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夷安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覺得這是又病了,叫青珂飛快地攙扶著,夷安匆匆地回了屋子,倒在了榻上。


    二太太自從知道自家父親封爵,那張臉僵硬之後又扭曲的模樣簡直沒法兒看,瞧在宋衍與夷柔,她也不會對一臉嫉妒的二太太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因此與夷柔告別,自己方才回來。


    得誌便炫耀,可不是什麽好的習慣。


    遲疑了片刻,她隻與身邊服侍自己的青珂與紅袖低聲道,“父親母親回來前,咱們把門看好了。我……”宋家封了侯爵,這隻怕瞞不住,可是若是張狂起來,還不定叫人怎麽笑話,夷安是不願意去看那些明裏討好暗自說些酸話的人的,也想給父親母親做臉,因此遲疑了一下,便撐著頭歎道,“我這身子,竟還是有些不成氣……竟又病了……”說完,便伏在一旁不動了。


    “姑娘可憐見的,這叫那賤人害過,一直都不爽利,不過是不願叫長輩擔心,強撐著罷了。”青珂笑吟吟地扶著夷安歪倒床上去,給她換了衣裳,這才低聲道。“姑娘的心意,咱們明白。”


    “既如此,我與二太太說去。”紅袖跳起來就攬了這活兒,趕著就走了。


    “竟叫她這樣折騰。”青珂見屋裏沒人了,這才低聲與夷安問道,“表姑娘,姑娘難道還要留著她不成?”


    賈氏已經死了,可是叫青珂瞧著,夷安心中仿佛還是恨意難消,雖然不知為何這次落水之後,主子千方百計也要這兩個人的命,然而青珂卻知道做丫頭的本分,見夷安斂目沉思,她便低聲道,“若姑娘要她死,便……”


    “那男人,是安排給我的。(.)”夷安麵容如冰雪一樣冷酷,慢慢地問道,“你覺得,若是叫我嫁了那男人,她們,會叫我死麽?”


    自然是不會的。有的時候,死亡反倒是一種解脫,隻有真正地活在地獄裏痛苦,才是這世間最大的磨難。賈氏、老太太,隻怕是想看著夷安就那樣活在煉獄裏,****生不如死,方才歡喜。


    青珂雖膽子不小,每每想到這個,卻覺得渾身發軟,忍不住罵道,“這世間,怎麽有這樣惡毒的人!”


    “你沒有見過真正的惡毒,這些,算什麽呢?”夷安隻笑了笑,低聲說道。


    她的目光有些飄忽,仿佛想到那一年,她那繼母想在她往西山禮佛的時候擄走她賣到下三等的窯子裏去,隻是不想那一日,她突然心血來潮沒有去,領了父王的命帶了親衛領著哭鬧的異母妹妹往京郊看戲,就這樣兒呢,繼母竟不肯放過她,命人來京郊劫持。


    親衛們拚了命苦鬥,她那時還有良心,不知是繼母要害她,帶著這個繼母的親女坐車逃走,半路馬跑不動了,她的妹妹親手將她推下了馬車阻攔歹人,就為了自己能安然逃脫。


    然而最後,卻是從馬車滾落的自己被親衛救起,車中的妹妹因馬車看著奢靡華麗,叫人帶走。


    後頭的結果,她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隻知道妹妹三日後才被尋回,叫父親當著繼母的麵活活勒死,來保全王府中其他女孩兒的名聲。


    從那個時候,夷安的心就已經慢慢兒地堅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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