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一整天的訓練,已經淩晨一點半,喻泛洗了個澡,不等頭發幹,就開門去了小陽台。


    夜風也是濕熱的,吹了一會兒,頭發還是濕漉漉。


    喻泛望著遠處的城市高速路,鬱悶地點了根煙,牙齒咬著,深吸那股水果味。


    晏汀予要回家收拾東西,明天才會搬過來,但他的床鋪已經整理好了,dtg的隊服,日用品,各類周邊也都送到了他床邊。


    明天,晏汀予就真要在這裏住了。


    唉。


    喻泛唉聲歎氣,低頭看了眼手機。


    這時已經淩晨兩點半了,除了零星一些寫字樓仍然燈火通明,大部分城市人群都入睡了。


    但喻泛已經八年沒在深夜睡著過了。


    主要是因為,從他初二起,隻要梅萍和喻功偉都在家,就一定會吵架。


    但他們在他麵前會努力克製,表現的相敬如賓,和睦如初,雖然喻泛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氛圍不正常。


    梅萍畢竟是教師,她擔心給喻泛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每次都等喻泛上床睡覺,也就是深夜的時候,跟喻功偉吵架。


    有時候情緒上來,她也並不能完全控製音量,然後喻泛就會醒,聽了一些東西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那時候他特別怕父母分開,所以他們吵什麽他都想知道,夜裏也就不敢睡,隻等天蒙蒙亮的時候,梅萍怕他睡醒,會暫時終止吵架,他也就能睡了。


    漸漸的,他養成了應激反應,深夜絕對睡不著,天亮才困。


    冬天倒黴一些,他至少六點才能睡,夏天還好,四點就能睡了。


    但這也導致,他從初二就開始上學遲到。


    哪怕不遲到,在學校裏也是渾渾噩噩,什麽都聽不下去。


    他也想過,要不要買點安眠藥吃,可他並不是失眠,他白天睡眠質量很好,隻是對深夜應激。


    要不是這個毛病,他也不至於那麽排斥跟人合住。


    後來打職業,職業選手的作息倒是很符合他的生活習慣,雖然別人每天淩晨兩點就休息,十點才醒,他要淩晨四五點睡,不過這也比上學時好多了。


    由於兩點以後,很難匹配到一局遊戲的人,所以睡不著的時候,他就在屋裏胡亂折騰,刷手機,拚樂高,舉啞鈴,拆粉絲送的禮物,怎麽痛快怎麽來。


    但跟晏汀予合住,他總不能硬挺挺的躺在床上裝睡吧。


    那他會憋死。


    可出門折騰,他又覺得自己像無家可歸似的。


    “唉!”喻泛歎了今晚第十七次氣。


    看來真要裝一次夢遊,一次將晏汀予嚇走!


    喻泛打開搜索引擎,輸入【夢遊的症狀】,很快,出來大篇幅的介紹。


    科普中寫,夢遊者表情呆板,眼睛半睜,可以下地,但動作笨拙,且很有可能在不當地點入睡。


    不當地點。


    喻泛掐了煙,轉回頭,看了一眼晏汀予的床。


    -


    次日上午十點,晏汀予準時拎著兩個大箱子來俱樂部打卡。


    他打卡的時候,喻泛還在睡夢中。


    直到晏汀予上樓敲門,喻泛才突然驚醒,他艱難地睜開眼睛,頂著卷成鳥窩的金毛,壓著起床氣走到門口。


    喻泛根本站不住,整個身子貼在門上,不耐煩地問:“誰啊?”


    “我。”


    晏汀予的聲音低沉又清醒。


    喻泛一下子醒了。


    他不情不願的將門拉開,給晏汀予讓出條路。


    晏汀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喻泛身下。


    喻泛把一件寬大的純棉t恤當做睡衣,t恤裏大概還穿了短褲,但視覺上,隻能看到白色衣擺下筆直細瘦的雙腿。


    他隨了喻功偉,渾身都是赤條條的白,幾乎沒有體毛。


    梅萍和喻功偉濃情蜜意時,戲稱喻功偉上輩子是男版白素貞,滑溜溜不長毛,後來決裂,她聞人必言喻功偉就是條沒有人性的大毒蛇。


    晏汀予注視幾秒,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移開,問道:“怎麽才起床?”


    隻是這次,他聲音有些許暗啞。


    喻泛哀歎:“我還要問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他早上五點才睡,這才睡了五個小時。


    晏汀予掃了一眼喻泛房中掛的鍾:“你該謝謝我,再過十五分鍾,你就要遲到了。”


    喻泛這才想起昨天晏汀予說太子和當家花旦一視同仁的事。


    喻泛苦不堪言。


    他要不是有應激的毛病,何至於每天都遲到半小時。


    晏汀予拎著箱子進了屋,走到衣櫃前,一拉開,轉身問道:“你沒收?”


