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的嶽母家在奉市近郊,我開車跟著王濤開的車直接到了找到他女兒的地方,是一條排水渠的岸邊。


    下車的時候,好多警察在場,一位女警正扶著位白發蒼蒼的阿婆站在一邊,阿婆滿臉淚痕,見到王濤更是嚎啕起來,聲音淒厲。


    不用問也知道,這應該就是王濤的嶽母,孩子的姥姥了。


    “媽,怎麽回事啊!”王濤扶住嶽母問著,他的聲音一直在顫抖。


    我受不了這樣的場麵,扭頭看看唐嶺,他倒是一臉平靜毫無情緒變化,他的眼神也一直盯著幾個警察圍著的地方,周圍很多圍觀的群眾在七嘴八舌的議論。


    “王濤,你要有心理準備……跟我過來,你們是……”一個警官招呼王濤過去,看見我跟唐嶺就問我們身份。


    唐嶺拿出警官證,又指了指我,“實習生,自己人,什麽情況?”


    “唉……過去看看吧,不想說,你們跟王濤一個所的嗎?”警官一臉遺憾的表情轉身令我們往排水渠那裏走。


    王濤是跑過去的,我很快就看見他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連聲呼喊著一個名字。


    “曼曼……曼曼……”


    我有些著急的加快了腳步,一隻胳膊卻突然擋住了我,是唐嶺。


    “你別過去,那種場麵你會受不了的。”


    他說完有些瘸的到了王濤身邊,我看見他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可我沒聽他的話,還是走了過去,我伸頭往王濤那裏看,隻見到一塊白布遮擋著一個不太長的物體,白布被掀起一塊,一個小小的腦袋露在白布外麵。


    我看了一眼,捂住了嘴巴。


    小小的腦袋麵色慘白,額頭和眼睛都有血跡,淩亂的發絲粘在小小的臉上,這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臉。


    唐嶺發現了我,他沒說我徑直蹲到了王濤身邊,一個戴著白手套和口罩的警察看到他喊了一聲。


    “老唐,你怎麽來了!正好!”


    唐嶺抬頭跟人家點頭打了下招呼,“什麽情況。”


    “過來這邊說。”


    唐嶺跟著戴口罩的警察走到一旁,我也湊了過去。


    戴口罩的警察壓低聲音說,“在排水渠發現的,裝在一個大號的編織袋裏,隻有頭部和上半身,胳膊也沒見到,發現時身上沒有衣服,死亡時間還沒確定,但應該不會太久……”


    唐嶺聽著點了一下頭,他突然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在突突突地跳著,我雖然不是刑警,可是聽了剛才的話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王濤不到一個小時前還在跟我炫耀的女兒,現在就躺在那塊白布下麵。


    不對,是部分身體躺在那塊白布下麵……


    我不敢再想下去,因為我聽到大號編織袋的時候就想到了老媽,想到了監控視屏裏那兩個人背著的背包和大號的行李箱。


    我猛地轉身快步朝排水渠邊走去,我看不到身後唐嶺向我投來的冷淡眼光,我不敢再去看現場的那塊白布,更不敢去看白布下的一切。


    太可怕了,我走著就發覺自己眼睛好難受,心口也堵死一般的沉重。


    我媽在哪裏,我媽不會這樣的,趙隊會不會一會兒就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我媽找到了,她在……


    眼淚無法控製的流了下來,尤其是耳邊持續響起阿婆哭嚎的聲音,還有一個父親無助的呼喊,我使勁摸著臉上的淚水,可是總也擦不完。


    我在水渠邊站了很久,現場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知道唐嶺在做什麽,我腦袋裏一片空白,四肢無力的很想直接坐在地上,可我盡力控製著自己。


    這種生理反應,很多年沒有過了。


    我又抹了一把眼淚,視線有些模糊的看著眼前的排水渠。


    很多年了,我很討厭站在水邊。


    不管是海邊還是河邊湖邊我都不喜歡,水麵上的橋更是我的禁忌,我走在橋上麵就會特別緊張,兩條腿會不知道該怎麽邁開,又一次跟譚立旋去旅行,他拉著我過橋,我走了沒多遠就逃回了橋頭,搞得當時很多遊客都看著我。


    譚立旋有一點好,我不想說的事情他絕不會追問,那次我不敢過橋他也沒問什麽,隻是我們再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很少去有橋的地方了。


    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那是我的心病,從唐峰跟我在蘇河的橋上分開成了最後一麵開始,我就是那時候開始害怕水邊害怕橋的。


    剛才情緒激動之下,我忘記了自己討厭的事情,站在了排水渠邊流眼淚,現在一點點平靜了趕緊離開了那裏。


    我轉身朝著停車的地方走去,可是一下子又想到王濤要我教他女兒畫畫的事情,眼睛又一次濕了。


    一個隻有五歲的小生命,就這麽突然地消逝了,她的消逝是這麽殘酷,我不敢去想她的父母親人該如何麵對那具殘缺不全的身體。


    忍不住又去看了一眼現場的方向,我的視線正好和朝我走來的唐嶺撞到了一起,他走得很慢,我想了一下又朝他走過去。


    “確定是他女兒嗎……怎麽會這樣!”我皺著眉頭問唐嶺。


    唐嶺正從手上往下摘白手套,我覺得他的臉色又開始變得不好看,聯想之前在車上他吃藥的事情,我覺得他一定生病了,要不就是舊傷未愈。


    “你沒事吧。”我問他。


    唐嶺還是老樣子,不回答我的問題。他摘完了手套看著我,“確定了,案情還需要調查,你哭過了?”


    “嗯。”


    唐嶺盯著我看,我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嚇人,下意識的回避了,我把視線投向現場那邊,王濤還跪在那裏,有兩個穿警服的人陪他蹲在那裏。


    再看另外一邊,孩子的姥姥已經見不到了,可能是被送走了吧,這種時候老人家的身體讓人擔心。


    孩子是在姥姥家出事的,姥姥現在的心裏應該特別難受,我能想象到那種自責的痛苦,你永遠都會過不去那個心坎的,就跟我一樣。


    “孩子的媽媽呢。”我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問唐嶺,一直沒看見小女孩的媽媽,她該怎麽麵對這個場麵啊。


    “送我去趙隊那裏,這案子一定跟你媽媽的案子有關聯。”唐嶺朝著車子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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