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無聲息地讓小桂子送了信出去,他幾乎快被瞞過去了。直到那信已經到了楚地,才叫裴叔夜攔了下來。


    小桂子是個聰明的奴才,沒假手任何人,自己親自去送。可是他也許沒有想到,江隨流和裴叔夜晚上會在同一間房裏,更沒有想到,自己會被裴叔夜剛好抓住,扭送回洛陽。


    那封信韓朔看過了,上麵是以他的口吻寫給裴叔夜的,讓他殺了司馬炎,好讓楚地群龍無首,然後便可趁亂收複此地。


    裴叔夜是聰明人,定然能想通這其中有詐。他是不可能下這種命令的,因為楚地守衛森嚴。楚王司馬炎又是生性多疑之輩,裴叔夜是定然不會有刺殺的機會的。


    楚瀲灩大概隻是讓江隨流尋個機會將這封信轉給楚王看,那麽司馬炎定然會殺了裴叔夜,之後與他勢不兩立。


    多聰明的人啊,他一個不小心。就差點著了她的道!


    手指捏緊,滿意地看見瀲灩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韓朔輕輕笑著,帶著些喘氣:“臣還一直覺得,娘娘不是那麽恨臣,也會不舍得臣。所以臣一直以來。對娘娘很是溫柔,從來沒有過置娘娘於死地的念頭。”


    瀲灩倒吸了一口氣,捏著韓朔的手,卻怎麽都掰不開。


    “如今看來,是臣犯傻了。臣舍不得娘娘。娘娘可是很舍得臣。”


    最後一個字落音,韓朔張口咬在了瀲灩的唇上,力道極狠,瞬間就將她的唇咬破,一道豔紅順著嘴角流下來。


    瀲灩悶哼一聲。揮手要打他,卻叫他按在榻上,動彈不得。


    “韓朔!”


    “臣在。”他溫柔一笑,伸出舌頭將瀲灩嘴角的血舔舐幹淨,染著血的舌尖在自己唇上一畫,分外妖冶。眼神望著她,卻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娘娘真的是太任性了,這樣大聲喚臣的名字,若是叫誰聽了去,豈不是壞了你我的名聲?”


    瀲灩努力想平靜一點,可是身子就是止不住地發抖。她想掙紮,卻動也動不了,想呼救,卻知道含笑和休語進來根本沒有半點好處,韓朔發起瘋來,可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


    “你先放開我。”心思幾轉,瀲灩軟了神色,丹鳳眼裏帶了幾絲媚意,也有些可憐:“壓得疼了。”


    韓朔還是一臉平靜,鬆開她一些。卻依舊讓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之中,輕聲道:“臣今日來,也沒有其他的事情,隻是想再告訴娘娘一聲,別指望在臣的眼皮子底下,可以玩出多少花樣來。你說到底,也隻是我的一件玩物罷了。”


    瀲灩臉上一僵,目光陡然淩厲起來。手指一翻,就想去抓他的手臂。


    玩物,的確是玩物。他開心了就對自己溫柔地笑笑。不開心了就牙尖嘴利地說些傷人的話。這麽些年,她楚瀲灩不一直是韓子狐的玩物麽?是什麽時候忘記了自己的本分,以為麵前這人多多少少也能留幾分真心?


    可笑!可笑之極!


    韓子狐冷笑一聲,看著身下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眼裏有些狠戾,手捏著她的手腕,毫不憐惜地用力一擰。


    “啊!”瀲灩沒忍住,痛呼了出來。右手的手腕叫他生生擰斷,深入骨髓的疼痛驚得她起了一身的汗。手指間夾著的銀針也順勢落在了軟榻上,泛著藍色的光。


    “你便是用這個,殺了孫良的吧。”韓朔微微一笑,眼神更是冷了三分,撚起那銀針放在瀲灩眼前:“那時候是我大意了,竟傻到以為你死在了火場裏,還讓人去驗了那焦屍。”


    屍體是孫良的,死於奇毒,背後紮著這麽一根細小的銀針。他當時聽著,心裏還在慶幸,幸好這丫頭聰明,知道耍手段,不然他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


    然而現在,她竟然也要拿這針來對付他了。心裏止不住地發寒,外頭有人推門進來他也沒回頭,就捏著瀲灩斷了的手腕,不斷加重力氣。


    “疼麽?”他笑著問。


    瀲灩幾乎暈厥,臉上的汗水流進了眼裏,叫她眼都睜不開。


    “娘娘!娘娘!”含笑焦急地喊著,休語則是直接撲上來咬韓朔的手。


    許是被咬痛了,他一揮手就將休語甩到了一邊的牆上。畢竟隻是女子,休語重重地落下地,吐了一口血。


    “休……啊!”瀲灩想喚她,想叫她們快出去。可是韓朔似乎是恨極了她,手上的力道重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我算得到很多的事情。”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他淡淡地、輕輕地在她耳邊道:“算得到諸王的心思,算得到朝臣的動作。可是我這唯一沒有算到的。是你竟然會想殺我。”


