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可蓁已在山上住了近半個月,這些日子她與孟從罡之間似乎沒有一點兒進展。


    但是在這裏的小女主人薇薇卻在這時候主動找上她,「喂,我媽要我喊-一聲可蓁姊,可-也沒大我多少,我想還是免了。」


    「沒關係,-可以直接喊我可蓁。」她正在幫忙揀菜,沒想到薇薇會突然跑進廚房。


    「我找-也沒什麽事,隻是想告訴-,請-不要再纏著他了。」薇薇抬起下巴,以一種護著自己所有物的模樣說。


    「是他叫-來的?」可蓁眉一蹙。


    「沒錯,是他要我來的。他說-很煩人,這半個月來幾乎讓他忘了快樂是什麽,隻要一看見-這張臉,他就食不下咽。」薇薇撥撥自己的長發,看她一臉悲傷,又說:「唉,其實同是女人,這些話我真不該對-說,但是我愛從罡哥,並不希望看見他難過,-說對不對?」


    「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忘不掉過去那段情嗎?畢竟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薇薇極力的想說服她。


    「他告訴-了?」可蓁很意外,沒想到他會把他們的事告訴薇薇,可見她在他心中必然有著一定的分量。


    「你們之間的事,他全說了。」薇薇挑眉,事實上她是偷看過他的日記,也因為如此她才明白這女人是她真正的情敵。


    「那我知道了,今晚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再看看他,與他道別。」強忍住極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可蓁啞著嗓音說。


    「今晚?」薇薇眼珠子一轉,「好,就給-這點時間。」


    一達到目的,她便開心的奔離廚房。


    不過,可蓁卻像極了行屍走肉般,將桌上的菜全部揀好、洗好後,才回到自己房間,坐在桌前發起呆。


    眼看天色將暗,她才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紙,寫上幾個字,字字擰心、句句相思……


    夜深了,看看時鍾正好十點,她便趁林老板夫妻回房歇息時前往孟從罡休憩的木屋。


    屋裏除了孟從罡之外,還有另一位等著可蓁到來的薇薇。


    「已經很晚了,-怎麽還不回去?」孟從罡鋪迭好床鋪,已打算就寢。


    「明天休假,我不用上課,讓人家多待一會兒嘛!」薇薇現在正在上補校,一偷閑便找機會賴在這裏。


    「-還真……」他搖搖頭,拿起晚報看著,「-也不想想,-是不用上課,但我卻要上班。」


    「明天你還要上班?!別啦!帶我去玩。」


    「上次不是帶-去看電影了。」


    「那怎麽夠?哪有男女朋友久久才出去約會一次的?」她不依地噘起唇,拿出撒嬌的功夫,「跟人家去玩嘛!」


    「別鬧了。」他-起眸。


    「你就會嫌我煩,討厭,不來了。」薇薇皺起小鼻子,心底的埋怨也很深。


    孟從罡歎口氣,並沒多說話。


    突然間,薇薇敏銳地察覺到屋外有走近的腳步聲,也已知道是誰來了!於是她趕緊說:「從罡哥,我的眼睛突然變得好痛喔!你幫我看看好嗎?」


    他將報紙放下,走近她,「我看看。」


    可就在這時候,薇薇竟然出其不意吻住他,孟從罡一震,扶著她的肩正想推開她,卻見大門被推開,徐步走近的人影……


    驀然,他眸子一緊,本來推開的動作忽然一轉,他緊緊扣住薇薇的肩,狂肆地吻住她的臉頰,但是從站在門口的可蓁的角度看過去,他們卻是嘴對嘴吻得肆火狂然,這般激情。


    當然,孟從罡懷裏的薇薇也嚇呆了,她本來隻是想小小的親他一下,好讓梁可蓁斷了念,哪知道他會變成這麽……這麽不像他?!


