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角優雅地揚起來,手肘支著菱花窗,潔白的手指掖在靈巧的下頜上,隨意敷衍了句沒什麽,頓了頓又一笑,“以後我們恐怕要相依為命了,本座身子弱,你們要好好照顧我。”


    蓮燈點頭不迭,想起他隔三差五要給曇奴供血,就覺得怎麽伺候他都不過分。


    他長出一口氣,微微歪著頭,垂眼看衣襟上雲紋的鑲滾,慢聲慢氣道:“敦煌與長安相距四千裏,你們來時走了四個月,腳程太慢了。現在剛及春分,四月到武威郡,五月到酒泉,應該差不多了。”


    蓮燈和曇奴怪叫起來,兩個月走四千裏,幾乎是不可能的。蓮燈不好掃他的興,磨磨蹭蹭道:“有時候會遇到不好的天氣,比如下雨,還有沙漠裏起風,難免要耽擱。”見他似有不豫,忙和曇奴交換下眼色,立刻又點頭,“既然國師想走得快些,那就盡量吧!不過兩個月太急進了,還是看情況,能趕則趕。要是老天不賞臉,腳程慢一些,人也不那麽辛苦。”


    他婉轉瞥她一下,眼波欲滴,“早點趕到碎葉城宰了定王,也好早點折返長安奪回我的國師寶座。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男人手上無權,就像老虎沒牙一樣,連你這樣的人都敢欺負我。”


    蓮燈大呼冤枉,“我幾時欺負你了?明明是你一直在欺負我!”


    國師哼了聲,一麵安然在車內享受著,一麵指控她的累累罪行,“你對本座下藥,叫本座阿叔,還害本座自毀形象易容成那麽難看的模樣,要換了平時,你真有這樣的膽子嗎?如今本座是虎落平陽,你還不許我斥你兩句?”


    蓮燈無言以對,其實不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是讓他發泄一下,他矯情夠了,接下來就正常了。


    反正很快樂,小皮鞭在車轅上輕輕敲擊著,她轉過頭看曇奴,溫聲道:“你身上不好,進去躺一會兒吧!”


    曇奴聽後笑著搖了搖頭,不敢同國師靠得那麽近,雖說他和蓮燈的相處她看在眼裏,似乎為人還不算壞,但他的和煦也隻針對蓮燈罷了。有時她會從他的眼裏看到凜冽的光,夾帶著嗜殺的、毫無感情的東西。她以前在死士堆裏生存,對這種不經意間的流露毫不陌生。國師給她的感覺就是深不可測,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有目的,她旁觀著,有種說不清的恐懼。別無選擇下的同行,暫時的隱忍隻是為了後計。但願國師不是她猜想的那樣,因為蓮燈喜歡他,曇奴也要說服自己接受他,至少不要看他處處覺得可疑。


    “到了狄道還是換馬趕路的好,駕車太慢了,不及我們來時速度快。“


    蓮燈是無所謂的,她背上那點傷一天輕似一天了,騎馬奔襲沒有大礙。隻怕他們受不住,一個體弱一個挑剔,別累出什麽毛病來。


    睡了一夜的國師還是有點人性的,他掖著袖子招呼,“你們進來歇著,換本座駕轅。”


    曇奴留了一份心,但蓮燈對他沒有猜忌,隻傻乎乎地說:“你駕轅,認得路麽?”


    他稍稍頓了一下,模棱兩可道:“你給本座指個方向,大致不跑偏,隻會離敦煌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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