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夷安正在大太太麵前說話,此時見蕭翎進來,便與他笑問道。


    “父王想給三哥四哥留個子嗣,隻是我告訴了他一個不幸的消息。”蕭翎不欲叫夷安知道那些烈王府中的齷齪事兒,見夷安正仿佛含笑與大太太說些什麽,眉目輕快,便坐在了夷安的身邊含糊地說道。


    “又吐血了?”夷安急忙問道。


    “嗯。”


    “你們這兩個孩子。”大太太無奈地看著夷安壞笑,搖了搖頭。


    烈王攤上這麽一對兒討債的兒子兒媳,真是上天作孽。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是?”夷安卻對烈王如何不以為意,見大太太臉上仿佛還帶著幾分喜色,不由好奇地問道,“母親瞧著這心情不錯?”


    “你二嫂也傳了喜信兒過來,叫我說,咱們家這些時候興旺著呢。”大太太見女兒女婿感情好,哪裏不歡喜呢,隻是見夷安到底還有些年紀小不穩重,有心說兩句,卻還是忍住了,隻與夷安笑道,“前兒宮裏出來了幾個禦膳監的人,一手菜做的好極了,皇後娘娘賞了咱們家兩個,其中一個慣會做滋補的湯水的,今日你帶回去,給你調養身子,以後給阿翎生個大胖兒子。”


    蕭翎聽得眼睛都亮了,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嶽母大人。


    “您知道我的,最喜歡吃食,這個最對我的口味。”夷安就笑嘻嘻地說道。


    她頓了頓,四處轉頭看了看,便疑惑地問道,“父親沒回來?”


    “帶著人去燒山去了。”大太太方才就聽閨女說了,這個是閨女出主意幹的,心中倒對閨女的手段得意,忍住了,想到一事微微遲疑,卻還是與夷安輕聲說道,“今日你來,我還真有點兒事兒。”


    “母親有什麽要說得這樣為難呢?”見大太太有些糾結的模樣,夷安便好奇地問道。


    “羅家的事兒。”大太太便與夷安抱怨道,“什麽狗屁孫子,說起來不過是個外室子,諂媚之人,不定與太子有什麽首尾呢,竟求到你外祖母處去,臉麵都不要了!”


    努力給自己順了順氣兒,她便將手往桌上一拍,冷冷地說道,“你外祖母,你知道的,素來最要臉麵,當初與羅家走動,不過是因年輕時候的情分,誰知羅家那位老太太竟臉麵都不要了,一臉不幫忙就去死,逼著人呢。”


    “莫非是太子之事?”夷安聽“外室子”三個字,急忙問道。


    “說的就是他,什麽東西,我瞧了一眼,竟妖妖嬈嬈,冷眼看就是一個大姑娘。”大太太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叫妖精氣得渾身發抖,這才與夷安繼續說道,“聽說叫宮裏的人給拿在床上?”語氣中就帶了鄙夷。


    “人家清白著呢。”夷安最知道這其中“誤會”的,便笑道,“隻是這麽些時候也沒有傳出些風聲去,就是姑祖母不願與太子糾纏的緣故,已抬手放過,還哭什麽?”


    “羅家忌諱的是韋家在東宮那個。”大太太便冷笑道,“從前那羅家女就與韋氏在東宮爭寵,如今又遇上了這個,豈不是鬧起來?”


    “然後呢?”蕭翎正給夷安扒了些瓜子,放在夷安的手中,皺眉問道。


    如今他真不樂意夷安再管羅家那點兒破事兒。


    “她的意思,說韋氏側妃在東宮橫行霸道,連太子妃都不敢出頭,這是禍亂東宮,還說手裏有韋氏攛掇太子要還太子妃腹中子的證據,隻求奉與宮中,殺了這個妖精。”見夷安低頭吃瓜子,仿佛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倒是蕭翎側耳聽來很是看重,大太太不由埋怨地點了點夷安的頭,歎氣道,“我瞧著這個意思,羅家這一家子,怎麽有點兒……”羅家與夷安有仇,卻還願意求到夷安的麵前,這其中多古怪。


    “這有什麽?”夷安不在意地說道,“這才是聰明人,先弄死太子身邊的人自己得寵,回頭再在太子麵前害我。”


    “什麽?!”


    “太子沒有那麽個心,誰知道羅家有麽有呢?既然女兒沒有了,兒子,這不得創造條件往上衝了麽?”見大太太瞠目結舌,夷安就笑嘻嘻地說道,“誰說男子不如女呢?您懂的?”


    “難道是?”大太太與宋國公夫人隻為丟臉惱怒,卻沒有想到竟然聽到了這個。


    夷安的意思,竟然是羅家要送這個小少年往宮中爭寵去?!


    “這,這是佞幸呀!”大太太拍案罵道。


    “人各有誌,佞幸又不是咱們家。”夷安才不管羅家名聲臭大街呢,此時便與大太太笑道,“我算是知道郡君為何和離,還帶著兒女搬出去了,這不和離,這名聲壞到下輩子去。”多難聽呢?為了榮華富貴連兒子都舍出去,也是拚了。


    這樣的名聲,不是跑得快,羅瑾與羅婉都要搭進去。


    新城郡主與羅家和離之事,大太太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還知道同安王府的幾個兄弟第二天就上門打斷了羅大人的腿,橫行霸道特別凶殘,雖然毆打朝廷命官叫禦史彈劾,隻是到底叫人同情,因此不過是罰奉一年罷了。


    誰家的兄弟也忍不了姐妹嫁了這麽個賤人不是?


