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竇眼疾手快關掉了直播間。


    戰隊官宣之前,選手陣容仍需要保密,晏汀予這個重磅炸彈就更要壓到最後。


    電競椅晃了幾晃,終於停了下來。


    晏汀予被他撞了好幾下腹肌,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夠大氣。


    喻泛難得耳根有點發燙,他舌頭在口中打轉,眼神亂飛,正欲做點什麽緩解尷尬。


    晏汀予突然開口,似乎想說什麽,喻泛一顆心揪了起來。


    幸好,戰略室大門一響,湯垣和陳奏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湯垣一揚下巴,看向喻泛的方向:“當家花旦。”


    喻泛也顧不得被人叫外號了,他趕緊避開晏汀予的眼神,朝朝湯垣看去:“怎麽啦?”


    湯垣被他期待的目光看得心裏直發毛:“晏神都跟你說了?”


    喻泛有點懵:“什麽?”


    湯垣:“三天後,英雄聯盟分部試訓。”


    喻泛想起那天酒醉:“哦,這我知道。”


    湯垣:“除了你,還有次級聯賽提上來的選手,zymi戰隊的ad陳野,他上半年打的不錯,在次級聯賽名聲很響,都說他可能是第二個盛緒。”


    喻泛點點頭,又忍不住疑惑:“盛緒在的時候你們不是倒數第二?”


    找第二個盛緒,是很愛這個名次?


    湯垣:“......”


    潘竇以防笑出聲,差點把自己的嘴唇咬掉。


    陳奏沉聲道:“那是輔助和ad沒有磨合好,再加上前打野狀態下滑嚴重,綜合原因導致的。”


    喻泛揶揄:“我記得還上了個熱搜,叫dtg教練送分bp。”


    陳奏圓臉抖了抖,支棱著的頭發顯得更抽象了。


    英雄聯盟線下賽中,教練負責禁選英雄,製定戰略,克製對手。


    一個好的陣容相當於贏了一半,所以左右輸贏的不隻是選手的實力,還有教練的思路。


    陳奏顯然也對倒數第二耿耿於懷。


    但這種玩笑,也就喻泛這個級別的大神敢開。


    湯垣:“不鬧了,你的勝率沒有陳野高,就老老實實回謎鋒,雖然你為dtg流過血灑過汗,但這件事沒有半點通融的餘地。”


    喻泛嗤笑,一如既往的輕狂:“你都說第二個盛緒了,就是盛緒本人來又能怎樣。”


    晏汀予深深看了他一眼。


    湯垣腦仁有點疼,頗為無語:“你一鉑金哪兒來的底氣呢,我真服了。”


    潘竇重重咳嗽一聲。


    喻泛收到信號抬起眼,潘竇立刻別有深意的擠眉弄眼,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交換完眼神,各自垂下眼皮安靜。


    喻泛手指悠閑地輕敲桌麵。


    湯垣擺擺手:“行了,你繼續練吧。”然後他轉向晏汀予,“晏神,還有點事。”


    “嗯。”晏汀予聲音很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湯垣:“呃......雖然你剛回國,按理說應該跟晏總好好聚一下,但是咱們戰隊走了兩個選手,又需要重新磨合。”


    晏汀予聽出來了:“你直說。”


    湯垣:“我知道你家住市中心,但每天往返還是挺費時間的,尤其晚上,可能訓練賽打得晚,回去也不方便。”


    喻泛又開了一局遊戲,隻不過把左側耳機扯了下去,他一邊給自己的英雄選擇符文一邊偷聽。


    湯垣說完,喻泛連連點頭。


    就是就是。


    湯垣繼續道:“而且咱們俱樂部宿舍挺大的,環境也好,去年剛重新裝修過,我覺得還是住一起方便。”


    喻泛小雞啄米樣點頭。


    嗯嗯嗯,就該這樣,一視同仁。


    晏汀予並不金貴,他小時候家裏也不像現在這麽富有,父母更是一年才見一次,所以沒有什麽二世祖的毛病。


    晏汀予坦然道:“我沒問題。”


    湯垣如釋重負,笑起來:“正好也培養默契了,大家現在都不熟嘛。”


    老基地選手宿舍都在四層,謎鋒分部和英雄聯盟分部一起,按規定兩人一間,裏麵配有衛生間,浴室,電腦桌,衣櫃,完全滿足基本生活需求。


    但也不是所有房間都住了兩個人,由於選手變動頻繁,有些房間空了出來。


    當然,也有一些被格外優待的存在,從始至終都單人單間。


    於是湯垣問道:“咱俱樂部還有誰房間空著?”


