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心情有些複雜,而且宋遠旬太近了,他不是很舒服,便後退了一步。


    宋遠旬看見方昭暮的動作,愣了愣,又對方昭暮說:“隻是送一下。”


    生病的宋遠旬說起話來嗓子幹啞,有些可憐,方昭暮最後還是坐上了宋遠旬的車。


    看著宋遠旬扣好安全帶,方昭暮對宋遠旬說:“謝謝。”


    方昭暮不想和宋遠旬再這麽拖泥帶水下去了。何況也不是每個人上學都開車的,沒停課總有辦法來。


    但宋遠旬病著,方昭暮是很容易心軟的人,一句“最後一次”堵在嘴邊,轉頭看看宋遠旬戴著口罩的病容,堵了十分鍾都沒說出口。


    “暴雪預警了,”宋遠旬看著前方,忽然開口,“周末應該會發停課通知。”


    過了一會兒,方昭暮才回應:“是嗎。”


    “家裏有吃的嗎?”宋遠旬問方昭暮。


    方昭暮想了想,如實道:“有點兒麵包。”


    “現在去買吧,”宋遠旬停下車,準備掉個頭,見方昭暮神色猶豫,他又說,“可能要下很久。我也有東西要買,帶你是順路。”


    方昭暮考慮了一下,覺得確實得去采購點兒東西,便又說:“謝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宋遠旬說。


    車廂裏安靜了許久,遠遠看見超市那塊大牌子的時候,宋遠旬突然開口了,他對方昭暮說:“你去采購那次,我就應該帶你去的。”


    “看你推那麽多東西,我想接你回去,所以站在那裏等你。”


    方昭暮自己已經不去想這些了,也不想再聽宋遠旬說。隻聽幾句,方昭暮心裏就堆滿了酸澀和難受,可他不開口製止,宋遠旬是不會停下來的。


    “你發語音我是聽見了,我沒笑你,”宋遠旬的語氣平緩,又很樸拙,他說得很慢,好像怕方昭暮生氣,又好像在想措辭,“你也知道,你給我發這些,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麽可能笑你。”


    同半個多月前相比,方昭暮和宋遠旬之間少了一扇酒店的木門,多了車外漫天的雪。


    宋遠旬就坐在方昭暮的手邊上,他們關著燈時貼得很近過,開了燈就再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方昭暮覺得宋遠旬這個人真的很壞,心機很重,表麵上老老實實的,實際上卻總是在利用方昭暮的心軟。隻要給宋遠旬一點機會,宋遠旬就可以抓到方昭暮的軟肋,再動搖方昭暮的決心。


    “那次回了家,我就想,下次一定不讓你一個人來了,幫你提個袋子也行。”


    宋遠旬把車停在了商場門口的車位上:“到了。”


    他靠過來,幫方昭暮解了安全帶,近得讓方昭暮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而很快,宋遠旬就禮貌地退開了。


    他們各自開了門,走進雪裏。


    第27章


    超市裏人多的讓方昭暮以為末日來臨。


    很多貨架上都已經空了,每個人的購物車裏都塞得快溢出來,每個收銀台後麵都排了長隊。


    方昭暮推了一個購物車,看到超市裏人擠人,就有點發怵,宋遠旬把購物車從方昭暮手裏接了過來,說:“跟著我。”


    原本方昭暮離宋遠旬有幾步路,後來人實在是太多,方昭暮被擠得無法維持社交距離,便破罐子破摔和宋遠旬手臂碰手臂了。


    方昭暮臨時來超市,沒列單子,他房子裏開不了火,隻在麥片區站了五分鍾,買了大約十種不同的麥片,又去買了一堆零食和飲料。


    宋遠旬就不一樣了,他買了很多開了火才能加工的食材,其中不乏方昭暮覬覦許久卻沒買過的。


    方昭暮心裏很羨慕,假裝毫不在意。


    “你就買這些?”宋遠旬問他。


    方昭暮點點頭,宋遠旬眼神有點不讚同,不過也沒多說,倒讓方昭暮鬆了口氣。


    他們買完沒瞎逛,就去結賬了,排了二十分鍾隊才出來。宋遠旬沒讓方昭暮提東西,讓方昭暮幫他把後備箱的門按開,都放了進去。


    雪比他們進去時又大了些,密密麻麻地落著,方昭暮沒穿防風外套,雪一下鑽進他衣領。


    上了車,宋遠旬手機響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對方昭暮說:“發停課通知了。”


    方昭暮“哦”了一聲,湊過來看,暫時停了周一和周二的課。


    “周三不知道怎麽樣,”方昭暮想想,說,“停課什麽時候補啊?”


    “不補。”宋遠旬說。


    方昭暮想了一會兒,很糾結地說:“那還是少停幾天吧。”


    宋遠旬聞言好像是笑了笑,方昭暮餘光看到的。


    宋遠旬沒往t校的方向開,他繞到市區另外一頭去了。方昭暮看著街景好像並不是回t校的方向,便問宋遠旬:“你還有別的要買?”


    宋遠旬“嗯”了一聲,又不說有什麽要買。


    坐別人車沒什麽發言權,方昭暮安安靜靜不說話了。過了不久,方昭暮發現宋遠旬開到了他很眼熟的地方,停在了一家店門口。


    是方昭暮過生日的那天,他來排過隊的那家甜品店。


    或許是因為暴雪要來了,也或許是因為開業有一段時間,這些花哨的甜點沒有方昭暮上次來時那麽受歡迎了,從透明的玻璃外看進去,店裏不過三五個人。


    “你等一下,”宋遠旬說,“我去買。”


    他接著便要下車,方昭暮喊了他一聲。


    宋遠旬重新看向方昭暮,將剛打開的車門帶上了,問:“怎麽了?”


    “你……”方昭暮不知道要怎麽問,支吾半晌,拐彎抹角地問,“你自己吃啊?”


    宋遠旬認真地看著方昭暮,方昭暮幾乎不敢和他對視,心裏迅速構思了幾種宋遠旬可能說的話,還分別配上了婉拒的台詞。


    “給你吃的。”宋遠旬選了最質樸的一種。


    方昭暮就說:“不用,我不吃了。”


    宋遠旬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去,方昭暮忽然有些慌張,他想自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呢,就又加了一句:“我也就生日會吃,平時不吃的。”


    “是嗎?”宋遠旬說。


    方昭暮剛想回是,宋遠旬又接著說:“我以為我們上次說定,回來帶你吃蛋糕,是因為你想吃。”


    宋遠旬聲音很低,帶著生了病的幹啞。


    方昭暮看著他,愧疚感無緣無故地冒了來。


    “我說,你坐在車裏等,我去排隊,”宋遠旬說,“你說好。”


    方昭暮喉口像被濕毛巾堵住了,心裏很酸很痛。因為他們確實說好了要來,不同的是方昭暮想要揭過,宋遠旬不想。


    宋遠旬總在提醒方昭暮一個事實,燈已經開了。


    他野蠻地在最短的時間裏反反複複把andrew展示給方昭暮,野蠻地要方昭暮接受,andrew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宋遠旬在說,每一個約定都是宋遠旬在做。


    哪怕方昭暮不要,宋遠旬都要方昭暮把所有的細節全都重新過一次,再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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