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王側妃憋著心裏的怨恨帶了夷安與蕭翎直入正堂。


    夷安也不去問為何烈王“病重”還能從床上爬起來見人,誰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呢?隻與蕭翎手拉著手,一點都不避諱地在烈王府眾多的下人畏懼的目光裏往裏去。


    蕭翎是她的夫君,有什麽好避嫌的呢?怎麽著也該叫他在眾人麵前有個名分才對。


    況,清河王妃就是叫這群東西知道,她握著的這個人,不是沒人喜歡的可憐蟲!他有真心待他的妻子,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放開他的手的人。


    果然對夷安這樣的親近叫清河郡王很受用,眼睛都眯起來,目光也溫柔了,看著身邊的夷安仿佛目中能滴出水來。


    烈王側妃已經在前頭暗罵這兩個不知廉恥,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恩愛,統不記得自己的兩個親兒子是如何在府中與下頭的女子嬉笑親近。


    夷安見那側妃的臉上不好看,心裏冷笑了一聲。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側妃,見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美人,還沒有腦子,心術也壞,就對烈王更加鄙視。


    為了這麽個玩意兒連烈王妃都舍棄,烈王的心胸也不過就是那樣兒了。


    況隻能看上這樣的貨色,果然配不上她的更高貴的婆婆。


    懷著這樣的心情,清河郡王夫婦就入了正堂,才入正堂,夷安就嗅到了一股子極重的藥味兒,眉尖微微挑起。


    上輩子的夷安郡主一輩子糾纏在病榻之上,對藥材十分敏感熟悉,已然從這些氣味之中嗅出了一些強提人精神,然而不過是揠苗助長的藥材的味道,再細看堂上那個勉強端坐,然而麵色虛白的高大中年,見他目光微微發沉,雖努力要做出威嚴的模樣,然而額頭上帶著細密的汗珠,便對烈王的身子有些了解,回頭看了看大步上前護在自己前方的蕭翎,她的眼珠子就不懷好意地轉了起來。


    狼崽子吃得太不節製,哪怕清河王妃天神下凡呢,也消受不住,左右如今也大婚不必擔心自己嫁不出去,不如眼下,氣死烈王?


    狼崽子要守父喪,怎麽著也能叫王妃有點兒清閑日子過。


    烈王叫逆子遮住了目光,沒有見到後頭兒媳婦兒轉著眼珠子要搞死他,此時咳了一聲,對蕭翎冷冷地皺眉道,“你這般如臨大敵,是為了什麽?!”


    “府中有人心懷叵測,難道還要我說出來叫大家難看?”蕭翎此時頗有些針鋒相對地說道。


    烈王自然知道自己的側妃是出去做什麽了,隻是叫他看來,蕭翎雖如今是郡王,然而當年是何等身份?歌妓之子!能從側門進已經很看得起他,況親王府的中門是那樣簡單就能大開的麽?當年蕭安蕭城娶親,也不過是自側門而入,怎麽這對兒夫妻就這樣霸道?


    此時氣得心疼,他又見蕭翎緊張夷安,當這府中洪水猛獸全然沒有半分情意,竟連不好聽的話也要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便越發冷厲地喝道,“你成親數日,我以為你大了,竟還是這樣無禮?!”


    “父王中氣十足,信上所說您病重之事,莫非是在哄騙我與王爺?”夷安最恨旁人不將蕭翎當回事兒,見此時這廝竟然對蕭翎隨意喝罵,便一把將蕭翎扒拉到身後,給烈王福了福,含笑問道。


    “你又是誰?”蕭清今日打扮得格外美麗,本想將夷安壓倒,卻見眼前的女子容色驚人,心中嫉妒極了,便在一旁扶著眯著眼睛不屑回答夷安的烈王,有些譏諷地問道。


    “我是誰,與你有什麽關係?”夷安含笑挑眉,見蕭清自有一種婉約的美貌,便不在意地說道,“天底下不知道本王妃的多了去了,”她的目光落在臉色大變的烈王的臉上,溫聲道,“隻要皇後娘娘,母妃知道我是誰,這就夠了。至於你,”她目光轉回到臉色發白的蕭清的麵前,嗤笑了一聲道,“你什麽身份?一介庶女,此地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你配知道我是誰麽?!”


    “她是你妹妹!”烈王見夷安忤逆,蕭清臉色通紅,頓時大怒道。


    “父王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夷安孝順,也不對嘴,含笑回話。


    她一派雲淡風輕,可不是剛才在門前喊打喊殺瞪著眼睛的跋扈模樣了,隻是一張嘴卻叫人覺得惱怒。


    蕭清叫夷安給了一個沒臉,正要發作,卻見烈王的麵上隱蔽地生出了示弱的模樣,心裏陡然一緊。


    她敢在府中橫行,仰仗的不過是烈王的寵愛,若烈王對她的支持不夠,隻怕也還是如同從前那幾個庶姐一樣隨隨便便嫁掉的下場。


    或許……還不如那幾個。


    “我叫你們來,是有正事。”烈王看著笑嘻嘻的夷安與側頭看著媳婦兒的蕭翎,想到自己聽到的傳聞,便勉強露出了平靜的模樣,與夷安淡淡地說道,“我聽說,王妃將四關兵權,交給了你?”


    “您知道的真多。”烈王雖然未叫坐,然而蕭翎已經殷勤地扶著夷安自覺坐在了一旁。聽見這話,夷安挑眉,目光落在了烈王身後臉色驚豔的蕭城的身上,突然一笑。


    色胚這麽張狂,不弄死他簡直沒有天理!


