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跟蕭祁昱從縣衙回來就去刨地去了,他們倆刨地太慢了,別人家都種上苗了,他們倆才刨出一塊來,宋縣官到了地頭上看到他們兩人各自扛著鋤頭的樣子眼淚都快下來了,要不是礙於後麵有人跟著,他都想搶過鋤頭來幫他們刨了。


    沈鬱看他立在地頭坐立不安的樣子也沒有為難他,兩人放下鋤頭領他在這片山地上視察,在村民看來是視察,因為沈鬱走到一個地方就伸手指了下,除了縣官大人彎著腰的姿勢不太對外,別的都沒差。


    東張家村的人都遠遠的看這他們,看著這個縣令低頭哈腰的樣子也都很詫異,這個縣令上次來他們這裏還是鼻孔朝天的啊。


    沈鬱也不得不再次的提醒他:“好了,你直起腰說話,我跟皇上隻不過是微服到此。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縣官這才直起腰:“下官明白了,下官真的是愧對皇上與王爺……下官已經聽村民們說了,自從皇上與王爺來後,這村裏的一切都變了,下官代這裏的百姓叩謝皇上與王爺。”


    這一路走來他都看了,這次是真的看了,荒山變成了一片片開墾好的土地,插好的秧苗在微風中招展,巨大的水車還矗立在他的麵前,就不用再說那些繡房與學堂了,他不僅把村裏帶福了,連同鎮上都變了樣子,這曾經是最窮的山村,而如今天翻地覆,他真的是羞愧萬分。


    他應該羞愧萬分,蕭祁昱回頭看他:“我知道這裏窮鄉僻壤為難你了,可不管再窮再苦你也要想辦法為百姓謀福音。身為朝廷命官,既穿了這一身衣服,就要對得起你頭上的這頂帽子,用你肚子裏的墨水!好好想一想!”


    他還記得他來這裏時的第一眼,漫山遍野就一個字:窮!那時候他的心情真的也是羞愧萬分!看著那一個個沒有瓦麵的房子,看著那穿著補丁衣服的孩子,看著窮的揭不開鍋的鄉親們,他心裏難受的跟萬蟻鑽心一樣!


    這麽多年他隻知道這裏窮,每一年都免這裏的租子,以為免了他們就能好過,要不是這一次偶然的來到這裏,他都不知道他的國土裏還有這麽窮的地方!


    他知道他不能去埋怨這個九品芝麻官,可他心裏就是不舒服!他每一年撥下來的那些銀子都幹了什麽!


    宋應羞愧的連連點頭:“下官謹記皇上的話,一定會努力帶著他們致富。”


    蕭祁昱深吸氣:“朕回京以後,會派人來幫你整治這方土地,但你一定要做好榜樣,別再讓朕丟臉。”


    他終於用了朕這個稱呼,宋應深深的埋下了頭:“下官遵旨!”


    蕭祁昱擺擺手:“去聽聽王爺有什麽話說。”


    沈鬱本不太想說的,但是這個縣令不點播就不轉,所以他隻好一點點跟他說,從經濟到農業,從水利興修到繡品外輸,宋應老老實實的聽著、記著,他倒是個好學的學生,他說什麽話他都記下來,沈鬱看他這個樣子也就無法再罵他什麽,最後隻告訴他:“官場有句老話說的好,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吧。”


    宋應點頭:“下官知道。”


    沈鬱笑了下:“不瞞你說,本王來到了這裏也才深刻的明白的了這句話。”看到宋應不解,沈鬱也大方的告訴他:“來到了這裏我才明白什麽叫正真的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他看著宋應:“同樣,本王也相信你作為父母官一定能夠做好,不要覺得自己沒有用,這一片地方全靠你,你想要它成什麽樣他就能成什麽樣,明白了嗎?”


    宋應這次重重的點頭:“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不辜負王爺的厚望!”這次聲音都哽咽了,他這幾天一直都在恐慌之中,剛才還被皇上訓了一頓,得了沈鬱的這幾句安慰他心裏終於好受了,沈鬱也拍了拍他肩膀:“皇上是對你寄予厚望,你莫要辜負他的期望。”


    宋應使勁點頭:“下官多謝皇上,多謝王爺點播!”


    蕭祁昱嗯了聲:“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兒回去吧。記著不要透漏我們倆個在這裏的事情。也不用派人來保護,過幾天我們就走了。”


    宋應答應著走了,帶著他的衙役,一步三回頭。


    宋應走了,沈鬱看著這片大山也有些留戀,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蕭祁昱攬著他肩膀:“皇叔,我們等張銳結了婚再走。”他是笑著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看樣子很高興伸頭透漏了。沈鬱瞪了他一眼,蕭祁昱抿嘴一笑:“我去刨地,保準走前給你種上你的種子。”


    沈鬱哼了聲,不理他,種上有什麽用,他又吃不到了。


    如蕭祁昱說的那樣,張銳跟嶽紅姑娘要成婚了,這是嶽紅姑娘自己說的,她終於答應要嫁給他了。張銳被劉員外的人打了一頓,又在這縣衙裏挨了一頓打,打的那麽重了隻為說一句:他喜歡她。所以嶽紅再也不顧及什麽,所有的流言蜚語她不在意了。


