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太暗,百裏長歌看不見葉痕傷在哪裏,更不敢輕易挪動他的身子,隻能從他的胳膊開始,用手慢慢摸索傷口。


    剛才突然出現的箭支被他用內力震碎了,她是親眼看見的,那麽他究竟是何時受的傷?


    左邊胳膊摸索到肩膀處,沒有黏濕的血液,她又換了右邊,依舊一無所獲。


    她蹲下身,輕輕將葉痕的身子扶起來靠在她的臂彎裏,又騰出一隻手去摸索他的後背,雖然隔著衣物,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有些冰涼的體溫。


    毒性已經開始擴散了。


    百裏長歌心中警鈴大作,再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葉痕如此信任她,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出來,若是她礙於男女有別而置之不理讓他就這樣死了,他到了九泉之下鐵定巴不得早點上來將她也帶走。


    這樣一想,她咬了咬牙,伸手點了他幾處大穴,緩緩剝落他的衣衫將他盤坐在地上,渡了幾分真氣過去延緩毒性擴散。


    手指觸到他後背的那一瞬,百裏長歌呼吸一緊。


    平日裏高華無雙,尊貴瀲灩的他,後背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光滑。


    她手指觸到的地方有幾處細細的凸起,憑手感來判斷,這種傷痕已經很多年了。


    驀然想起在百草穀的時候,玄空老頭告訴她,葉痕曾經在五年前的那場大火中遇難,那個時候,她總覺得葉痕這樣一個算無遺策的人,定然不會讓自己損傷分毫。


    但現在看來,他的確在那場大火中受了傷,而且還是很嚴重的傷。


    突然有些不忍心地立即縮回手,百裏長歌重重地咬住下唇。


    月光突破雲層,清輝冷冷灑下來,百裏長歌看見他後背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有的已經被歲月磨平,而有的看上去依舊那麽觸目驚心。


    然而更觸目驚心的是那根已經刺入身體的銀針。


    銀針周圍已經凝結了一團黑紫色的血液。


    伸出去想替他拔出銀針的手指僵在半空,隨後有些顫抖起來,百裏長歌莫名心酸,那年他火海身受重傷,死裏逃生,皇宮裏安樂依舊,皇帝看見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被人算計險些身亡,他看到的隻是朝中大佬一波接一波的彈劾葉痕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所以,他被當成自食惡果的謀逆皇子。


    所以,他連“死”都不能有一副完好的棺木。


    所以,在他回來後,便被一向多疑的皇帝架空了權利。


    深宮多陰謀,波譎而雲詭。


    這一刻的百裏長歌,緊緊咬著唇,忍住眼眶裏的酸澀。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伸出手將那根致命的銀針拔了出來,新鮮的黑紫色血液順著針孔處再度流了出來。百裏長歌四處看了看,此處已經出了樹林,兩邊依舊是綿延的高山,月光清冷,鋪在他本就蒼白的麵容上,更顯得毫無血色。


    剛才跑得急,醫療工具全部在車隊,百裏長歌即便再有高明的醫術,此時也無法施展,隻能將他的衣服鋪展開來,再讓他趴在衣服上,她彎下身給他吸、毒血。


    幸而之前點住了他的穴道延緩毒性擴散的速度,百裏長歌沒吸幾口毒血基本上已經清理完了。


    葉痕的蒼白的麵色也稍稍緩和了些。


    百裏長歌徹底鬆了一口氣,遠遠瞧見路邊長著一棵紫珠草,她雙眼一亮,趕緊走過去掐了嫩葉來放到嘴裏嚼碎敷在他後背的傷口上。


    所有事情做完,已經月上中天。


    百裏長歌也累得癱坐在一旁,說自己百毒不侵自然是假的,隻是一般的毒奈何不了她而已,但像剛才那樣直接用嘴去接觸毒血還是頭一次。


    雖然不會讓她中毒,但腦袋也隱隱有些眩暈感。


    眼皮開始打架。


    她咬著牙望向樹林方向,也不知沈千碧那邊怎麽樣了,北衙禁軍能否安然脫身。


    然而她最擔心的還是嘟嘟,那個剛一見麵就認準了要她做娘親的混小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今晚這種陣勢嚇哭。


    她這樣想著,隨即無聲笑開來,嘟嘟怎麽可能會被嚇哭,他隻會往人家身上擦鼻涕。


    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很想再想點別的什麽來分散注意力,可是腦袋的眩暈感越來越明顯。


    就在她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樹林裏突然傳來了雜亂的窸窸窣窣聲。


    百裏長歌瞬間驚醒,眸光森冷地看過去,樹林裏隱隱出現一條黑影,來人並沒有打火把,動作極為小心。


    她匍匐著身子爬到葉痕身邊,利落地把衣服裹在他身上,背上他轉身就要往前跑。


    後麵的人借著月光發現了她,忙驚喜道:“阿瑾,王爺!”


    是魏俞的聲音。


    百裏長歌頓時停下腳步轉過身。


    魏俞三兩步跑過來,當看到昏迷不醒的葉痕時,一下子慌了,“王爺他……他怎麽了?”


    “中了毒針,但我替他清過毒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百裏長歌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很淡定。隨即又問他:“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小世子呢?沈都尉那邊怎麽樣了?”


    “小世子很安全。”魏俞垂下頭,抿唇道:“刺客已經撤退了,但我擔心王爺,所以讓沈都尉保護好世子,自己過來找你們。”


    “賑災銀兩如何,可有損失?”百裏長歌忙問道。此次出行,那一萬兩銀子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半分紕漏,耽誤大壩的修繕,全滁州的人都會把這筆賬算在葉痕頭上,到時候老皇帝定然會動怒,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阿瑾……”聽到她提及銀兩問題,魏俞緊緊皺著眉頭,唇瓣幾乎咬出血來,兩隻手絞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低聲道:“太奇怪了,車隊一直被北衙禁軍護著,刺客連半分也沒有靠近過,可是刺客撤退以後,沈都尉下令開封檢查銀兩,結果你猜怎麽著?”


    “箱子裏麵是空的?”百裏長歌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問他。


    “嗯。”魏俞艱難地點點頭,“封條完全沒有拆除過的痕跡,當時我們所有人看著的,連小世子也親眼看見了,打開後裏麵的確什麽也沒有。”


    ------題外話------


    妞兒們,下午三點二更繼續,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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