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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本王驚呼了一聲,上前踢飛了那少年。


    姚書雲眯著一雙細長的眸子,滿臉醉意地看向了那地上的少年,然後甩開了本王的手,問道:“你誰啊,醜八怪。”


    “我——”本王正待答話,隻見那少年又跳了起來,不要命似的刺向了姚書雲,嘴上惡狠狠地說著:“狗官,我要殺了你,替我爹娘報仇。”


    狗官?本王皺了皺眉,想起了姚書雲搞出的那場冤案。


    這孩子,該不會是趙將軍的兒子吧?


    要說趙將軍常年行軍打仗,身板又壯又結實,也不知道他的兒子,怎麽生的跟弱雞似的。


    危險逼近,隻見姚書雲恍若未察,或者說是視死如歸,就那樣直愣愣地站著,任憑那寒若秋霜的刀刃,逼近了他的後背。


    他一心求死便罷了,本王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昔日的老友倒下,當即一抬腿,又將那少年踹飛了。隻不過這一次腳下留情,不至於傷著他。


    誰料,本王幫了姚書雲,卻慘遭了姚書雲的暗算,隻見他突然曲起手臂,照著本王的胸口就是一下,出手又快又狠,讓本王心窩處一陣火燒火燎。


    “咳。”本王捂住了胸口,問道:“你他媽瘋了?”


    姚書雲乍聽我吼了一聲,眼裏蹭地燃起了一束火苗,隻一瞬又滅了,道:“是王爺啊。”


    “是我。”本王站起來,看向了那不依不饒,還準備衝上來的少年,問道:“這孩子要怎麽處理?”


    “別傷他。”姚書雲說著,頹然地坐在了路邊,斜倚著牆壁,喃喃道:“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為什麽……”


    本王一回身,奪走了那少年的匕首,然後製住了他,道:“別折騰了,我不會讓你傷他的。”


    那少年紅著一雙眼睛,道:“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本王將他按在了地上,“他是受人挑唆,才冤枉趙將軍一家的,你總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解釋?”他笑了起來,笑得淒美而蒼涼,“我知道啊,他是受了一個冒牌王爺的挑唆,跑去皇上跟前告的狀。可那又怎樣,他身為刑部尚書,遇到案子了,不應該先查清楚了再定罪嗎,僅憑著那‘王爺’栽贓陷害的幾條罪名,就將我府上滿門抄斬嗎?我趙家世世代代,忠君愛主,拚死沙場,臨了,怎麽會落得這麽一個下場!”他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姚書雲甩開了淩亂的頭發,半身酒氣,半身磊落的看向了他,道:“要殺便殺吧,我姚書雲保證不還手就是了。欠你府上的幾百條命,隻拿我一人來抵,怎麽著也是你虧了。”


    那孩子立馬掙紮起來,“你以為我不敢!”


    姚書雲笑笑,“趙將軍家的孩子,個個都是血性的兒郎,我怎麽會覺得你不敢呢。”說著,看向了本王,道:“你放開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總得有個結果。”


    “這事本王也有分,要不是我一時不妨,遭人暗算,哪裏會有後來的被頂包,直至鬧出了這場慘案。”本王說著,放開了那瘦弱的少年,然後拎起了爛泥也似的姚書雲,回到了姚府。


    命人劈了柴,燒了水,本王將醉醺醺的姚書雲直接扔進了木桶裏,衣裳都沒給他扒。


    他浸在水裏,麵上一片愁雲慘淡,喃喃道:“我這輩子殺了不少人……”


    本王愣了一下,道:“你執掌刑部,也是在所難免的。”


    “是啊。”他無力的笑笑,“閑來沒事,我總是變著花樣的推出酷刑,折磨那些囚犯。我看著他們慘叫,求饒,或者咒罵,心裏就無比的暢快……


    嗬,刑房的地麵上,被血水粉刷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想著洗也洗不出來了……


    那裏頭,我每每進去,都會感到一陣鬼氣森森,可我不怕。那些為富不仁者,草菅人命者,奸辱婦女者,意圖謀反者,本就是罪有應得。隻有把酷刑提上去,起到了警示的作用,才能減少或杜絕類似的事情發生。


    可這一次,我率兵包圍了將軍府,殺了府上幾百口人,每每睡下了,總會做噩夢,夢到那些人哭喊著,說他們是被冤枉的,可我根本不聽,手起刀落,就是幾十條人命……


    等我睜開眼,世界就變成了刺目的紅色,到處都是血,床上,地板上,甚至是屋頂上,我每晚坐在血泊裏,被無數的冤魂糾纏著,聽他們說要向我索命。


    王爺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本王看著他一副病弱無力的模樣,總覺得和記憶中那個狂妄自大,隨心所欲的姚書雲不是同一個人。