    喻泛正在買裝備,聞言悠然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斜後方的李澤南。


    英雄聯盟分部前打野曾和李澤南住一個屋,他退役後,李澤南房間就空了一個床位。


    由於李澤南宿舍就在他宿舍對麵,所以喻泛知道的很清楚。


    湯垣一拍掌:“行,那就喻泛那屋。”


    喻泛:“?”


    他轉回頭,才發現李澤南,許岑,潘竇都指向自己。


    excuseme?


    李澤南尷尬道:“我昨晚跟小譚說好了,他要搬我那屋去。”


    小譚是隊內替補。


    湯垣:“那我現在就通知後勤,給晏神收拾一下床鋪。”


    喻泛:“......等會兒,晏汀予同意了嗎?”


    晏汀予必不可能同意,高中那會兒隻是坐同桌,晏汀予就被他吵的煩死了,怎麽可能忍受跟他住一個屋。


    快點果斷拒絕!


    晏汀予:“我沒意見。”


    喻泛:“?”


    喻泛瞠目:“你怎麽能沒意見?”


    晏汀予冷靜道:“成熟了,我作為隊長,不該像以前做班長那樣,以自我為中心,嫌棄同班同學吵鬧。”


    喻泛:“......”


    你成熟了怎麽不通知我?


    喻泛抓了抓額前飛起的金毛,糾結道:“......不行!”


    湯垣拍了喻泛後背一掌:“什麽不行,我看你最該跟人同居,每天上工都遲到,別以為你是大神我就不敢罰你!”


    湯垣口中說的嚴厲,實則是偏愛喻泛的。


    晏汀予畢竟是晏秦越的兒子,將來整個俱樂部都是他的。


    電競選手的職業生涯其實很短,喻泛今年已經二十二了,以後還不知道能打多久。


    大部分選手退役後都是很淒涼的,好一點的出路是做教練或做主播,可教練和主播也不是長久之計,教練更迭和選手一樣頻繁,主播沒了職業選手的光環後,流量隻能逐年下滑。


    但跟老板搞好關係就不一樣了,等喻泛要走那天,說不定能拿到俱樂部股份。


    李澤南很熱心:“汀予,你缺什麽找我要,我東西全。”


    潘竇上趕著討巧:“哎我也行我也行,我有的是泡麵,你隨時要我隨時有。”


    喻泛眼皮耷拉:“喂......我有以下兩點要說......”


    湯垣:“你閉嘴!”


    許岑及時戳戳他,提醒道:“喻神,你遊戲。”


    喻泛回頭,發現隻有自己在泉水待著,其他四個匹配的隊友已經出發了。


    上路更是在隊伍裏打了幾個問號,似乎在問ad是不是掉線了。


    喻泛頭腦發脹,又不能扔下遊戲去跟湯垣扯皮,畢竟在湯垣看來,他不想跟人同屋挺無法理解。


    算了,隻能想辦法說通晏汀予了,畢竟自從晏汀予亮了身份牌後,這俱樂部基本就是他的一言堂。


    喻泛趕緊戴好耳機,操縱英雄向下路跑去。


    這局贏得有些艱難,因為隊伍裏碰到一個演員,喻泛的賬號伴隨著鑽四德萊文鬧得笑話,已經傳遍全峽穀,遇到演員是太正常的事了。


    好在最後一波大龍團打贏了,才一舉推了對方高地。


    遊戲一結束,喻泛就摘下耳機,站起身。


    得知後勤部已經去幫晏汀予更換床單了,他火急火燎往樓上趕。


    誰料剛跑到四樓宿舍區,他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喻泛低頭看了一眼,不由皺起眉。


    他伸手把手機揣進兜裏,想先解決了晏汀予再說,可手機依舊孜孜不倦的震著,顯然對麵的人也很執著。


    終於,喻泛自暴自棄地拿出手機,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小窗口邊。


    “喂。”他接通電話。


    對麵傳來的女聲故意放的很柔,但仍能從語氣裏聽出壓抑的焦急。


    梅萍:“泛泛,媽媽看到新聞,你跟遊戲公司鬧掰了?”