    孟從罡半-的眼,牢牢盯著可蓁蒼白的小臉,好幾秒後,他才慢慢推開薇薇,在她耳邊以輕得隻有她聽得見的語氣說:「對不起。」


    「啊!」薇薇聽得一愣。


    「嗬!我不知道我們這裏還有一位喜歡看人接吻的客人。」他雙手插進褲袋內,撇嘴肆笑著。


    薇薇這才轉過身,似乎在這瞬間知道了什麽。


    她疑惑地看著孟從罡再看看梁可蓁,已能猜出剛剛孟從罡是為了演戲給她看的。就不知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來了。」薇薇揚起臉說。


    「對,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可蓁告訴自己,她和他的過去已經真正斷了。


    「沒有,那我留時間給你們-!從罡哥我走了,明天不要再工作了,記得要帶我去玩喔!」她回頭在他頰上印上一吻後,這才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


    「這麽晚了,-還來做什麽?」他轉過身,坐回原來的位子上。


    「我明天一早就走,是來跟你道別的。」她濕了眼睫,「剛剛已經打電話向航空公司訂了機票,打算直接從這兒搭機到北海道,自助旅行一陣子。」


    「-要去北海道?」他回頭,鎖住她的視線。這也是她來山上後他頭一次沒有閃避她的眼。


    「嗯,雖然語言不通,但那裏的清靜應該滿適合我的。」事到如今,她依舊無法躲開他那對深邃的瞳眸。


    他撇撇嘴,「那好,-終於想開了。」


    「你應該很開心。」可蓁苦笑。


    「怎麽說?」


    「終於可以擺脫我了。」她替他回答。說完,她抿緊唇,強製住自己欲哭出的欲望,「能不能跟我出去走走,那天你說的那個地方。」


    「現在?」他眉心一鎖。


    「看在我明天就要離開的份上,陪我一下好嗎?頂多就一個小時。」她略帶離愁地說。


    「好吧!就一個鍾頭。」他穿上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朝山腰一處空曠的草地上走過去,約莫十分鍾就到了那個地方。


    「這裏一片綠油油的景觀,白天比較熱,我喜歡晚上坐在這裏看星星。」隨即他坐了下來,雙手撐在身後仰望天空。


    可蓁也同時坐下,隨著他的目光看著遠方那閃閃星辰,就在這一-那,她好希望自己能化身為它們,就可以一直守在他身畔陪著他。


    「你不問我,有什麽話要說嗎?」她也跟著坐下。


    「隻要別說些我不愛聽的都行。」他目光微微-起。


    「我知道。」她笑了出來,此時一陣晚風襲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孟從罡見了,立刻從身上將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這麽晚了出來,怎麽不穿件外套?」


    「你還會關心我嗎?」她緊緊扣住那件滿是他味道的衣服。


    「-又來了。」孟從罡轉過臉。


    「好,我不說就是了,我也知道我們不能跟一般情侶一樣,分手時還故意說什麽『不是情人還是朋友』的傻話。」


    「我們根本沒在一塊兒過,還談什麽分手。」他依舊這般矜冷淡漠。


    「嗯,也是,就好像陌生人。」可蓁垂下臉,雙手放在他外套的口袋內,抱著自己,想說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我祝福-明天一路順風。」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打算折返木屋。


    「還不到半小時。」她大聲喊住他。


    「-還真會斤斤計較。」孟從罡停下腳步。


    「最後一天了,當然要計較了,要不然就沒有以後了。」她很認真地對他說,「再待一下好不好?」


    孟從罡-起眼望著她那張委屈的小臉,事實上他也想多陪陪她,可是愈和她在一塊兒,他的內心就極度的開始拉扯。甚至有股想留下她、抱住她、深深吻住她的衝動。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已沒權利這麽做。


    過去是他先對不起她、先利用了她,即便事後是真心愛上她,但是那種傷害依舊存在,如今,她可以去找更適合自己的男人、更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所以他必須忍,一定要忍,忍著此刻湧上心頭、身體、四肢百骸的重重欲望。


    深深吐了口氣,他走到她身邊又坐了下來,「聽說世祺離婚了。」


    「嗯。」她點點頭。


    「當初是我挑撥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故意介紹女人給他認識,現在正好是你們複合的時候。」


