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山看著瑤主子挑出來符合她心意之人,表情有幾分古怪。


    這名單上全是經了篩選,符合瑤主子對其家裏孩童年歲要求,又對殿下十分忠誠之人。近七成身處要職,不是已經得到殿下重用,就是有了被看重的苗頭。可是餘下之人,田福山卻是怎麽看也想不明白。


    這些人隻是因了跟隨殿下日久,又恰逢家裏有適齡幼童,田福山被求得煩了,才勉強同意將名字添加上去。若論官職,於主子帳下,再尋常不過。


    原本以為瑤主子不會看上這些走了人脈之人,卻不想這位竟是出人意料,一氣挑了五人出來。大管事不禁感慨,丹若苑這位主子,連挑人的尺度都讓人摸不著頭腦,遂帶著滿腔疑惑,照著規矩辦差去了。


    慕夕瑤坐在貴妃椅上,逐個將下麵十餘人看個仔細。


    “主子,您看這要怎麽個挑選法?是挨個兒問話,還是您親指幾人出來?”趙嬤嬤看著廳裏打扮明顯分成兩撥的婦人,對主子想法實在捉摸不透。


    這乍看上去收拾得幹淨體麵的,主子隻略略打量幾眼。反倒是那幾個穿著相對尋常的,主子卻多留了心。


    “今日叫你們來,是為殿下長子挑選玩伴。若說要求,妾這個當娘親的,隻提四點。若是能做到,便將你們各自小兒送來,若是覺得為難,這事兒便作罷。你們也無需擔心領了孩子回去之後,會因此事受人刁難。”


    見她們聽得明白,慕夕瑤頷首,逐字逐句,將令眾人十分緊張的要求,挨個兒說來。


    “其一,既是做了誠慶玩伴,便會輪流安排在皇子府待上大半日。每旬裏或有一兩日會留宿府裏,不便歸家。”


    “再次,既接了小兒入府,之後教養一事,皇子府會一力承當。若是有孩童資質出眾,妾會說與殿下知曉,將來入學,讓其從誠慶伴讀做起。各人如何培養,全由皇子府說了算,旁人不可插手,即便最親近之人,也不允許。今後前程如何,隻憑各人本事。”


    “這第三,殿下長子身畔,不留品性不端之人。今後但凡發現有人生了歪斜心思,違了這一條,立刻送返回家。”


    “最後一條,卻是尤其重要。無論何時,任何人不能儀仗這層身份,在外麵作威作福,借著皇子府名頭行不規矩之事。”


    慕夕瑤要求很簡單。聽話,服從安排,品性優良。誠慶的玩伴,不需要十分聰慧之人,該動腦子的事情,歸屬幕僚職責範疇,近侍的唯一要求,就是忠實可靠。


    慕夕瑤自覺這要求是嚴厲了些,為了誠慶,她不得不慎重。這會兒十幾人,留下五成便已足夠。


    將孩子早早送到人生地不熟之地教養長大,期間如何個教養法還不能提出質疑。這在慕夕瑤想法中,有失公道,或許那些個家境好的,很難應下。


    可惜事情與她預想,實在大有偏差。除三人主動說了舍不得孩子,其餘婦人竟歡天喜地,爭先恐後答應下來,二話不說將自家小子給送進了皇子府。


    看著眼前情景,慕夕瑤不禁有些傻眼。這數量,一個禮拜見天的排也輪不完啊!她兒子能記得清人不?被這麽晃花眼的換玩伴,小包子會不會患上辨識困難綜合症?更重要是,若是和某個小夥伴特別玩得來,包子會不會嚷嚷著讓她“調班”?


    慕夕瑤突然有種被自己坑了的懊惱。要知道大魏家長都這麽沒主見,她直接點人不是更好?這後知後覺的毛病,啥時候能不這麽跟她搗亂?


    如今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著跟大boss開口,昨日討來的經費,還得翻倍才好。


    終於將一臉喜色的眾人送走,桂嬤嬤眉頭卻皺了起來。


    “主子,您一下子讓這許多人進府,即便輪流分了批次,還要加派下去照看的人手,倒是安置在何處為好?”


    不僅桂嬤嬤存了疑惑,就連趙嬤嬤等人也覺得此次主子是不是欠了考量。


    慕夕瑤當然明白她們心思,隻略做思量,並沒有額外趕人。


    肚子裏這個即將蹦躂出來,如今統共著一次挑好也成,正巧替她省了麻煩。再者說,她特意挑選之人,如今看上去雖然功名不顯,此間卻是另有緣故。


    若用一句話解釋那幾人如今不甚得意的處境,便是混得圈子層次太過尋常,沒法進入第五佾朝視線,被上峰放錯了位置。


    昨日宗政霖挑人時就略過了慕夕瑤眼中好幾支潛力股,稍一琢磨,便能想明白其中關鍵。這時候大魏挑選有才幹之人,雖有科考武試,但參選大多是世家子弟。寒門學子若是沒人舉薦,連報考資格也無,更不用說隻能憑借在官府出具的世家戶籍,從特定教習處申領的測評書錄。


    慕夕瑤右手托腮,垂眸沉思片刻,終於想到一處合適地方。


    “告訴田福山,將丹若苑左邊那處空著的院落收拾出來,兩方院落合並一處,盡快將外牆打通,建拱門跨院也好,遊廊也罷,反正過得去人,隨他搗鼓。”


    “可是主子,這府裏要大興土木,按規矩得問過赫連正妃意思。”


    呃,慕夕瑤恍然。她習慣了隨心所欲安排丹若苑事務,把後宅最大的頭頭給忘了。


    “那便勞煩嬤嬤往禪若苑走一趟,若是妾猜得不錯,赫連氏當會尋了借口,隻拖延著不應。”那女人能不刁難,傻子才信!


