


    第五佾朝放下棋譜,不禁打量兩眼,“字倒是好字”。


    這閑來感慨沒維持多久,便隨著幾頁信箋翻過,麵色越發沉重起來。


    倘若當真如側妃信中所言,殿下此次留了那女人,卻是埋了禍害。側妃如今被殿下看管甚嚴,許多事情不便操辦,於是尋了玉瑩入手,第一個便尋到他名下。若非如此,恐怕那位早就私底下動手,又是事情過去,才能抽絲剝繭,為旁人摸清她用心。


    再看信中所求,竟是算得分毫不差,環環相扣。其中利益分割,更是清楚明了,根本不容他人推拒。隻這份功力,便是換做是他,也隻能自歎弗如。


    若是此事能成,殿下大業,定會受益頗多。可就是委屈了側妃,依殿下脾氣,應是會發通火氣。就不知那位又該如何應對?


    想及六殿下上回因了誤會,罰過側妃後隱隱帶了悔意,第五佾朝撫著美髯,眼中期待竟有些急切。這次那兩位若是鬧將起來,側妃那狡詐性子,怕是不會再如上回那般,如此好說話的吧?到時殿下……您怕又有得煩囉。


    “主子,當著殿下,您日日裏叫囂‘養了旁的女人’,委屈得不得了。怎麽殿下一走,您又樂嗬嗬,一臉沒事兒人模樣?您不該帶了奴婢們上門,狠狠攆了那女人離開?”


    蕙蘭一臉忿忿,初一聽說殿下竟背地裏養了外宅,隻覺天都要塌了。本以為按著主子脾氣,定是忍不下來,非要帶了人尋上門去,不拔了那野女人一身皮,主子定然出不來氣的。


    可怎奈這回主子一反常態,除了向殿下討要好處,便是掰著指頭,時不時念叨下“學士宴”的日子,就好似外麵那女人,主子全不放在心上似的。


    慕夕瑤含著金桂,被蕙蘭義憤填膺小模樣,逗得險些嗆著,吞了整個果肉下肚。


    這麽著連著兩日撒嬌耍橫,她容易嗎?可不這麽著,那男人鐵定生疑。


    六殿下心中,她若是懂事太過,不出些幺蛾子,便是事出反常,監管隻會更嚴。


    話說蕙蘭剛才話裏意思,好似也沒覺著她是個安分的?她何時成了登門攆人的惡婦來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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