    喻泛垂頭揉著眼睛,倦倦道:“我就沒幾件衣服,你隨便推一推就好了。”


    他大部分衣服都是俱樂部出的周邊,平時比賽或是直播,他都穿俱樂部的衣服,比賽沒的說,直播時也要根據品牌方要求,盡量露出logo。


    至於出門,他就很少出門,所以也沒有購買大量衣服的需求。


    以前他一個人住,覺得每次抽取衣服麻煩,就一層櫃子放一兩件,完全不需要合理利用空間。


    晏汀予推一推確實就能用。


    晏汀予輕歎,蹲身,將他的衣服拿出來,重新疊好,分門別類放到一起。


    喻泛的衣服上有好聞的薰衣草味道,大概是俱樂部阿姨最近在用這個牌子的洗衣液。


    剛剛推門進來時,喻泛身上似乎也有,隻不過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兩條白嫩嫩的腿上。


    喻泛靠在床邊看晏汀予疊衣服,簡直驚呆了。


    “你還會自己疊衣服!”


    晏汀予語氣很淡:“在外留學,都要自己幹。”


    喻泛疑惑:“你不住nv俱樂部嗎?”


    晏汀予:“住校,上完課去訓練。”


    喻泛張大嘴巴:“大老板沒給你配個保姆什麽的?”


    晏汀予動作一頓,看他一眼,才低聲道:“我很小就跟外婆住,不習慣那些。”片刻,他又補充,“所以雖然我爸投資了dtg,但英雄聯盟確實是你跟我說我才知道。”


    喻泛懵了,抬起腦袋,滿眼都是無辜:“我跟你說?我什麽時候跟你說?”


    難不成自己對晏汀予還有啟蒙的作用?


    晏汀予眸色一暗,收回目光,打開箱子,將自己的衣服往櫃子裏放:“你什麽都不記得。”


    喻泛不由摸了摸鼻尖。


    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醒的緣故,他總覺得晏汀予的語氣有點像操持家裏的妻子吐槽好吃懶做的丈夫。


    晏汀予將所有衣服放進去,衣服徹底滿滿登登了。


    喻泛嘖嘖稱奇:“你一個男生怎麽這麽多衣服啊。”


    正裝,休閑裝,運動服,家居服,琳琅滿目,他敢打賭,晏汀予提前預估了衣櫃的大小,並沒把全部衣服都拿來。


    晏汀予:“上學需要。”


    麻省理工不僅經常組織學生活動,還有各類講座晚宴,不同的場合需要不同的衣服,四年攢下來也就這麽多了。


    喻泛挑眉:“哇,你又上學又打比賽,豈不是連戀愛時間都沒有?”


    晏汀予別有深意地掃了他一眼,將箱子扣上扶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嗯。”


    喻泛大咧咧安慰他:“嗐,你別也著急,咱們俱樂部大部分都是單身狗,我連女生的手都沒拉過呢。”


    晏汀予用指腹輕輕擦了下掌心。


    就在這時,一隻黃喙翠色鸚鵡穿過半敞的宿舍門,離弦之箭一樣向晏汀予衝去。


    喻泛嚇了一跳,差點被地毯絆倒。


    鸚鵡及時刹車,落在晏汀予肩頭,纖細的小爪子死死抓住晏汀予的衣服,似乎有些緊張。


    它的雙眼有些發灰暗淡,但仍歪著頭,好奇地看著喻泛。


    晏汀予站起身,摸了摸鸚鵡的頭:“忘了問你,我這隻鸚鵡,可以偶爾到宿舍裏來嗎,它暫時離不開我。”


    喻泛連忙道:“你要在宿舍遛鳥?”


    晏汀予:“......”


    喻泛反應過來,尷尬道:“咳......我說鸚鵡。”


    晏汀予解釋道:“它是我在美國救助的,原主人虐待它,導致它抑鬱,肚子上的毛都是它自己啄掉的,我離開nv後,就把它帶回了國。”


    “抑鬱?”喻泛仔細一看,果然,鸚鵡肚皮上的毛禿了一塊,露出了肉色的皮膚。


    皮膚也很薄,仿佛可以透過那一層皮看到裏麵的血管和骨骼。


    怪不得,這鸚鵡沒有他在別處看的那麽精神矍鑠。


    喻泛並不排斥小動物,更何況鸚鵡的智商還很高。


    “沒事啊,它想來就來,你管它叫什麽名字?”


