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渾身發木地在地上呆坐了好一會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這大街來的,但很清楚自己方才命懸一線,剛從鬼門關前走回來。


    視線停在席臨川額上,她望著他額頭上尚未褪去的汗珠生了點猜測,又覺得難以置信。


    少頃,席臨川站起了身,她也隨之站起來,而後一件大氅搭在了她的中衣裙外。


    一行人一並往回走著,都很安靜,沒有誰去理會路人的竊竊私語。


    紅衣始終與席臨川離了兩丈的距離,目光在他的側臉上劃來劃去,覺得愈發摸不明白他的心思。


    待他們回到席府時,樂坊上下已一片安寂。[]


    歌舞姬們被家丁各自看在自己房中,唯虞氏尚在院子裏和齊伯說著話,見紅衣平安無事地回來,她也大鬆了口氣。


    “可是嚇死人了。”虞氏撫著胸口,露出一抹笑意,“若不是公子走得快,隻怕……”


    一句話確定了她方才不敢相信猜測——真是席臨川把她抱出去的。


    “多謝公子。”紅衣垂首一福,抬手要將那件大氅從身上取了下來。


    席臨川探了兩個手指按在她手上,聲色微冷地道:“不急,你去歇著。”


    紅衣又抬一抬眼皮,見他眼底眉梢冷意分明。知他心煩,她便不再多說,再度一福,與綠袖一並往次進的院子去了。(.$>>>棉、花‘糖’小‘說’)


    回到房中,她將那件大氅擱在旁邊,重重地躺到床上。


    呼吸平順了,心裏卻還忐忑著。


    是有人害她,不僅她看到了,連席臨川也覺出了不對頭。不知能不能查出是誰——或者說,不知他有沒有心思查個明白,亦或是直接息事寧人而已。


    一刻後,郎中進來為她搭了脈;


    兩刻後,有婢子將煎好的湯藥送進了房裏;


    再過一刻,在紅衣困意襲來的時候,席臨川推開了房門。


    紅衣頓時清醒了,明眸一掙看向席臨川,席臨川眼簾微垂:“我坐會兒。”


    ——坐會兒?!


    ——大晚上的他在她們舞姬的房裏坐會兒?!


    紅衣看到綠袖在旁邊一個勁地遞眼色,她就是腦子再發懵,也知道這會兒不能睡了。醒了醒神,她心中叫苦地打算撐身起床,卻是腕上剛一用力,上身還沒抬起來,就又鬆了勁。


    ——是席臨川坐到了榻邊。


    “……”紅衣咬著牙輕一吸氣,幾乎能感覺到眼下自己臉上寫著怎樣的驚悚。


    “你睡你的。”席臨川瞟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解釋道,“其他各屋都有人看著,我沒地方去而已。一會兒齊伯把事情查清楚,我就回去了。”


    身後沒動靜,席臨川回過頭,看見紅衣仍微蒼白的麵容上,一雙明眸正炯炯有神地望著他。和他視線一觸,又趕忙避開了。


    於是,他假作不知她緊張,巋然不動;紅衣也就隻好假作不緊張,拽緊被子假寐。


    綠袖膽戰心驚地沏了茶來,席臨川抿了一口,擱在一邊。


    “篤篤。”門被叩了兩聲。


    紅衣沒來得及應,席臨川就先開了口:“進來。”


    房門打開,齊伯帶著人進了房,兩個小廝押著一個婢子,甫一鬆手,那婢子便跌跪下去:“公、公子……不是奴婢……”


    紅衣不作聲地安靜看著,知道她是在樂坊打雜的婢子之一。


    “你自己說清楚。”席臨川的聲音裏尋不出怒意,甚至隨意得有點散漫,“險些鬧出人命,可不是你說不是便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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