    「是呀!他還在追求我。」她點點頭。


    「那就好。」


    「我想我和他會有很美滿的未來吧!」可蓁彎起唇線,柔柔一笑,接著將身上的外套還他,「好了,我能夠感覺得出來,你很不耐煩,那我走了,但是,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讓我照張相?」


    他接過衣服,疑惑地問:「照相?!」


    「就一張相片而已。」說完,她就笑著從褲子口袋拿出一台小型數位相機到他麵前,「來,笑一個。」


    「卡!」閃光燈一閃,攝下他的影像,從此她的相框將不再空白。


    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可蓁拿下相機,凝眉望著他好一會兒,這才在他麵前倏而回頭奔去,心底的無奈、糾葛,就此纏著她,將隨著她一生一世。


    孟從罡失眠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了,養在後麵的公雞也咕咕叫個不停,他才爬起來到果園裏賣力工作,好忘了她今天就要離開的事實。


    就這樣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過去了,九點整薇薇又過來煩他,「從罡哥,不是要你假日別工作了?走,我們去玩,逛街也行。」


    「她走了嗎?」他沒理會她的這些話,隻問出自己想知道的事。


    「你說誰?」薇薇疑惑地望著他,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指那個梁可蓁,她呀!天還沒亮就走了。當時我睡朦朦的,隻聽見她跟我爸媽道謝告別,張開眼睛看了下鬧鍾,才四點呢!」


    「那麽早!」他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已經九點多了,「還過得真快。」


    「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吧?我去拿給你吃,吃飽後你一定要帶我去玩喔!」薇薇對他眨眨眼後又跑出果園。


    孟從罡搖搖頭,放下工具,走到外頭的階梯坐下,雙手插進外套口袋,卻發現裏頭有個信封類的東西!趕緊拿出來打開一看,裏頭有張信紙還有隻玻璃瓶,瓶中有一顆相思豆。


    他立刻翻開信紙,上頭寫著:


    很多話想對你說,但我知道我會開不了口;也好想祝福你和薇薇,但我沒辦法這麽大方,真的沒辦法,對不起。


    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但我隻想告訴你,我會愛你,一直愛你……


    我愛花,卻一直沒告訴過你,我想做個擁有綠手指的人,所以我可能會去日本學栽種培植技術。至於感情,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相思豆還給你一顆,雖是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但我依舊夢想著它們會有再相聚的一天。


    寫了首小詩,代表我的心情,可不能偷笑喔!


    瓶裏相思,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仔細數來皆不是,閑時空作相思字。


    咫尺天涯,觸摸不及、感覺不到,


    恁是多情亦如何,卻隻能一味相思。


    孟從罡緊緊捏住這張紙,緊閉著眼,看著手中這隻僅剩下一顆豆子的玻璃瓶,內心百感交集,簡直難以承受這種痛楚。


    她愛他……他也愛她呀!隻是他已沒有自信是否可以給她任何依靠和幸福了,尤其是那抹虧欠,已根深柢固地紮在他心口上。


    他恨自己!


    「從罡哥。」薇薇走了進來,端來一份吐司夾蛋,和一杯鮮奶,「快吃吧!蛋是我煎的喔!」


    「謝謝。」他根本了無食欲。


    「唉,真是世事多變呢!」她將盤子放在一個石桌上。


    「怎麽了?」


    「剛剛我出來之前突然看見新聞快報,說什麽今早前往日本的班機好像發生什麽事,很多人受傷呢!」


    「-說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他突地大聲對她吼出。


    「你幹嘛呀!嚇死我,我沒看清楚嘛!隻知道好像起火燃燒什麽的。」她還當真被他這一吼給吼哭了。


    然而孟從罡卻二話不說衝出果園,然後坐上自己的二手車,迅速開下山。一路上他不停轉著收音機調頻,想知道最新訊息,但聽到的全是不好的結果,頓時他一顆心全死了!


    可蓁,我不該讓-走,我該留-下來,明明愛-,為什麽我要想這麽多?為什麽……是我將-推上死亡之路的!


    一路上他不停狂飆,內心紛亂複雜,就連父母過世後就不曾再掉過淚的眼睛也紅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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