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些山匪還有些膽怯,畢竟敢行夜路的貴人一般均有武藝高強的護衛相隨,可待他們策馬奔近一看,除了先前逃走的小姑子,便隻有一名駕車的馭夫和一名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兒。


    五爺等人頓時大喜,肆無忌憚衝上前將馬車連帶著一旁的崔莞團團圍住,眾匪貪婪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鑲金掛銀的馬車上,連一路上緊追不舍的崔莞也給拋之腦後。


    雖說山匪轉移了目標,但崔莞仍不敢大意,暫且放下對車中之人的警惕,趁亂往車邊挪了幾步,緊挨著馬車站好。


    這本是不起眼的舉動,卻被目光不曾移離她身上的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他飛斜入鬢的劍眉輕輕一挑,似笑非笑的道:“卿卿前一刻視我如蛇蠍,怎的眼下卻又速即臨身?”說著低低一笑,語氣中蕩起一絲撩人心弦的曖昧:“莫不是卿卿改了主意,要在漫漫長夜中自薦枕席,好行一夕雲雨?嗯?”


    這“嗯”字咬得酥軟綿長,恍如一股涓涓流動的春水,極豔,極媚,一點兒也不輸於嬌柔婀娜的女子。


    不僅圍在四周的山匪聽癡了,就連崔莞的心,也止不住呯呯地快速跳動幾下。


    需知,上世她本就出風月之地,澄妝影於歌扇,散衣香於舞風,何種妖嬈情懷不曾見過?可偏偏隻是一聲低語輕喃,竟讓那顆早已似一潭死水的心生出一絲迷亂。


    足以見得,車中的男子絕非一般歡場高手。


    不過,崔莞也不是普通的無知姑子,她胸口深深起伏了下,忽的側過身,下頜微仰,清澈明亮的雙眸對上那道情意綿綿的目光,揚唇一笑:“郎君情意雖好,奈何四周狼目炯炯,我畏羞也。”


    畏羞也?敢冒死攔車,禍水東引,又在山匪圍困下無驚無懼,立時做出對自身最有利之舉的人,竟會說自己畏羞?


    男子好似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彎眼露齒,放聲哈哈大笑。


    一旁的馭夫見狀,心中驚詫不已,他自幼便跟在公子身旁,卻從未見過公子笑得如此酐暢,這小姑子……他不由悄然鬆了幾分緊握在馬鞭上的力道。


    崔莞雖平靜如初,但歡悅的笑聲驚醒了四周的山匪。


    五爺覺得對方不過一句話,竟勾得自己魂兒都飛了,這對素來彪悍的他來說,是極大的難堪。


    因而越聽那笑聲他便越覺得刺耳,陰著一張臉橫了身旁同樣回了神的下屬一眼。


    這時,其中一名黃臉漢子策馬而出,手上的尖刀指向馬車,大聲喝道:“交出身上的財物與馬車上的美人兒,可免一死!”


    馬車上的美人兒?那豈不就是……


    崔莞愕然,下意識看向雖仍是一臉笑容,但眸底已然泛起冷意的男子,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但她生生忍下了,並未表露分毫。


    男子勾了勾唇角,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在那張蒙著粗布麵巾的小臉上來回轉了圈,極溫柔的道:“卿卿若想笑便笑,何必忍得這般辛苦?”


    明明是溫柔似水的語氣,卻透出無盡的寒冽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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