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沙發上的大哲身上,有一些淡淡的紅色霧氣從身體當中逸散出來。


    它們很快就被大哲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上的吊墜所吸收。而這鑰匙狀的吊墜,便是湛盧劍……而大哲身上逸散出來的淡紅色霧氣,也漸漸地變少,知道最後不再冒出。


    他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並且鬆了鬆自己脖子,隻覺得精神為之一振,似乎舒服了不少。


    “你醒了。”


    “優夜小姐。”


    大哲連忙站起身來。


    女仆小姐此時麵帶著微笑來到大哲的跟前,並且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吊墜,“湛盧是一把王道之劍。雖說掌握劍的力量最快的方式是通過殺戮,但過多的殺戮也不好。所以它會本能地幫你淨化掉身上多餘的殺戮之氣。”


    大哲恍然過來,難怪睡了一覺之後,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就已經消失得差不多。


    “我們現在要做什麽?”大哲神清氣爽地問道。


    “跟我來。”


    女仆小姐接下來帶著大哲去的地方,是老板的書房——書房大哲其實來過好幾次,所以並不陌生。


    這書房具體來說像是什麽呢?


    就像是那種專門販賣各種各樣老舊書記,就算是市麵上很難找到的一些種類都能夠找到的,藏在了街角深處的舊書店一樣。


    在大哲好奇的目光之下,直接走到了一個書櫃麵前的女仆小姐此時招了招手——書櫃上的一本本厚重的硬皮本此時微微地顫動著,很快,從書櫃的右上角位置,就有一本厚厚的冊子飛了出來,落入了優夜的手上。


    女仆小姐一邊翻動著這邊厚重的冊子,一邊轉過身來。


    “這是什麽?”大哲好奇地問道。


    優夜抬頭,笑了笑道:“老賬本……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白皙的手指在厚重冊子上的某一頁輕輕一劃,於是一些輕煙就從這一書頁上飄出,然後在大哲的麵前,一個個地組合成為了文字。


    看著這些在空中微微浮動著的文字,大哲愣了愣。


    但這些文字很快就從大哲的眼前再次化為輕煙,然後消散。


    “看清楚了嗎。”優夜輕聲問道。


    大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後臉色古怪道:“這……這是兩千年前的交易?”


    貌似這位女仆小姐是三四百年前才誕生的吧?


    優夜點了點頭道:“正確來說,是還沒有完成的交易……客人交代的東西,需要在最近實現。”


    大哲有些暈乎地搓了搓下巴,“這客人……到底支付了多少?”


    “總是有與之對等的。”優夜輕笑道:“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滿足客人的要求,僅此而已。”


    “這……咱們的老板知道嗎?”大哲有些好奇地問到。


    “主人他很好學的。”女仆小姐此時柔聲道:“剛開始接手的時候就翻了許多的賬本,為了完成這個交易,也早早就開始準備了……比如說,把湛盧交到你的手上,讓你成為黑魂使者。”


    大哲撓撓頭,“我聽十八號大姐說,黑魂使者裏麵有好幾個相當恐怖的……讓他們來做的話,不應該比我這個新手要好?”


    “他們都在休假。”優夜淡然道:“主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讓他們的假期提前結束。再說,之前消耗了不少的黑魂使者,也是時候補充一些…算是各種方麵的考量吧。”


    大哲若有所思。


    優夜此時把手上的這本冊子合上,接著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她似乎沉吟了一下,接著有從另外一個書櫃當中抽出來了一本薄上了許多的冊子。隻是這本冊子她並沒有打開,而是打開了一個小小的扭曲的空間,把這本小冊子扔了進去。


    大哲好奇地看著,但並沒有過多的詢問。


    優夜卻道:“黑魂使者有不是的種類。除了尋找客戶的,也有類似你這樣,更多是負責戰鬥類型的,當然也有一些是專門負責收賬的。有個家夥的假期快到期了,所以提前給他準備一下工作。”


    總感覺被這位女仆小姐姐安排了工作的那位……這會兒會不會很不爽啊?