    晏汀予:“沒名字,就叫鸚鵡。”


    喻泛愣了:“啊?”


    晏汀予:“醫生說它抑鬱太嚴重了,一直也沒有好轉,可能活不過三個月,就沒起名字。”


    一旦起了名字,有了羈絆,就很難忘記了。


    三個月。


    喻泛眼神不由溫柔了些。


    會抑鬱的,都是感情細膩又聰明的生物。


    他湊上前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摸鸚鵡。


    鸚鵡往後一縮,戒備地盯著喻泛,爪子抓得更緊了。


    喻泛手指停住,頓了一秒,突然抓住t恤下擺,直接一撩,笑道:“沒事啊,你看我肚子上也沒有毛。”


    鸚鵡:“!”


    晏汀予:“......”


    不知鸚鵡是不是聽懂了喻泛的話,還真的探過小腦袋,仔細端詳喻泛窄瘦的腰,白的晃眼的腹肌。


    晏汀予喉結緊了緊,覺得口中有些幹。


    怎麽能那麽細那麽白。


    喻泛放下衣服,再去摸鸚鵡的腦袋,這下鸚鵡真的沒躲了。


    喻泛輕摸了兩下,縮回了手:“給他起個名字吧,我們叫它名字,它知道我們在意它,就不會死了,你放心,我有經驗。”


    晏汀予看著喻泛亂飛卷毛下亮晶晶的眼睛,心髒深處被輕撞了一下。


    他低聲道:“你來起吧。”


    喻泛為難:“不好吧,畢竟是你救的。”


    晏汀予:“我治不好它,你來吧。”


    他自己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氣場很沉,也不知道該怎麽治好這隻鸚鵡。


    喻泛跟他截然不同,或許真能有辦法。


    喻泛不好再推辭:“嗯......那就叫它大鵬吧,霸氣一點。”


    瘦成細杆的巴掌大鸚鵡:“......”


    晏汀予眼神複雜:“......離開學校後,沒再精進下文學素養嗎?”


    喻泛無辜道:“沒。”


    於是鸚鵡就定了叫大鵬,算是dtg俱樂部第一隻團寵。


    -


    當晚,晏汀予正式搬入了喻泛宿舍。


    潘竇甚至送來一瓶氣泡酒,祝賀晏汀予喬遷新居。


    潘竇:“恭喜恭喜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屋睡,以後你每天都能看到我喻哥起床氣的樣子啦。”


    喻泛唇角抽動:“......滾。”


    他是每天都睡不醒,所以才有起床氣。


    晏汀予卻坦然接了潘竇的酒,喝了一口:“謝了。”


    潘竇略懵:“啊?”


    起床氣你也謝?我們都避之不及!


    晏汀予不動聲色的將手扣在門邊,問:“還有事嗎,沒有我想洗個澡。”


    這算含蓄的趕客了。


    潘竇心領神會,連連擺手:“沒沒沒,太子和太子妃早點休息,微臣這就告退了。”


    晏汀予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唇。


    喻泛木著臉:“你叫誰太子妃?”


    潘竇朝他嘚瑟地努努嘴,轉身溜了。


    晏汀予抬手將門扣上。


    他看了一眼表,已經淩晨兩點了。


    晏汀予問:“你要先洗澡嗎?”


    喻泛猛搖頭:“不噠不噠,我太困了,現在就要睡,一秒鍾都等不了了。”


    說罷,他還做作的連打了幾個哈欠。


    晏汀予點頭:“好,我盡量輕點。”


    喻泛連連點頭。


    晏汀予看他栽倒在床上,蓋好被,閉上眼睛,才去衣櫃拿了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


    昏暗的燈光中,喻泛睜開眼,仔細聽著浴室的動靜。


    隔著一扇門,依稀能聽到水聲淅瀝,但閥門明顯沒有開到最大,比他洗澡時聲音小的多。


    喻泛嘟囔:“還挺細心。”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水聲停了,緊接著是浴巾摩挲的聲音,喻泛玩了那麽多年狙,耳朵十分敏銳,他知道晏汀予在擦身子了。


    於是他趕緊閉上眼,回憶起早上看過的夢遊科普。


    果然沒一會兒,晏汀予就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他換上睡衣,單手拿著毛巾,正在擦頭發上的水。


    吹風機聲音太大,他怕吵醒喻泛,不打算用。


    卻不知喻泛正躺在床上,心中冷笑。


    一會兒不得嚇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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