    “不管當年,咱們一家子有什麽樣兒的爭執,”烈王沒有見到身後兒子看向夷安的驚豔的目光,也不知道清河王妃心裏要搞死的名單上加了一個,自己要有斷子絕孫之虞,此時穩重了心神大局為重,木著臉慢慢地說道,“你是個明白孩子,自然該知道,如今京中諸皇子爭位,陛下根基也不穩,為了這天下安寧,八關兵權,自然是要合在一起。”


    想到烈王妃為了這些兵權與自己作對,烈王微微皺了皺眉。


    夷安笑嗬嗬地看著他,等著他能說出什麽。


    “你還不明白?”烈王等了半天,就等著夷安識大體將那四關兵權交還與自己,卻什麽都沒有等著,頓時有些不快。


    “明白了。”夷安一攤手,對烈王露出感動的模樣,含著一絲眼淚輕聲道,“父王果然心係天下!我為父王自豪!”頓了頓,在烈王變得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摸著自己的臉微笑道,“我沒有想到父王與母妃都這樣愛惜我。前兒……”她曼聲道,“母妃將兵權交給我時,我心生惶恐,如今父王也想將這樣的重擔交到我的手上,實在是叫我不知該如何感激父王。”


    說完了這個,起身鄭重地對烈王一拜。


    “誰說要給你兵權了?!”蕭清見夷安叫蕭翎當老佛爺一樣供著,已然覺得嫉妒,見她竟然這樣不要臉,頓時忍不住尖叫道。


    “好沒有規矩!”夷安猛地一指出聲的蕭清,臉色微沉,轉頭與烈王鄭重地說道,“我是新婦,按理不該多言,隻是父王府中的規矩叫我不明白!”


    “你!”


    “一個女孩兒家家,隨意在長輩麵前出言,這是誰家的規矩?!給父王丟臉!”夷安冷笑了一聲,覰著蕭清目光鄙夷地說道,“我若是個烈性的,此時一個耳光給你當做管教!都說教養教養,側妃娘娘將你教得這樣沒有規矩,這是在叫人看咱們家的笑話!”


    義正言辭地在烈王哆嗦的臉色裏,清河王妃是個嘴皮子很順溜的人,冷冷地說道,“你可是宗室,就是這樣為百姓表率?!”


    “你好厲害的一張嘴!”見蕭清目光晶瑩,竟叫夷安罵哭了,烈王側妃便忍不住喝道。


    “堂中父王安坐,哪有一個側妃說話的份兒?”夷安眼皮子都不抬,淡淡地說道,“論身份,你也配立在此處?!看在父王寵愛你,我們給你臉麵,隻是你也忒沒有規矩。”


    “你,你!”這回烈王是真的忍不住了,指了指夷安,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厲聲道,“你打雞罵狗,這是在做什麽?!”


    夷安臉色古怪了起來。


    “這雞啊狗啊的,打了才規矩,父王心軟,我是個孝順的人,自然要幫您一把。”


    “別說這個!”見愛妾與愛女都伏在自己身邊哭哭啼啼求自己做主,烈王眼前發黑,今日勉強提起來的一口氣簡直要憋過去,卻隻指著夷安冷聲道,“兵權之事,你與我裝傻?!”


    這忤逆的兒媳,竟然還在肖想他手中的兵權,簡直比豺狼還叫人心生驚恐。


    烈王府,究竟娶了一個什麽東西進門?!


    不知為何,烈王心中竟生出了對賜下這門婚事的乾元帝的怨恨!


    這是與他有仇呢?!


    “父王自己說的話,竟忘記了不成?”夷安憐憫地看著渾身發抖的烈王,仿佛是在看一個老年癡呆,歎氣道,“罷了,既然如此,父王那四關的兵權我不要了,也好叫父王安心。”


    她的目光之中卻慢慢地透出了水一樣的冰冷涼意,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烈王突然睜大的眼睛,輕聲笑道,“父王慈愛,隻是好叫父王知道,我可不是母妃那樣有身份的人!誰與我不好過,想從我的手裏搶東西,”她目光落在蕭清的臉上,微笑道,“我就要她死!”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那冷厲森然,竟叫正堂之中眾人都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屋子外頭那幾個丫頭,我就不問了。”夷安叫蕭翎扶著,看向臉色陡然發白的蕭清,輕笑道,“四妹妹的好意,我也記在心裏。這樣為我著想,來日,我十倍相報。”


    外頭立著的正有數個窈窕的身影,那股子脂粉香氣都衝到夷安的鼻中,這是為誰預備的,夷安的心裏有數。


    她不發威,這烈王府真當她是死人。


    “一通板子打死就是。”蕭翎見夷安目光晦暗,急忙說道。


    “打死了人,竟傷陰鶩。”夷安轉頭歎氣道,“打打殺殺有違天合,我吃齋來的,怎麽能做這樣的惡事呢?”


    “父王病了,正是該禮佛祈福的時候,側妃娘娘您對父王的心大家都知道,是不是也該往山上去,給父王修修這輩子的福祉?”


    見這側妃臉色發白,夷安笑笑,挑眉在烈王怔住了的目光裏笑問道,“難道您舍不下府裏的榮華富貴,不樂意給父王祈福?您這樣不願意父王大安?您這心……”她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往蕭城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笑而不語。


    烈王側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定了罪,頓時臉色發白。


    若自己不去,豈不是就是說,不願叫烈王痊愈,想著在此時,為自己的兒子謀劃王位?!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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