    她來給沈鬱道謝,進屋便給兩人下跪,沈鬱忙著扶她:“不用這樣,我們都是鄉親。”


    嶽紅笑著搖頭:“黃大哥,齊大哥,你讓我磕這個頭吧。如果沒有黃大哥、齊大哥,我這輩子都不知道會是什麽樣,是你們救了我,救了銳弟,救命之恩此生無以為報,就請接受我這一拜。”


    她說到最後眼淚終於掉下來了,沈鬱隻好讓她磕頭,嶽紅對著他們兩人磕了一個又一個頭,磕到第三個,沈鬱把她扶起來:“好了,快起來吧,你們什麽時候成婚啊?”


    嶽紅擦了下眼淚笑道:“等銳弟他身體好了就成婚,到時候黃大哥,齊大哥你們一定要去。”沈鬱笑:“那是一定的,張銳身體傷的厲害嗎?”


    嶽紅微微搖了下頭:“沒事,過幾天就能好。”


    沈鬱點了下頭:“那就好,那你這些日子就準備嫁衣吧。”嶽紅被他說的臉都紅了,沈鬱笑:“你給別人繡了那麽多的嫁衣,這一次終於輪到你自己了。”


    嶽紅隻低著頭笑,喜悅之情是怎麽也掩不住的,沈鬱看著她這個新嫁娘的樣子也有些高興:“我給你畫個嫁衣花樣吧。”嶽紅驚喜的抬頭:“真的嗎?那真的謝謝先生。”


    她太喜歡沈鬱的畫,所以此刻高興的不得了,連聲問道:“不麻煩先生嗎?”


    沈鬱笑:“應該的,你為我繡了太多的屏風,我跟你齊哥正不知道要送你什麽好呢。”


    這樣真的是太美好了,嶽紅起身朝他拜謝:“那先生,等張嬸幫我裁了嫁衣我便拿來。”她的這一次成婚非常的隆重,因為就連縣官大人都關心了,所以全村人給予支援,嫁衣要選有兒有女的幸福婦人裁製,張嬸正好符合。


    沈鬱也笑著答應了:“好的,你回去忙吧,我們去看看張銳兄弟。”


    他們兩個人去看張銳,張銳這半天已經好多了,除了屁股打的厲害,一瘸一拐的外,別的地方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輕人,看見他們倆很高興,張大娘更是高興,要不是躺在床上都要給他們倆下跪了。


    沈鬱忙扶住了她:“張大娘,你別起來。”


    張大娘拉著他的手直顫:“黃兄弟,齊賢侄,大娘全家欠你們的大恩情,這輩子做牛做馬都還不了啊。”


    沈鬱扶著她躺下:“張大娘,你要是這麽說我可就不敢來了啊。”他給張大娘調了下枕頭,讓她靠著舒服點兒:“大娘你待我們叔侄倆跟親生孩子一樣,我們自然待銳兄弟如親弟弟,所以這些見外的話就別說了,大娘你現在就想想好日子,想想張銳的好日子吧。”


    張銳在旁邊咳了聲,沈鬱奇怪的看他:“怎麽了?”


    張銳想說點兒什麽,就被張大娘瞪了一眼:“你娘有那麽可怕嗎?”張銳不好意思的笑:“娘!我沒有那麽想。”


    張大娘拉著沈鬱的手淺笑了下:“黃兄弟,大娘把你當親人,也就不瞞你了,大娘不是不喜歡這樁婚事,隻是這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沈鬱哦了聲:“大娘你哪裏不踏實?”


    張大娘願意跟他說話,沈鬱說話總有一種看破世情的感覺,會讓人覺得分外平和,所以張大娘想了想說:“嶽紅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命苦啊,從小沒了娘,她一個人拉扯著弟弟長大,非常的懂事,還經常來幫我,這些我都記在心裏,我就是,哎,大娘啊就是聽著那些話不踏實,現在我的兒子又因為她入獄,要不是你們,他這條命就沒了,哎!怎麽就那麽命苦呢!”


    沈鬱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老人家是哪裏不踏實了,嶽紅的那些流言她肯定都知道,喪門星或者克夫的名聲她一定也都知道,他能夠明白她的想法,哪個當娘的都會為自己的兒子打算,柳太後都如此,更何況張大娘也隻是個普通婦人,那些流言她深信不疑。


    沈鬱看了眼張銳,果然張銳朝他苦笑了下,他娘自從這件事發生了後就再次的臥床了,她沒有罵他也沒有說他,更沒有說反對的話,可她自己把自己折磨病了,張銳看著她這樣心裏很難受。他喜歡嶽紅可也不想讓他母親難受。


    所以兩難全了是吧?沈鬱微微的扯了下嘴角,這世上的感情也真是挺搞笑的,他不再看張銳,而是拉著張大娘的手笑:“大娘,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張大娘有了精神,她就喜歡聽沈鬱講故事,忙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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