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之聲再次在城郊響起,瀲灩放下車簾,微醺地靠在車廂裏。


    酒肆之外,畢卓行著禮,目送她離開。


    胸口處的震動是難以言喻的,聽得那一句話,畢卓就知道,他等待這麽多年,終於還是遇上了伯樂。即使那位伯樂是個女子,但她,不輸男子分毫。


    兩壇子宮廷禦貢的酒被他們喝盡了,饒是酒鬼,畢卓也覺得有些醉了。酒太香醇,人…更醉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天終於睜開了眼,讓他得此境遇。不過既然得了人如此地寄予厚望,他怎麽能辜負人家的期盼?


    這一次武試若是公正,他必要拔了那頭籌叫人看看,到底是他劍不鋒,還是那審官從未開眼!


    畢卓麵上帶笑,看著那馬車消失在了遠處,才轉身回去打鐵鋪子。


    瀲灩被馬車晃來晃去,本來沒怎麽醉,也給搖得頭暈了。她是慣常喜歡喝酒的,沉香宮裏的酒窖是最大,司馬衷給她弄來了各個地方的名酒佳釀,她閑著沒事都會喝上兩杯。


    今日是太過高興,有些放肆了。


    馬車夫是楚家懂事的人,這會兒自然會將她送回皇宮,瀲灩一點也不擔心,幹脆就躺在車裏睡一會兒。


    頭暈得難受,半夢半醒之間,她好像又聽見了有人溫柔地說:


    “瀲灩,又貪杯了?先把這個喝了,免得明天頭疼。”


    “瀲灩,你要醉,也當是醉在我的懷裏才對。乖,別鬧。”


    “瀲灩,又醉成這樣,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子狐哥哥。”瀲灩低低地喊了一聲。聲音入耳,卻震得自己神色一凜,睜開了眼睛。


    怎麽又去想那些沒用的了?揉揉額頭,瀲灩坐起來板著臉教訓自己:“傻子!醉一時,是別人手段高明。醉一世,那可就是你楚瀲灩自作孽!”


    韓朔韓子狐,那哪裏是個溫柔的公子,分明是野心勃勃的狐狸!她還這樣想著念著,那人定又是要笑得得意,道一聲:“娘娘終究還是念著微臣的。”


    管不住別人下石,就一定莫讓自己先落井。瀲灩深吸了一口氣,甩掉腦海裏的畫麵,安靜地閉目養神。


    可是,馬車還沒走一會兒,竟然就停了下來。


    “小姐。”車夫的聲音有些古怪。


    瀲灩睜開眼睛,醉眼朦朧地掀開簾子去看:“怎麽了?”


    車已經到了宮門附近,有一人站在宮門口,負手而立,像是等了她許久。


    瀲灩挑眉,臉上帶著醉意暈染的媚人微笑,看著那人道:“韓太傅這是做何?”


    韓朔臉上沒有笑容,一步步地朝馬車走過來。在車邊站定,看著她問:“你去哪兒了?”


    瀲灩掃一眼四周,有鬥篷擋著,沒人知道她是誰。不過韓朔往這兒一站,就有不少的人望過來了。


    “剛拿著太傅的腰牌,本宮覺得很新鮮,便試著用用。”瀲灩笑道:“果然暢通無阻。”


    韓朔微微沉了臉色,倒不是別的,而是楚瀲灩身上又滿是酒香。


    她以前也慣常愛喝酒,每次喝醉都蹭他滿懷。少年血氣方剛,那股子想占有她的衝動,當年可是壓抑得很辛苦。


    如今,似乎沒有壓抑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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