    喻泛手肘拄著陽台,撅著屁股,眼睛望向外麵的風景,不知為什麽,明明是很柔軟的聲音,他聽著卻總覺得太陽穴刺痛。


    但又不能不答。


    喻泛含混道:“也不是。”


    梅萍:“新聞裏說,你要退役了。”


    喻泛無奈。


    應該沒有電競小編這麽弱智,在他當眾宣布轉型lol後還說他要退役。


    唯一的可能,是梅萍根本不清楚轉型和退役的區別。


    在梅教授的眼裏,遊戲始終是沒有技術含量且不入流的東西。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某些觀念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更改,哪怕拿了再多的冠軍,賺了再多的錢,也不入流。


    天空中有朵雲的形狀像鉤子,輔助錘石用的那種鉤子,喻泛手指下意識敲了下q的位置。


    他的生活已經跟遊戲綁定太深了。


    喻泛耐心道:“不是的,是轉型,不是退役。”


    梅萍:“你是不是跟遊戲官方鬧翻了,你的俱樂部是什麽態度,你接下來還有工作嗎?”


    “有啊。”喻泛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陽台上,慢悠悠晃悠小腿。


    梅萍:“但是不是不能玩現在這個遊戲了?我當初就說,你的工作不確定性太大,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失業了。”


    喻泛剛要解釋,梅萍手機裏突然傳來女孩子的哭喊聲,夾雜著兩句奶裏奶氣的“媽媽,媽媽抱。”


    喻泛又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而梅萍顯然也把手機放下,轉身去哄孩子。


    因為喻泛聽到了腳步離開的聲音。


    他舉著電話,有點無聊,想著什麽時候能掛斷,好繼續跟晏汀予掰扯宿舍的問題。


    大概五分鍾,梅萍才回來:“泛泛,媽媽覺得你那個工作還是不長久,你有想過二十多歲你退役後怎麽辦嗎?你還那麽年輕,卻沒有一技之長。”


    喻泛無奈:“我二十多歲就可以把你們一輩子的錢賺回來了。”


    有時候他也想不懂,他一個養廢了的大號,為什麽還要被雞娃呢?


    梅萍依舊焦慮:“人生的價值不能用金錢衡量,隻有知識是永遠在你腦子裏的,你將來戀愛,結婚,教育孩子,難道說爸爸高中都沒畢業嗎。”


    喻泛深以為然,連連點頭:“嗯嗯,那當初我為什麽要退學呢?”


    梅萍沉默。


    這種話,換做別人家,都該是父母質問孩子的。


    但他們不一樣。


    電話裏又傳來女孩子的哭聲,似乎是被椅子絆了一下,撞到了腿。


    但這次,梅萍沒放下電話離開。


    梅萍說:“泛泛,你知道誰是最絕情那個。”


    喻泛揚起唇角,對著窗外的巨型鉤子蘑菇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別多想啦,蘇麥哭了,你去看看吧。”


    他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剛才的質問挺沒意思的。


    他一個男人,何至於對女人心生怨懟呢。


    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沒有什麽值得為難自己一輩子。


    梅萍語氣和緩起來,試探性地說:“那好,你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我,你蘇叔叔是律師,能幫幫你。”


    喻泛沒回話,隻是用和緩平穩的呼吸聲告訴梅萍他聽到了。


    梅萍聽著喻泛的呼吸,良久沒掛,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又疏遠的不知從何說起了。


    最終,她先掛了電話。


    喻泛仰過頭去,長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打一次電話,比他訓練一天還累。


    除了累,沒有別的感覺,其他感覺早就麻木了。


    還是宿舍更關鍵,他沒辦法跟人同居的。


    得馬上忽悠晏汀予搬走!


    喻泛興衝衝一扭身,就見晏汀予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窗口很亮,顯得走廊有些昏暗,晏汀予的影子被拖得好長,與漆黑的皮鞋混為一體。


    逆光望去,晏汀予的瞳仁深黑的模糊,仿佛一閃而過了些許的慍怒和赤|裸的占有欲,但在喻泛想仔細看的時候,他的目光又變得自然而平靜。


    喻泛:“?”


    他可能對雲看了太久,有點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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