    “那麽,我們出發吧。”


    “哦…好!”大哲連忙點了點頭。


    ……


    ……


    臥龍山莊。


    雲輝讓人熬了一些燕窩粥,然後親自端來,送到了盲先生的身邊。


    臥龍山莊是用來招待道界中人的,這裏麵的食材都是最頂級的貨色——似乎並不是是偶有的道界中人都會辟穀,不少還是會選擇進食,而且他們對食材的要求還十分的嚴格。


    “青霞子道長,吃點東西,補補元氣吧。”


    “有心了。”


    從打坐中醒來的盲先生此時點了點頭。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戲,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一些,但依然像是一個大病初愈的病人般,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看著盲先生緩緩地進食,雲輝心中有著諸多的疑問,但還是忍住沒有開口——比如這位青霞子道長,明明是道界的大罪人,但卻能夠得到管理局的優待。


    甚至,因為他的一個要求,管理局的上峰,愣是半夜三更地就去打擾那位以武入道的前輩的隱修。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管理局到底是什麽關係。”盲先生喝了幾口燕窩粥之後,就停下了手來。


    雲輝猶豫了一會,便點了點頭,但是一想到這位前輩似乎是盲的,便連忙道:“雲輝心中卻是有許多疑惑。”


    盲先生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你是昆侖的弟子?是誰的門下?”


    雲輝連忙道:“晚輩的師尊是道風道人,是百劫師祖的門下。”


    “道風嗎……”盲先生神色微動,麵朝著雲輝,“你師傅……還好嗎?”


    “實不相瞞。晚輩師尊已經在十年前仙逝了。”雲輝神色有些黯然,“師尊從前受了很重的傷勢,一直都是師祖用各種方法維持著生機,但最終還是回天乏術。”


    “道風她,是百劫先生的關門弟子。”盲先生輕聲道。


    “前輩,您認識家師?”雲輝此時態度不由得變得恭敬了些。


    “認識,而且……”盲先生沉默了半響,忽然道:“如果我說,你師傅身受重傷,最後撒手人寰,是因為受我所累,你當如何?”


    雲輝猛然一怔,隨後深呼吸一口氣,聲音略微有些重,“前輩,我剛剛翻閱了一下管理局的一些檔案,尤其是關於前輩你的事情。但是這上麵的大部分資料都被加密鎖上,以我目前的權限根本無法調閱……按理說,前輩你已經被神州道界驅逐,但管理局卻奉您為貴賓……晚輩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盲先生籲了口氣道:“你明明想要知道的是你師傅的事情,問的卻是我和管理局的關係……沉得住氣,百劫先生有個不錯的徒孫啊。”


    雲輝正色道:“我聽山莊的人說,這一兩天師祖往前輩這裏來了好幾次……既然師祖與前輩您也相互認識,更加沒有對前輩做什麽……晚輩,晚輩不敢僭越。”


    “也罷。”盲先生歎了口氣,“你是道風的弟子,告訴你也無妨。管理局之所欲對待我有些特殊,是因為當初我為他們擺弄了一些風水上的事情。如今的京城,地下有一個龐大的風水大陣,是用來鎮壓新國氣運的。這數十年來,新國的發展多少也是借助那京城地下大陣的緣故……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雲輝猛然睜開了眼睛,心中的震驚卻已經是無以複加……如果這位大罪人青霞子所說非虛的話,那麽他對如今國家的貢獻恐怕難以估量。


    普通人可能不相信風水玄學上的事情,但是作為道界中人,雲輝反而十分清楚風水玄學上的事情。


    給新國擺下了一個風水大陣,讓新國國運日漸增強,那麽對於國家來說,這位大罪人反而又是一位大功臣!