    本王不過離開一段時間,卻恍然有種春如舊,而人非昨的感覺。


    “世上哪有鬼。”本王安慰他,“別想太多了,好好泡個澡,然後睡一覺。明兒隨我去上朝。”


    “不去。”他搖頭,“我沒臉麵對任何人。那群老臣不用動嘴中傷我,隻拿眼神,便能將我千刀萬剮了。”說著,將身子往水裏沉了沉,然後憋了一口氣,沒在了水裏。


    片刻之後,他拎著濕答答的褲子,搭在了桶沿上,然後又脫掉了上衣,扔出了桶外。


    本王搖搖頭,正欲伸手幫他撿起來,卻兜頭一條褻褲,直接甩在我的臉上。


    姚書雲趴在桶沿上,抱歉的說:“得罪了。”


    本王扯走了他的褻褲,然後將衣裳一股腦扔進了竹簍裏,道:“罷了,你洗完澡,就好好休息吧,我回府看看。”


    “嗯。”他點點頭,重又沒入了水裏。


    本王實在是擔心他會溺死在桶裏,便交代了下人多照看他,然後出了門,回了王府。


    行至家門口,四名護院一同攔下了我,問道:“什麽人?”


    “你家主子。”本王道。


    那四名護院立馬湊上來,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恨不得在本王臉上看出個花來,最終咽了口唾沫,問道:“王,王爺?”


    本王冷哼了一聲,把馬兒交給了一名家丁,然後拍了拍袍子,進了府邸,遇上了迎麵走來的管事李忠。


    他初見本王明顯吃了一驚,隨即做出了和護院們同樣的反應,吞著唾沫,問道:“主,主子?”


    他這話音剛落,隻見白樺突然從房頂上飛下來,抱住本王的大腿一頓哭嚎,“主子,你回來了啊?原來你沒死啊?這段時間都去哪了啊?你臉怎麽啦?誰傷的你啊?主子最近吃的好嗎?睡的好嗎?瘦了還是胖了?你這身料子不錯啊,是楚國的流雲錦吧……”


    他一邊喋喋不休,一邊拿糙手,在本王大腿上摸來摸去。


    不遠處,白杉猶豫著,跪了下來,道:“是屬下們失職,讓那冒牌貨潛進了府裏,頂替了主子。”


    本王還是頭一次見白杉對我如此客氣,一腳揣開了白樺,道:“這事不怪你們,他們預謀這麽久,一切都是有準備的,我們根本防不勝防。”


    “王爺——”一旁,蘇蓉也湊了上來,問道:“你這臉是怎麽了?誰對你下的狠手啊?”


    本王乍然被一群人圍著噓寒問暖,還有些不太適應,摸了摸臉,道:“兩個楚國人。”


    “楚國人?”白樺立馬跳了起來,抽出腰間的配刀,放在牆上使勁磨,道:“屬下這就宰了他們。”


    “罷了,”本王道:“各為其主。他們也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殺了又能如何。”


    “各為其主?”白樺擰著眉頭,“難不成,他們竟是楚皇派來的?”


    本王:“怎麽,那冒牌貨不是被抓起來了嗎,竟沒有從他嘴裏拷問出什麽來?”


    “沒呢。”白樺說,“那人沒有觸覺,嚴刑拷打對他來說根本沒用。”


    “罷了,此事先告一段落。”本王說著,拍了拍又髒又破的袍子,道:“看來,本王也得洗個澡了。”


    李忠跟了上來,邊走邊道:“主子,既然您平安回來了,是不是先進宮,給皇上報個平安?”


    本王頓了一下,道:“是該去一趟,不過眼下天色已晚,本王又一身潦倒,還是等著拾掇一下,明天再進宮吧。”


    “唉。”李忠歎了口氣,道:“您是不知道啊,皇上這些日子為了找你,連駐守在皇城的五千禁軍都撤走了,合著城外的十萬大軍,滿天下的找你。也幸虧著如今內無煩擾之政,外無強敵之患,不然這座空城,怕是要麻煩。”


    本王心裏觸動了一下,然後呼了口氣,邁進了門檻。


    瞧著蘇蓉跟了進來,本王道:“把被子褥子全扔了換新的,櫃子裏的舊衣裳也不要了。至於這房間裏,凡是南宮潯碰過的,或者後來置辦的東西,也全部扔了。”


    “是。”她答應著,走上前來,看了本王一眼,道:“您的臉可怎麽辦啊?奴才雖說會點醫術,能幫您淡化傷疤,可這疤痕畢竟太深了,想著徹底消除,怕是不可能。”


    “不用擔心,會有辦法的。”本王說著,拖了把椅子坐下來,略一思忖,道:“不行,我還是先進宮一趟吧,別讓皇上記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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