    他以為,再如何,她心裏也還是會有他一席之地的。可是,現在看來,也僅僅是他以為罷了。


    瀲灩皺著眉頭笑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眼角卻有淚落下來。


    “娘娘已經如此狠心,臣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對不對?”他自言自語似的,將她抱了起來。


    “太傅!您不要這樣對娘娘!”含笑哭得雙眼通紅。攔在韓朔前頭跪下,磕頭道:“娘娘她一直念著您的啊,多少次奴婢守夜的時候,娘娘夢裏都會喊您的名字,娘娘心裏是有您的啊!”


    韓朔腳步一頓。


    懷裏的人已經昏了過去,像是終於堅持不住了,手和頭都無力地低垂著。


    可是即便是昏過去了,她的頭,也不是落在他胸前的,而是往外垂著。像是想逃,哪怕摔在地上也在所不惜。


    心裏有他?韓子狐冷笑一聲,踢開含笑就往外走。


    “太傅!”含笑跪著爬了幾步,卻終究是追不上,隻能看著韓朔將娘娘抱出了沉香宮。


    “休語!”她慌了,回頭去將地上的休語扶起來。休語捂著心口吐了兩口血,扯著她的袖子道:“快去找皇上啊,隻有…隻有皇上還能救娘娘了!”


    含笑眼神閃了閃,猶豫了一番,還是先將休語扶到她的房裏躺著,歎息道:“我先去給你叫個醫女,然後讓人去稟告皇上。”


    休語強撐著身子瞪她:“還叫什麽醫女?娘娘被太傅帶走,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定然是要先救娘娘啊!”


    含笑咬著手搖頭:“不…皇上知道娘娘和太傅的事情,該怎麽辦?”


    休語一愣。接著沉默。


    沒有人能救娘娘了麽?仔細想了一圈,休語絕望地發現,當真沒有一個人可以救娘娘。娘娘救得下她們的性命,也救得下萬千災民,但是現在,沒有一個人能救得回她。


    韓朔一身煞氣地往外走,路上的宮人看見他都是垂頭避開,沒一人敢多說一句。宋渝在後宮門口備了馬車,看見瀲灩這幅樣子被帶出來,也是驚異莫名。


    太傅,怎麽會舍得下這麽重的手?


    韓朔一句話也沒說,上了馬車,車夫便揮鞭出宮,返回韓府。顛簸的車廂裏,懷裏的女子一直沒有醒,他便帶著譏誚瞧著手裏那枚銀針,幾次想紮進懷裏人的身子裏,卻還是生生停住。


    楚瀲灩,你這心,究竟是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狠的?他都下不去手。她怎麽就一點猶豫也沒有地,就要將這針送進他的身體裏?他若是死了,這漫漫紅塵,她一個人不寂寞麽?


    也是該給她些教訓,才能叫她看清楚,跟他耍手段,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車停在韓府門口,他抱著人下去,看著一旁恭敬站著的玄奴道:“讓那刺青之人到我房裏來。”


    “是。”


    瀲灩是被痛醒的,鑽心的痛。想叫。嗓子卻是幹涸的。她動了動身子,卻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床上,有人正溫柔地親吻她的唇。


    “娘娘醒得真快,臣很欣慰。”韓朔在她唇上呢喃道:“既然醒了,也就不用多等了。娘娘。您知道麽?旁邊這位大師,是洛陽有名的刺青師傅,他手藝極好,要什麽字,都能刺得極為好看。”


    手腕處的痛感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瀲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聽懂韓朔說的是什麽。她想笑,可是嘴角抬不起來,隻能做唇形,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做著唇形。


    你、會、後、悔、的。


    韓朔笑得胸腔震動,手指從她的鎖骨處劃過,輕聲道:“臣從來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既然做了,哪怕是錯的,臣也覺得無悔。”


    是麽?瀲灩在心裏笑了,但願他這次也不會後悔,好讓她徹底死了心,不要再對這人抱有一絲一毫的期盼。


    “刺什麽字好呢?”韓朔看著她的鎖骨,微微眯眼。


    “就刺‘子狐’二字好了。”


    瀲灩身子一抖,咬著嘴唇讓自己清醒一點,顫聲道:“你無恥!”


    刺上他的字,便和一件東西無異。她才不要屬於這禽獸!


    “臣無恥慣了。”韓朔皮笑肉不笑地朝旁邊的刺青師傅示意,後者恭敬地蒙上眼睛,拿著針走到瀲灩身邊。


    不——


    瀲灩想掙紮,卻換來手腕處撕心裂肺地疼,疼得她一陣恍惚,跟著便有尖銳的疼痛在肩頭上蔓延開來。


    qaq好累嚶,明天依舊四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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