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發中年人點點頭。“嗯,你應該感到很榮幸了,當蘇燦趕回來求助時,正好老夫要帶領全堂人馬前去和崆峒派爭奪一座金礦,想想正好路過這裏,就順道來看看了,否則要處理這麽點小問題,根本用不上這麽多人的。”


    小問題?


    慕容問天不以為意,依然以一種不卑不亢的凜然氣勢麵對眼前的困境,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好氣魄!”灰發中年人讚歎,“看在你這份男子漢的膽識上,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打得過我這兩個……”他左右各瞟一眼,“貼身護衛的連手,我就放女人和孩子離開,如何?”


    “還有我兒子!”慕容大夫人尖叫。


    “如何?嗯?”彷佛沒聽見似的,灰發中年人兀自笑吟吟地再問一次。慕容問天凝重地仔細審視那兩個鐵塔般的壯漢,心知這一戰的結果多半不會太樂觀,但是,至少他該為妻子和媳婦拚這一仗。


    她們,是最無辜的。


    於是,他點了頭,灰發中年人滿意的揮了一下右手,包圍的那五、六百人立刻退出尋丈外,接著,他自己也帶著那兩個妖嬈女人、瘦文士和蘇燦退開三尺。


    “你們兩個,也讓慕容大俠嚐一嚐被一擊斃命的滋味吧!”


    “是!”兩個鐵塔般的壯漢轟然應咯。


    就在應咯聲出口的同時,為了搶得先機,慕容問天已然先一步發動了,而且一出手便是慕容家絕學中最厲害的一招:與敵偕亡。


    無視自身安危,隻求殲滅對手。


    那果然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絕招,寶劍似流虹劃破長空,萬點寒芒、千束流星從四麵八方覆向那黑白二壯漢,無論怎麽看,那兩人都躲不過這一招了。


    然而,那兩個鐵塔般的壯漢根本就不想躲,也不需要躲,隻見他們杵立於地的魁梧身軀毫不閃避地硬生生承受下那千萬寒芒,霎時間,隻聽得一片叮當亂響,慕容問天豁然恍悟,他們必然穿著天蠶絲之類的護身甲,根本不怕一般的劍匕,一經了悟,悔意頓生,卻已晚了一步了。那兩個壯漢就趁著他招式用老,來不及變招之際,反手抖出雙掌,強勁至極的掌力猛擊向他前胸。


    來不及避開了!


    慕容問天頹然闔目長歎,耳際但聞妻子慘厲哀痛的悲呼,他隻願來世還有機會報答妻子的深情。


    “不,問天!”


    悲呼結束,一切也結束了。


    現場一片死樣般的寂靜。


    好一會兒後,一直等不到早該及身的攻擊,慕容問天不禁疑惑地睜開眼,旋即驚然倒抽一口冷氣,然後,他也跟現場所有人一樣,駭異地僵住了。


    就在他正前方,一個烏發迎風飄然的白衣少女,右手短劍筆直地戮入白褂壯漢心口,左手短刀橫在黑褂壯漢喉頸之處,白褂壯漢似是不敢相信的低頭瞪著自己胸膛,而黑褂壯漢則因為喉管被割斷無法呼吸而痛苦地直翻白眼。


    那個少女,正是他的啞巴媳婦兒!默硯心。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瞠然驚視下,默硯心收回雙臂,那兩個壯漢不分先後地仰天砰然倒地,然後,她雙臂垂落,任由短劍短刀上的鮮血滴滴落地,腳步徐緩地行向灰發中年人。天,烏雲密布;風,變強了,吹得她長發漫天飛舞,白裳啪縫啪健響,原是清麗絕俗的嬌靨此刻卻是一片冷酷森然,殘虐凶狠的目光猶如兩道帶血的利刃,那模樣彷佛冤死的女鬼要申冤、要複仇,淒厲得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堂堂千仞堂之主的灰發中年人,也禁不住心驚膽戰地隨著默硯心前進的腳步而步步後退。


    “你……你是誰?”


    沒聲音。


    “你……你想幹什麽?”


    沒聲音,因為她是啞巴。


    “不……不要再過來了!”


    沒聲音,因為她是啞巴,不說話的,也不需要說,她,就等著今天,就等著這一刻。


    千仞堂齊聚於此的這一刻!


    因為她很清楚,雖然陷害慕容羽段的是慕容月楓,但下毒手的並不是他,而是千仞堂。千仞堂才是罪魁禍首!


    “我警告你,不要再過來了!”灰發中年人怒吼,雙臂力揮,招回所有退開尋丈外的手下們。“否則……”


    話,沒有說完的機會,彷佛渾沌中的一抹冷電,又似九天之上的極光,白色的纖弱身影已然迅若疾雷般撲襲而至,右手短劍寒光點點,有如銀河密集的係星,左手短刀宛若汪洋中的驚濤駭浪,層層迭迭翻湧,剎那間便籠罩住灰發中年人、瘦文士、蘇燦和那一對妖嬈女人。


    連驚呼都來不及,蘇燦已然噴灑著熱血翻跌出去;瘦文士雙手捂住喉頭,踉踉蹌蹌退後,倒下;那對妖嬈女人一斷左臂、一斷右臂;隻有灰發中年人學狗一樣爬到地上,十分狼狽的貼地滾開,這才堪堪逃過一劫,但已嚇得他魂飛魄散地差點尿褲子了。


    一刻也不曾停歇,白色纖影翩然回身,筆直的射入那五、六百個灰衫漢子之中,右手劍戮心,左手刀割喉,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於焉展開。


    一股股的熱血交織迸灑,一聲聲的慘號永不止息,前一刻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活人,下一刻就變成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首,短劍奪魂、短刀取魄,沒有仁慈、沒有憐憫,隻有一個殺字。於是,怒叱開始變成驚懼的呼爹喊娘,暴喝轉為恐慌的嗚咽悲呼,還有人跪下來求饒,但是那人甚至沒有機會開口,喉頭便一涼!被短刀割頸了。而灰發中年人一直爬到遠遠的安全地帶才敢站起來,回頭一看,再一次嚇得差點尿褲子,他帶來的五、六百個手下,在這短短片刻間,竟已躺下將近一半,他張口結舌,開始考慮要不要招呼手下趕快逃命要緊?


    至於慕容問天與杜琴娘,雖然心境不同,但也同樣看得驚心動魄、不寒而栗。


    作夢也料想不到,他們那個勤勞樸實,還有一手絕佳廚藝的啞巴媳婦兒,原來是會武功的,還是個冷血無情的女殺星,現在,杜琴娘終於知道剛剛媳婦兒在對她搖什麽頭了。


    不,他們不會死。


    不,劭兒不需要接下默家的香煙。


    不,他們不會欠她的。


    不,他們不會沒有時間。


    她的媳婦兒在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的,因為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們,想傷害他們的人都會先被解決掉的。


    終於,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地下,屍骸迭著屍骸,鮮血依然在淌流,一雙雙死魚般的眼睛,毫無生氣的注視著天空,死樣的靜默代表著殺戮已經過去,五、六百條生命損落在毫無意義的虛榮之中,往後,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們沒關係了。


    隻剩下灰發中年人一個人呆若木雞的傻在那裏,他還在猶豫、在考慮,一切就已結束了。


    然後,纖影悄然迥轉,蓮足又開始往灰發中年人那邊徐步行去;灰發中年人悚然回神,驚駭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恐懼,他的考慮立刻結束了,兩腳一蹬便已飛射出老遠!逃命要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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