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各位,金老板不喜歡受到騷擾,請各位收斂一點!”


    說完,她吩咐兩個人守在戲房門口,自己則剌剌地來到金硯竹身邊,親密地低頭對他說話——好象故意做給人家看的。


    “金大哥,這會兒他們不會吵你了,你可以……咦?為什麽?你以前不是都自個兒……那可以由我來替你……”她忽地臉色微變的退後兩步。“好好好,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去叫她,我去叫她!”


    然後,她不甚甘心地轉過頭來瞪住滿兒。“瓜薑魚絲是你做的吧?”見滿兒點頭,她招招手。“過來,金老板要你替他卸妝!”


    “欸?我?”滿兒驚愕地指住自己的鼻子。


    “對,就是你,還不快點過來!”敢情她打算把怨氣都發泄在滿兒身上,錢如詩的口氣很明顯的愈乘愈惡劣。“別忘了你們全都要靠他吃飯,就算他要你跪下來舔他的腳丫子,你也得乖乖聽命,明白了嗎?”


    丹鳳眼兒一瞇,滿兒尚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班主便把手按在她肩頭上,回眸一瞧,班主臉上滿是歉然;她倏忽笑了,還對班主擠擠眼,再徑行到金硯竹身邊“報到”。


    “金老板,請問你要先卸妝,還是先舔腳丫子?”


    造邊的人差點失笑,錢如詩則臉色一變要發飆,卻見金硯竹已經把卸妝的布放進滿兒手中,然後徐徐轉向她,他的眼睛是合上的。


    滿兒聳聳肩,開始替他卸妝。


    原是有點漫不經心的,隻好奇他的真麵目到底是如何?可是卸著卸著,她的丹眼卻愈睜愈大,瞳眸裏一點一滴逐漸填滿不能置信的表情,手上也跟著愈擦愈快、愈擦愈粗魯,最後,她簡直像是抹卓子似的用力擦過去,然後,她僵住了。


    金硯竹徐徐打開雙眼,又圓又大的瞳眸似純真又冷漠。


    她抽了口氣倒退一步,差點昏倒。“你……”才脫口一個字,她突然又站了回去,慌慌張張地拿起梳妝台上的白粉胭脂,打算再把妝給抹回去。


    眾人甫自一愣,金硯竹已抓住她的手。


    “你想幹什麽?”


    滿兒又僵了一下,旋即咧出又呆又蠢的傻笑。“我……我幫你上妝?”


    “我才剛下妝。”


    “是嗎?那、那……”她咽了口唾沫,“我可以走了!”語畢,即轉身要逃。


    “還想逃?”金硯竹迅速起身自後親昵地抱住她的腰,並在她耳際呢喃,“你不想要你女兒了嗎?”


    這一轉身過來,金硯竹恰好正麵對上所有的人,揚州戲班的人早就認識他的真麵目了,隻對他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突然抱住女人而感到詫異不已。然而,這邊戲班裏的人瞬間便看傻了一步眼,甚至有人失聲叫了出來。


    “欸!小日兒?”


    大一號的小日兒。


    不同的是,小日兒總是笑咪咪的可愛得不得了,而眼前這位大一號的小日兒臉色可是冷漠陰沉到極點,若是走出門外,頭一個結冰的肯定是他那張臉盤兒。


    “咦?梅兒?”滿兒驚呼,身子不能動,祇能用力把頭往後扭。“可不是已經被……”


    “在那兒……”金硯竹把她轉個方向推向牆邊的一張小床,上頭正睡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兒。“哄了她好幾個月,現在我把她還給你了,你自去哭吧!”


    他倒是了解滿兒,一瞧見那女娃兒,她果然哇的一聲便撲過去抱著小女娃兒心肝寶貝地叫個不停,那小女娃兒倒也厲害,這樣居然還能繼續睡,想是早已習慣這種“喧嚷”的環境了。


    而金硯竹則若無其事她回到梳妝台自彷卸下發套,任憑眾人看得滿頭霧水。


    “金大哥,她到底……”錢如詩更是一臉又妒又恨。“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出去。”


    “咦?可是金大哥,她……”


    “出去!”


    “但,金大哥,”聽得出來錢如詩有多不服氣、多不甘心。“你總要先告訴我,她是……”


    “出去!!”金硯竹驀地回身大吼。“你們統統給我滾出去!”


    猝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搭配他那一臉凶殘暴戾的表情,不用再多半個字,霎時駭得眾人尖叫著爭先恐後逃命出去,隻剩下滿兒抱著女兒偷眼覷著他更衣。


    好半]後,她才鼓起勇氣問:“你……你為什麽出來唱戲?是……是皇上又交代給你什麽工作了嗎?”想想,那個皇上實在太“偉大”了,居然能讓他做這種她原以為打死他也不會做的事。


    金硯竹停下更衣的動作,冷冷地注視她半響。


    “你忘了你自個兒說過的話麽?”


    “嗄?”滿兒一臉茫然。


    “去年七月底在你住的四合院廚房裏,你告訴那個小桃玉的話。”


    “呃?”仍舊茫然。


    見她居然忘得一乾二淨,金硯竹眼裏又開始烏雲密布了,隱隱好象可聽見雷聲隆隆。“你說,若是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就得做一個比花豔秋更紅的名伶。”他咬著牙根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裏擠出來。


    滿兒呆了呆,繼而失聲大喊,“咦?你怎麽知道?”旋即又很多餘的加了一句,“可我那時也隻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的嘛!”


    瞳眸一寒,“你說什麽?”金硯竹語氣陰森森地問。


    “嗄?啊!不是,不是,”瞧他臉色不善,滿兒慌忙做補救。“不是隨便說說的,是……是很認真的,對,好認真好認真的!對,對,沒錯,就是這樣!”


    寒色消失,金硯竹點點頭,繼續更衣。


    “兩個月內,我會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過我的戲……”


    “咦?為什麽?”滿兒再次脫口問,可一見他又怒眼衝衝地瞪過來,趕緊又改口道:“啊!對,對,得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過你的戲,對,一定得這樣,非得這樣不可!”但是……


    為什麽非得這樣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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