    管理局畢竟和道界是兩個不同的體係……難怪青霞子的一個電話,可以讓管理局的高層如此的重視……


    “天時地利人和。”盲先生搖搖頭道:“我所能夠創造的隻是天時地利,但發展終究還是靠人。新國……這個國家,如果沒有一群舍得為國家操勞的人,也不可能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正所謂事在人為,人才是根本,我所做的,也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不管怎麽說,先生確實有功於國家。”雲輝此時恭敬地朝著盲先生作揖一拜。


    但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已經變得凜然,“還請先生教我……家師,到底因何身受重傷,為何受前輩所累!”


    盲先生道:“龍煞……當年我做了件錯的事情,最終引來了龍煞。龍煞的出現震動了整個神州的龍脈。神州的真龍為此全力鎮壓,不然天下大亂。而龍煞就隻能交給我們來對付……你的師父,是在對付龍煞的過程中受的傷。可惜了,她…很有可能是神州下一個問道境的道人,但卻被龍煞破了一身的玄攻,再無重修的可能。”


    雲輝捏了捏拳頭……眼前的盲先生依然虛弱,並且毫無防備……假如……


    “這粥有點涼了,晚輩給去熱一熱吧。”


    就在雲輝端著碗離開的時候,他的身後卻傳來了幽幽的聲音。


    “對不起。”


    雲輝停了下來,但並沒有轉身,隻是低聲道:“錯在誰先說不說……最起碼我現在知道的是,師傅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目前來說,就足夠了。”


    關門的聲音。


    ……


    盲先生默默地靜坐著,屋子外邊有風吹梧桐樹的聲音,沙沙作響。


    樹是道風在多年前種下的,用的是從昆侖帶來的種子。


    “不信多情,長恨離亭,淚滴春衫酒易醒。”盲先生緩緩地走到了窗前,依著欄,低聲吟道:“時光隻解催人老……”


    “千愁萬愁,不如喝上一壺濁酒。”


    那梧桐樹影之下,此時傳來了一道清冷而低沉的男子的聲音。


    微光與月華之下,這名男子漸漸走來,身穿的是一身寬鬆的素色唐裝,手上提了一壺酒,步履不快,但到盲先生的麵前也不過是兩步的動作。


    這男子麵相平凡,看起來像是三十來歲,隻是兩鬢花白。


    “出來的時候有點兒急,就隨手在國庫裏麵拿了瓶封壇老酒,來會會你這老友。”這男子微微一笑。


    盲先生點了點頭,“你的腳程倒是快。”


    這男子從窗外翻身進來,隨意道:“管理局的人說還要安排飛機,我說不用,京城到泰山也不過幾百公裏的路程,正好我運動一下。”


    可正當這男子才剛剛坐下的時候,他卻突然輕咳了幾聲。


    這讓盲先生皺了皺眉頭,“你…受傷了?”


    “傷了肺葉。”這男子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反而爽朗地道:“去年和人打了一架,差點死掉。不過你也知道我,隻要死不去,要好起來也是快的,就是管理局的那群家夥,停了十幾個大夫,天天伺候著,有時候挺煩的。”


    盲先生正色道:“能傷你的人不多。”


    這白鬢男子曬然道:“軒轅宮的小公主,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不過那一場架我也算是打得心滿意足。我雖然半死不活,可是那小公主也不好過。不過可惜的是,這小公主說什麽都不用黃帝之力,隻用魃的力量和我打,不然估計我現在墳頭草有點兒高,哈哈!來,先別說話,嚐一嚐這老窖!”


    盲先生搖了搖頭,從身上的衣袋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扔到了這男子的麵前,“你的傷沒有好,實力怎麽也會下降。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事情,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男子把瓷瓶打開,但並沒有馬上服用,隻是皺了皺眉頭道:“真的有這麽嚴重?”


    盲先生道:“天地有一種特別的運行軌跡。我們布衣道相信,不管是過去,現在甚至是未來,都已經有了定數。就像是有一本已經早早寫好了的書,你能夠在這本書上,看到一切……你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循規蹈矩。”


    男子皺了皺眉頭,好奇問道:“青霞子,你在這本書上,看到了什麽?”


    “戰爭。”


    “誰的戰爭?”


    “道,妖,人。”盲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氣:“以及……神州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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