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郎服過藥,觀棠便將幹淨的棉帕浸入熱水中,隨後絞幹替秦四郎淨麵。


    原本站在一旁的陳副管事,見樓管事進帳,神情瞬時大變,不過刹那便沉下,臉龐上流露出平日裏常見的諂色。


    隻是無人察覺到那一雙三角眼中正隱隱閃爍著莫名光芒,他並不敢與樓管事相對,腳下不自覺的退開了三、四步。


    “郎君。”


    待觀棠端水退下,樓管事大步走上前,細細端詳著秦四郎,眼中關切之色甚濃。


    “我無事,樓叔不必擔憂。”


    服下藥,雖不能完全壓下痛楚,可相較於之前,已是好得太多了,故而秦四郎臉色雖蒼白,那兩條緊蹙成團的鴉黑眉毛鬆懈了些許。


    見他確實無恙,樓管事提起的心方緩緩落回胸膛內,繼而轉身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恨不得將崔莞置之死地的陳副管事,眼下不知想了什麽,竟不再開口告狀,一反原先急切,老老實實的盯著自己的鞋尖,任憑桃兮如何遞眼色都不為所動。


    “怎麽?莫非你們都啞巴了不成?”留意到桃兮與陳副管事之間的異動,樓管事雙眼一眯,眼底冷色漸凝


    頓了頓,他突然喝道:“桃兮,你說!”


    本就心虛的桃兮被這般一喝,雙腿不由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知是驚懼還是膝骨傳來的劇痛,令得她臉白如雪,慌亂的眼神頻頻望向陳副管事,然而卻得不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眼看樓管事的神情愈來愈沉冷,桃兮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顫聲將方才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隻是這回,即便與她交好的侍婢們,也不敢隨意張口附和了,各個麵色陰鬱,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讓她們鑽進入,讓樓管事看不見半根發絲才好。


    桃兮心中暗恨,卻無他法,顫顫巍巍說完話,又以餘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樓管事一眼,試圖自樓管事神情間發現什麽端倪,可惜未能如願。


    “哦?”樓管事若有所思的看向崔莞,沉默片刻,轉身對秦四郎拱手行禮,沉著的道:“郎君,某可作證,這小姑子確實從未在夜裏私自離開過車隊。”


    因秦四郎的頭疾,車隊一向采選空曠平坦之處紮營,而周遭二十米內的零星野花,也均會被家仆們清理得一幹二淨。此事關係到秦四郎的安危,一向由樓管事親自查看,加之隨車的護衛,均受他掌理,無論白晝黑夜,何人何事,他應當最清楚。


    故而樓管事一開口,崔莞的嫌疑立即便降到了最低。


    “不過,芙蘿是自她身上搜出,這也是有目共睹之事。”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副管事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向樓管事,一改諂色,沉沉開口道:“此事又當如何解釋?”


    聽了這話,桃兮欣喜若狂,急急點頭,大聲道:“不錯,樓管事若不信,大可問問紅苓、藕荷還有翎兒、嬋兒。”


    被桃兮點及名兒的侍婢們麵色惶惶,但還是點點頭,示意陳副管事所說無誤。


    見狀,樓管事眉頭一皺,轉而看向秦四郎,而秦四郎也慢慢的,輕輕的頷首,“確是如此。”


    這下……難辦了。


    樓管事皺起的眉頭越擰越緊,他的確料不到,陳副管事與桃兮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東西移到崔莞身上。


    眼看氣氛再次陷入僵凝,突然,崔莞笑了。


    寧靜的帳內,這道清脆的笑聲顯得如此突兀,霎時便將眾人的目光引到一處。


    崔莞靜靜的望著一臉愕然樓管事與秦四郎,清澈的眼眸映著瑩瑩明輝,流轉出耀眼的晶芒,“若想尋出,究竟是誰私藏芙蘿,也並非全無一點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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