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差點沒忍住接了一句“你有膽試試”。


    當然這麽說顧沉舟百分百會翻臉,而且搞不好還真會去找個女人當著他的麵試試……等等這個走向是不是有點獵奇了?當著他的麵什麽的……賀海樓的神情忍不住有些古怪了,他咳了兩聲,把心裏頭某個微妙的畫麵摁下去,不動聲色地笑說:


    “反正你對汪思涵也沒興趣吧?一開始就是吃個飯而已。現在不也是吃了一頓味道不差的晚餐嘛?”他一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顧沉舟將熄滅的煙頭從嘴裏拿下來,丟進一旁的垃圾桶,沒說什麽,直接往大堂走去。


    賀海樓聳一下肩膀,自動自覺地跟上對方。


    兩人並排著回到之前的座位,汪思涵和柳柳都已經回來了,桌麵上的飯菜也已經收拾幹淨,兩個姑娘正一人捧著一杯清茶,湊在一起說笑。


    汪思涵的位置是正對著走廊入口的,顧沉舟和賀海樓走近的時候,她比柳柳先一步看見,說話聲就稍微停了一下。


    柳柳似乎有所察覺,轉頭往後看了一眼,也看見了兩人。她臉上也沒有多少其他表情,隻是態度拘束了一點。


    汪思涵站起來說:“你們兩個也回來了,今天就這樣吧?”


    柳柳突然插話:“思涵,我們一起走,隨便逛一逛吧!”


    汪思涵轉頭笑道:“我們想到一塊去了——我剛剛也正想跟你這麽說呢!”


    兩位姑娘都有了決定,顧沉舟也沒有再提把人送回家的話,一起走到外頭,替女孩子攔了車送走,顧沉舟就轉身拿車子,賀海樓也慢吞吞跟在他身旁,走向隔壁的停放著他的車子的車位。


    “下次再見。”顧沉舟站在駕駛座的那扇門旁邊,一邊用車鑰匙解了鎖,一邊跟賀海樓說。


    賀海樓“嗯”了一聲沒有動彈,兩人車子的停放位置相鄰,顧沉舟在駕駛座車門旁,他跟過來了卻沒有往駕駛座的方向走,而是先站在了副駕駛座的位置。


    顧沉舟也沒有太過在意,轉身就去開車門,剛剛拉出數厘米的距離,一隻手就斜插了過來,按在車門上,又砰地一聲將車門重重按回去!同一時間,賀海樓向顧沉舟傾身,在沒有人的地下停車場準確親上了對方的嘴唇。


    嘖嘖嘖,被打被踹什麽的……親吻上的那一刻,賀海樓還在這麽想著,下一瞬卻發現對方好像沒有什麽反應。


    這是呆住了還是……?


    賀海樓忍不住移動調整視線看向顧沉舟,試圖看清對方的表情。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


    近得肌膚相碰,近得氣息交纏,近得感覺到對方每一點的細微動靜——又近得完全看不清彼此的麵孔神情。


    某個模糊的想法在賀海樓腦海裏掠過。但他沒有去思考,隻是順著本能,輕輕噬咬麵前的嘴唇。


    很柔韌。


    跟記憶裏一樣。


    仿佛泉水般的清甜。


    顧沉舟的味道?


    不不,這個人絕不是這樣寡淡的感覺。


    那麽,他是……?


    一直站立的人突然有了反應。


    不是完全的激烈,也不是完全的溫和,但他開始回應,並且速度不慢。


    賀海樓這回真的結結實實吃上了一驚,這樣的驚訝讓他下意識想要看清楚顧沉舟的神情,忍不住向後撤了一下。


    或許是感覺到賀海樓的動作,也或許隻是時間恰好。


    顧沉舟的舌頭輕輕舔過對方的嘴唇。


    濕潤的,灼熱的。


    一瞬間的滾燙和隨之而來的沁涼,賀海樓的心都顫抖了一下!


    他立刻拋棄了自己要看對方表情的想法,轉而更為凶狠地撲上去,邀請對方和自己做更深入的交流。


    唇與唇的廝磨,牙齒和牙齒的碰撞,舌頭同舌頭的交纏。


    賀海樓全身心地投入這個交換唾液的深吻,按理說這個機會他期待了很久,不會再有功夫走神思考其他事情,但事實上,很奇特的,他一邊深深地投入這個親密的行為中,並完全肯定自己專心致誌;另一邊又非常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活躍的思維,他在思考顧沉舟,這個人在這一刻完完全全地占有了他的思維,填充滿他腦海裏的每一寸地方。


    他驚訝、喜悅、疑惑、深思、得意、滿足……所有所有的情緒,都隻因為這一場不在預料中的親密,也都隻因為麵前這一個人。


    顧沉舟。


    顧沉舟顧沉舟顧沉舟顧沉舟顧沉舟——


    無形的聲音在他心髒裏腦海裏響起,反反複複念著同一個名字。


    儲存在胸腔的空氣漸漸稀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配合著那道無形的聲音在鼓噪著什麽。


    賀海樓沉浸在和顧沉舟親吻中。


    他們試探、追逐、戰鬥、然後不分勝負中暫時偃旗息鼓,各自休息片刻又重新開始新一輪的角逐——


    賀海樓全身心投入這個讓人著迷的運動中,同時,他也確定顧沉舟跟他一樣的投入:或許還沒有全身心,但這個時候,對方決不是厭惡,而是享受。


    顧沉舟是什麽樣的人?