    “那該如何?”大太太搓著手糾結地問道。


    “幫他這一次,隻是很不必咱們出頭。”夷安抿了抿瓜子,吧嗒著嘴兒趴在蕭翎的肩膀上,見他急忙放低了身子給自己攀附,這才回頭吧唧一口啃在蕭翎的臉上,笑嘻嘻地說道,“入宮告去麽,往死裏告她!”見大太太微微點頭,她便淡淡地說道,“就叫羅家自己出頭,有什麽證據都拿出來,一巴掌拍死韋側妃。您放心,太子如今早沒心思寵愛她,一告一個準兒!”


    “那眼睜睜看著那家小子入東宮?”大太太糾結地問道。


    她雖厭惡太子,可是……


    “何必為太子操心。”夷安不在意地說道,“到時候韋氏與羅家還不往死裏掐?入宮也未必有好日子過,況……”她溫聲道,“斷袖之癖,這名聲多好聽呢?”


    “三公主當日,就沒安好心。”大太太想到那少年是叫三公主引入宮中,便歎氣道。


    這個倒是真的,隻是夷安卻不好告訴她,說笑了兩句,就見大老爺回府,又問那山頭之事,待聽說山火升騰之中有上百人衝下來,夷安便微微頷首。


    如今這麽一把火,隻怕日後哪個皇子,都不敢玩兒這麽個挖坑的事兒了。


    “真有才。”不過到底,夷安還是對能現出這個想法的家夥豎了一個大拇指。


    有才的太子此時真是坐立不安,待聽說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兵力全軍覆沒,頓時更為焦躁。


    他對這些人死不死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唯一擔心的,確實恐叫薛皇後看出端倪。


    若是知道他心懷逆心,如今還有秦王回京,他那個好母後,想必就會毫不猶豫地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有沒有活口?!”見外頭匆匆有人進來稟告,太子心中發緊,急忙問道。


    帶著人去燒山的是平陽侯與唐天,這都是薛皇後的心腹,隻要有一個活口,他就算是完了。


    “沒有,都被斬殺。”仿佛平陽侯並不需要活口,見了一個殺一個,也是叫這人心中疑惑,隻是眼下見太子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便忍住了不說,將那時的情景與人說了,這才繼續說道,“隻是小人聽說三公子與四公子並不在其中,該是已經逃回了烈王府,隻是仿佛清河郡王也往烈王府去了,小人隻擔心……”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卻見太子麵上一鬆,往一旁坐去。


    “無事了。”太子擺了擺手說道。


    “啊?!”這人驚呆了,竟不知這是個什麽情況。


    清河郡王賢伉儷,他記得與太子殿下仇不小來的。


    “想必是夷安出手,因此平陽侯滅了活口,放了我一馬。”太子麵帶得意微笑,手中轉了轉腰間的玉佩,十分滿意地說道,“看起來,對我這個舅舅,她還是有幾分真心,也算是一心待我了。”


    他微微一頓,想到夷安也是三番四次為了他出主意,這才頷首道,“既然她有這樣的心,我若是有來日,就不多計較平陽侯府了。”叫他看來,蕭翎往烈王府去,隻怕也是為了堵住老三老四的嘴,隻要這兩個也死了,他的這點兒算計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他麵對的是自己的心腹,此時卻有些糾結地看著他。


    他家太子,怎麽就對清河王妃有這麽大的信心呢?


    早前往死裏得罪這位王妃的事兒,太子殿下沒忘吧?


    聽說清河王妃,最是個睚眥必報小心眼兒的人了!


    隻是瞧著太子的模樣,這人還是不敢說話,低頭下去,隻留太子一個在感慨逃出生天的慶幸。


    還未待太子高興完,就見外頭一個嫋嫋的身影而來,真是韋側妃。


    此時韋側妃真是容顏憔悴,雖依舊風姿翩翩,然而神色卻委頓了許多,走到太子麵前,見太子見了她微微一怔,卻轉頭不肯理睬,顯然是有了芥蒂,便在心中惱恨了起來。


    當日太子對太子妃無情,她還在幸災樂禍,在背後嘲笑,如今這無情與冷落落在她的身上,才叫她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不提晚上的清冷,就是東宮之中見她失寵,捧高踩低苛待她,就叫她這日子過不下去。


    不必如何明麵上的苛待,隻衣裳漿洗後濕乎乎地就抬來,裏頭還有黴味兒與汙漬,用飯確實是極好的菜肴,卻是前一日的,叫人吃了就吐得稀裏嘩啦,就叫人忍不了了。


    又有東宮其他側室的取笑與冷言冷語,也叫韋側妃受不住這個。


    “殿下……”韋側妃哀婉地喚了一聲,隻恨當日為了自己那麽衝動,撞破了太子與那羅鴻之事。


    “你有何事?”太子如今想到夷安與自己的告誡,就對韋側妃生出忌憚之心,這些時候隻恐她往宮外韋家傳信,風雨飄搖之時給自己一刀。


    “妾身……”韋側妃咬了咬牙,想到太子既然對自己已經無情,隻好回韋氏與韋歡低頭換取庇護,便低眉順眼地說道,“四皇子妃重病,如今不好了,都是族中姐妹,求殿下給妾身恩典,能去看望一二。”


    “你要回韋家?”太子手上的玉佩一停,看向韋側妃的眼神生出了陰厲來。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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