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就讓報價,瀲灩到有些不好開口。千記大米一兩銀子十斤,這樣的天價要壓下去也困難,她有些為難。


    千百萬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裏帶著莫名的笑意。


    許多年不見,二姐當真是長成了這般美麗又要強的女人。他還以為在那老頭子的管教下,她成不了什麽氣候呢,沒想到,倒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娘娘報不上來,便按千記米行裏的行價來算如何?”千百萬笑眯眯地道。


    瀲灩?了臉:“糧餉若是一兩銀子十斤,國庫就該空了。千少爺,做生意也是要憑良心的。”


    “咦,娘娘連千記米行的米價也去看了?”千百萬轉了轉眼珠子,隨機拍了拍額頭:“就說聲音這麽耳熟,娘娘是昨天去的東街的千記米行吧?草民正好守著鋪子呐!”


    瀲灩一愣。隨即想起米鋪櫃台後麵的半頂頭冠,原來竟是他親自看的鋪子麽?


    笑了一會兒,千百萬慢慢正經了神色,看著她道:“草民也不是一點良心也無,價格可以商議。但是之前草民想問您一些問題。”


    瀲灩覺得他古怪,不過事情既然有轉機,她也便耐著性子道:“請講。”


    “娘娘區區女流之輩,作何要來千城收糧?”


    新都守城之戰還在繼續,雙方僵持互不相讓。身為貴妃。她大可以安坐宮殿,等個結果就行。


    “興許是本宮性子使然。”瀲灩低笑一聲,抿了口茶,自嘲似的道:“要讓本宮和其他女人一樣守著一處宮殿過日子,本宮做不到。”


    不安於室的女子啊。當真不是良妻之選。千百萬撇撇嘴,不禁想起了麵前這女子小時候,大姐會安安靜靜守在屋子裏,韓朔自然會去疼著愛著。她倒好,翻牆爬樹滿世界跑。摔傷了還要挨罵,活脫脫就跟個男孩子似的。


    他回楚府的時間很少,對瀲灩的印象隻停留在一張總是很燦爛的笑臉上。不過比起嬌弱不已的大姐,他還是更喜歡這位二姐。


    沒錯,千百萬是化名,這位十六歲的少爺,姓楚,名飛塵。楚嘯天次子,楚家二少爺也。


    前頭有提,這位二少爺自小離家,上山學藝。楚嘯天要他入仕,他死活不肯,最終脫離了楚家,不知去向。


    瀲灩對這弟弟的印象更模糊,要不是楚飛塵經商,消息廣,知道自家二姐現在是晉惠帝的貴妃,兩人怕是擦肩而過也要不相識。


    “那麽,娘娘之後打算怎麽做呢?”楚飛塵眨眼問:“據草民所知,前方戰事很是激烈。娘娘收了糧,還要回新都麽?”


    瀲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自然要回,本宮身為貴妃,當在皇上身邊。”


    “是貴妃,又不是皇後,沒有要與皇帝生死相隨的必要吧?”楚飛塵壓低了聲音,嗤笑道:“難不成皇上一旦兵敗,娘娘要跟著殉國不成?”


    “大膽!”江隨流一拍桌子,怒目瞪著他:“你這話是對皇上大不敬。其心可誅!”


    瀲灩也皺緊了眉,雖然覺得楚飛塵沒有惡意,但是他說話實在是放肆。


    “本宮不必與千少爺討價還價了啊。”她笑了笑,站起來道:“就方才那話,本宮便可以直接抄了你的家,糧倉盡數歸國庫所有。”


    商大不過官,楚飛塵垮了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道:“二姐別生氣啊,我開玩笑的。”


    “這樣的事怎麽能開玩笑?”瀲灩板著臉,還待繼續說,卻突然發現哪裏不對:“你叫本宮什麽?”


    二姐?


    “那什麽,本來你剛來千城我就想去找你的,但是被瑣事纏身,今兒才有空。”楚飛塵眼巴巴地瞅著瀲灩:“我是塵兒啊二姐,說這麽久的話都沒把我認出來,還要抄我的家,真是好讓我傷心。”


    塵兒?飛塵?楚飛塵?


    瀲灩睜大了眼,不確定地抓著楚飛塵的胳膊:“你是塵兒?”


    “是我。”楚飛塵笑眯眯地道:“幾年不見,二姐當真是長成了傾國顏色,不怪我上次沒認出來,你那妝太醜了。”


    江隨流不明白地看著,休語卻也是傻了,好半天才喃喃喊了一句:“二少爺…“


    楚飛塵嘿嘿笑了兩聲,正想享受一番親人他鄉重逢的喜悅,卻被瀲灩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死小子,這麽多年沒個音訊,現在敢跳出來喊我二姐?”瀲灩咬牙,眼睛慢慢有些紅,手上卻是不省力氣地往楚飛塵身上打:“離新都這麽近也不去找我們,一個人活得倒是自在!”


    “啊呀呀,二姐你別打,別打了啊!”