    顧沉舟就是這樣的人:他或許隱忍、或許虛偽,但隱忍和虛偽都是他最終達成不隱忍不虛偽目的的過程,而非目的本身。


    這是一個不會委屈自己的男人。


    賀海樓靜靜地想著,又在心裏笑了:是啊,他有什麽必要委屈自己呢?


    他做的每一件事,或許不是出於本心,但一定是出於本意。


    一個每一步驟都有其規劃的男人。


    那麽這一次這一刻呢?


    他的深意和規劃是什麽?


    又或者,這一次,他隻是單純的不想控製,沒有必要控製,覺得無所謂,覺得可以試試,覺得想要試試——


    不急。賀海樓對自己微笑。


    看,總有那個時侯的。


    濃鬱的鐵鏽味突然在糾纏的舌尖蔓延開來。


    賀海樓的呼吸窒了一下,腥鹹的味道彌漫口腔,一麵讓人有作嘔感,一麵又給人以迷幻的快意,他的思考迅速被瓦解,頃刻像野獸追逐獵物那樣不管不顧地試圖深入——


    顧沉舟突然偏了腦袋。


    兩人的嘴唇輕擦而過,舌尖飛快分開,一點銀光在空中一閃而沒。


    然後顧沉舟輕輕扯了扯唇角。


    賀海樓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動彈了一下。他似乎聽見了對方的聲音,又似乎沒有,但確確實實有溫熱的氣體拍在他的臉頰,像天上的雲朵一樣輕柔不可觸及。


    車門的碰撞再一次響起來。


    賀海樓清醒過來,向麵前看去:短短幾十秒甚至幾秒的功夫,顧沉舟已經坐進駕駛位,啟動好車子,嫻熟地倒車向停車場外開去。


    賀海樓看著顧沉舟的車子消失在視線裏,肩背一鬆,人向後靠在車門上。


    “味道不錯”嗎。


    賀海樓在想顧沉舟剛剛對他說的那句話。


    雖然味道確實很不錯,但是這句話明顯應該由我來說啊……他伸手摸摸嘴唇,很有一種台詞被搶鬱悶感。


    晚上九點四十三分,和柳柳分手的汪思涵回到了自己家裏。


    汪博源正在客廳看文件,聽見開門的聲音,他對著進門的女兒招招手:“回來了?晚上吃得怎麽樣?”


    說起吃的,汪思涵就程序自動切換出一張滿足的笑臉:“很好啊!”


    汪博源:“……”


    “怎麽了?”汪思涵先擺出一張疑惑臉無辜地看著汪博源,然後又噗地笑出來,“我是說晚飯很好吃啦!”


    汪博源無奈地搖搖頭,不管促狹的女兒,繼續看文件去了。


    汪思涵倒是腳步輕快地走到沙發旁,膩著汪博源坐下,然後主動說起了晚上的事情:“顧沉舟還好啦,不過我覺得沒有什麽特別的,我和他才見過兩三次呢爸爸。”她要說的也不是這個,汪博源固然關心女兒的生活,但也不會像緊迫盯人一樣要時時刻刻掌握自己女兒和朋友的交往情況。她主要想說的是後麵的事情,“爸爸,我今天見到了賀海樓。”


    聽到這個名字,汪博源眉頭就是一皺:“你怎麽碰到他了?”露出了一些不滿意的表情,作為一個直轄市書籍,汪博源必然不會把賀海樓看在眼裏;但作為一個有女兒並且女兒正值花季的父親,賀海樓這種人,需要提高十二分警惕!


    “是在魚莊碰見的,我們要吃飯的時候,賀海樓也帶著柳柳進來了。”汪思涵解釋道,“柳柳就是柳新穎,我的好朋友。”


    王博峰放下手中的文件:“後來呢?”


    “後來我提議大家一起吃飯。”汪思涵說,“我昨天才跟顧沉舟說要去魚莊吃飯,今天賀海樓就知道地點還能搭上我的朋友……”說到這裏,她皺了皺眉,“我覺得有點奇怪,爸爸,賀海樓為什麽要這樣做?我之前根本沒有跟他有什麽交集過,而且爸爸你和鬱主席又是對立關係……”


    分析到這裏,答案其實已經有了脈絡了。


    之前那一餐飯,總共就那麽幾個人,既然不是為了她,答案就隻有顧沉舟了。


    “你看他們兩個相處怎麽樣?”汪博源問,對於這些小輩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去關注的。


    汪思涵低頭想了一會:“我覺得賀海樓應該不是特意去別苗頭的。”


    “哦?”


    “沒有那種別苗頭的感覺,何況賀海樓去別什麽苗頭啊?顧沉舟和我又不是那個關係,賀海樓帶著的人也很奇怪,柳柳根本不是我們這個圈子裏的,除了和我是朋友之外,帶上她跟帶上任何一個普通女孩有什麽差別?”汪思涵分析說,然後想到了賀海樓在餐桌上說的那一句‘你愛吃清淡的吧’,還有席間的對話,又有點猶豫地補充說,“我覺得吧,顧沉舟和賀海樓的關係好像有點奇怪……他們之間似乎很有默契……”


    汪博源沒說什麽,片刻後微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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