    自協議作廢,她與赫連氏就是橋歸橋路歸路,暗地裏幫了那女人一把,人家還未必領情。到了現在,肯定又給她嫉恨上了。


    “嬤嬤也無需分辯,聽她把話說完,徑直回來便是。場麵上規矩守了,背後怎麽成事,自是另一番計較。”


    能怎麽計較?不就是回頭眼淚汪汪抱boss大腿,光明正大尋求潛規則門道。慕夕瑤這一手玩得駕輕就熟,宗政霖應她不下五指之數。


    晚間宗政霖回府,痛痛快快認下慕夕瑤“人數稍微多了些”這一聽便知摻了水分的說辭。隻對合並院落一事,並不讚同。


    “嬌嬌打算將誠慶遷出去?那院落,不合適。”宗政霖對他兒子十分上心,初一聽聞慕夕瑤不著調的餿主意,罕見的,當場就駁了她意思。


    他兒子身份何其尊貴,住個偏院?就隻慕夕瑤這女人想得出來。六殿下矯情毛病犯了,望著慕夕瑤隻恨不能把這女人腦子給掰正了。


    別的女人想著方的往富貴名利上攀,她倒好,自己不上心,連帶著兒子也怠慢起來。


    慕夕瑤見他對誠慶維護得緊,隻笑得眉眼嬌俏,趕忙做了解釋。“妾是想著將小丫頭們單獨移個院落,空出來的房間自然就能用得上。誠慶哪裏用得著挪地兒。再說了,妾也不放心就這麽讓他離得遠了。隻是……”


    慕夕瑤稍微有些遺憾,“人多起來,給誠慶玩鬧的院子便顯得小了些。還有好些個妾打算給他添置的新鮮玩意兒都放置不下。總不能在主屋這邊日日打鬧,小孩子鬧騰起來,直吵嚷得人不得安寧。”


    宗政霖聽清她打算,攬了人在懷裏,握著她柔荑輕輕撫弄。


    “如此,丫頭也不用另遷,偏院離得遠,不便嬌嬌使喚。至於誠慶院落之事,讓田福山尋人重新畫了圖紙,將丹若苑重新規製一番。嬌嬌要添置何物,一並讓人去辦。肚子裏這個的院子,也需提前備好。”


    宗政霖看不得他兒子受委屈,既然慕夕瑤說院子小了,直接給換個大的,哪裏需要她大費周章合並院落,東拚西湊。再則,六殿下心裏還存了別的考量。


    慕夕瑤日後肯定還能再得子嗣,這院子遲早要建,在旁人看來不菲的花銷,對於財大氣粗的六殿下而言,全然不放在眼中。


    “殿下,用得著這般大動幹戈?妾心疼私房銀子。”更心疼這錢用得不值當!宗政霖不久就會出征漠北,回來後元成帝便會大肆分封。宗政霖封王,這府邸必是要換個更氣派的,哪裏還顧得上規製合不合理?


    可這話慕夕瑤不能明著說。總不能告訴boss,您將來發達了,妾的銀子就白白使了出去,那滋味妾覺得好生心痛。


    “就這麽點兒出息。”宗政霖俯首便見方才還喜笑顏開的女人,如今眉頭就皺到一處。不喜她愁眉不展,即便是偽裝,宗政霖也看不過眼。


    碰著這磨人精,隻能任她拿喬做戲。捏捏慕夕瑤鼻尖,六殿下怒其不爭,“佳藝坊那點零頭,也就嬌嬌看得上眼。隻管藏好你那點私房,這銀錢自是從公中出。”


    小女人貪財這毛病,何處得來?宗政霖眼看瞬間明媚起來的小臉,眉頭高挑,暗自好笑。


    “殿下,您隻管可著勁兒的心疼妾,妾不嫌膩歪。”這不要臉的得了好消息,立刻撲上去,對著人就叭叭兩口,十分響亮吻在宗政霖下巴。


    公中出?好事兒,大好事兒!公中銀錢都需經過赫連敏敏之手。下午時候那女人果然給她使絆子,這回大boss發了話,看那女人還怎麽擺架子使威風。


    “殿下,您果然明察秋毫,體諒妾持家不易。有殿下護著,妾這日子才能在旁人打壓之下,過得有了起色。”


    告狀,明晃晃的告狀!旁人是誰,能“打壓”到她頭上,唯名分更高的赫連氏一人。


    宗政霖親親這不省心的小嘴兒,心思異常通透。


    慕夕瑤對感情拿捏可謂精準。時不時就湊上來嬌纏一番。這姿態明麵是告狀,實則是表了近親。若論對男人喜好的了解,宗政霖以為,慕夕瑤這女人,絕對是深諳其道,造詣精深。


    再過一日,慕夕瑤會讓六殿下了解,在打擊報複招她記恨之人這事兒上麵,她同樣功力深厚,可堪造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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