    茶樓上一陣雞飛狗跳,眾人就看著方才還端莊的女子這會兒上躥下跳地追著個少年跑。


    “不打不長記性!擔心了你這麽多年,你這沒良心的竟然消息也不傳回來一個。我今兒就要替娘打死你!”瀲灩挽了袖子,半分娘娘的風度都不要了。追得楚飛塵叫苦不遂。


    “救命啊!”


    “老天爺都救不了你,你給我站住!”


    江隨流錯愕地看著,扭頭看著休語指了指跑個不停的那兩人:“沒關係麽?”


    從來沒見過這麽有活力的娘娘。


    “嘴裏罵著,手上打著,心裏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子。”休語笑道:“沒關係的。”


    半個時辰之後。瀲灩覺得肚子有些疼,終於是沒跑了,壓著楚飛塵掐得夠本了,才放開他。


    “早知道就不告訴你我是誰了。”楚飛塵痛得直揉:“當初活潑可愛的二姐如今怎的成了潑婦?”


    “你還敢說?”瀲灩瞪他。


    楚飛塵尷尬地笑笑:“咱們還是回千府去說吧。二姐,我還有很多事想同你商議。你便不要住客棧了,來我府上,我照顧你。”


    瀲灩哼了哼,板著臉。


    這個弟弟她自小都是疼著的,現在走出了自己的路,她倒是也為他高興。


    “走吧走吧,休語姐姐,來幫我拉拉二姐啊。”楚飛塵撒潑耍懶,完全不像個大商賈的模樣,死皮賴臉地將瀲灩安頓去了千府。


    瀲灩平靜下來之後。也便與他好好談了談,算著時間應該還夠,便在千府多住幾日。畢竟是多年不見,兩人的話都很多。


    這頭算是其樂融融,新都那邊,韓朔卻於半夜發兵,突襲了城門。


    畢卓連夜進宮,司馬衷帶病上陣,親自指揮眾將領對戰。此一回攻防甚為精彩,韓兵幾度爬上城牆,卻被司馬衷設下的陷阱統統絞殺。石頭滾滾從雲梯上砸落,無數登梯而上的人都摔了下去。弓箭如雨,火把如雲。


    月色之下,韓朔靜靜地看著前麵,低聲道:“是時候了。”


    裴叔夜站在他旁邊。笑道:“您終於打算進攻了。”


    “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不是麽?”韓朔笑了笑:“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殺——”喊殺聲充斥天地,司馬衷立於城樓之上,身邊的人都有些擔憂龍體,卻沒人勸得住他。


    “讓後方運石之人快些,弓箭若是不夠,便用火把燒梯子,每處雲梯守一人便夠。另外讓胡天盡快帶兵將城樓上的敵兵清幹淨。”


    “是。”


    “皇上,您…”畢卓拱手想說話。


    “你讓人集中大石,砸下麵正在撞門之人吧。”司馬衷輕咳一聲:“前鋒士兵訓練不是太好,反應遲緩了些。”


    神色一頓,畢卓回頭看了看一旁的士兵,點頭道:“臣明白了,今晚保城不失,之後一定加強訓練。”


    “城不會失的。”司馬衷笑了笑,看著不遠處繡著“韓”字的大旗,淡淡地道:“他一貫小看我,這也算是他的失算之處。”


    畢卓怔愣。


    一晚守城,新都當真未失。?明之時韓軍收兵,韓朔眉頭微挑。看著戰報道:“真有意思。”


    “低估對手了。”裴叔夜神色尚算輕鬆:“這一戰算是積累經驗。”


    韓朔笑而不語。


    之後半月,韓軍數次攻城,司馬衷親自守城,半分不失。隻是城中糧草將盡,加上連日降雨,抵抗得也有些艱難了。


    瀲灩準備啟程回新都的時候,突然出了意外。


    剛上馬車,吃的東西就全部吐了出來。休語嚇了一跳,楚飛塵也驚到了,連忙請了大夫來看。


    最不想聽見的結果。還是聽見了。瀲灩聽著大夫說的“恭喜”二字,隻覺得心裏一片茫然。


    怎麽會又有了身孕了?華啟不是說她身子底子差了麽?


    這孩子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的,瀲灩抓緊了心口,許久不曾有知覺的地方,又開始了一陣陣的疼。


    “二姐。既然如此,你還是別舟車勞頓了,讓江大人送糧回去即可。”楚飛塵將人抱下來,擔憂地道:“聽聞你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這個便無論如何也該保住。”


    瀲灩呆呆地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道:“我得回去,新都已經開戰了。”


    “就是因為開戰了你才必須留下。”楚飛塵皺眉道:“身子最重要才對吧?”


    瀲灩有些恍惚,沒再反駁了。


    “我會寫信給皇上,並且免費贈送兩萬石糧食。”楚少爺很是豪爽地道:“算是給外甥的見麵禮。”


    上一章的愛情觀有人有意見。白鷺是覺得最不待見天大地大愛情最大這樣的觀念,覺得做錯什麽事都拿愛當借口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純粹的愛情是在年少時才有,長大之後,誰敢說愛情隻是兩個人的事?ps:尤其鄙視小三真愛論,這是白鷺的個人看法。


    三更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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