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說你們是蠢貨就不愛聽了嗎?”付雲藍淩厲的眼神瞪視著人群,“你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連基本用語都認不全,從不會去主動學習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遇到事的時候也不知道動腦子思考,總是別人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被人一煽動就沒頭沒腦地跳出來,不問對錯不講緣由,哪邊聲音大就站在哪一邊,做著各種自絕生路的蠢事,還為自己可以左右一些重大決策而沾沾自喜。是啊,一直以來你們遇到的統治者總是樂於用這種廉價的方式討好你們,一句‘自己的家園自己做主’就能讓你們心甘情願地留下來賣命,你們幹著最卑微的工作,拿著勉強餓不死的報酬,卻自以為是小鎮的主人,以為自己有那個權力和義務推翻一切你們弄不懂或者看不慣的事物。”


    鎮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付雲藍,其實很多人心裏都清楚,像是“當家做主”之類的話隻是說著好聽的,但是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敢在人們麵前公然戳穿這些謊言。


    畢竟他們遇到過的所有身居高位,享受著更多食物和資源的人們,總是樂於讓窮人相信他們雖窮卻有尊嚴,雖然餓著肚子卻是自己命運的主宰,最好聽了這些安撫人心的心靈雞湯以後能自願承擔起更多的義務,卻不向統治者要求什麽保障。


    鎮民們早已習慣了被灌輸各種勵誌雞湯,但從來沒見過有當權者如此直言不諱地罵他們蠢,而付雲藍毫不留情地撕開了這層勵誌的麵紗,直指人心地罵道:“你們相信變電塔有輻射,就抗議建造變電站,你們相信核電會有核汙染,就抗議建造核電站,你們一邊燒著有毒的塑料輪胎取暖,一邊抗議建造焚燒垃圾的發電站,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水電站的設備遲早會有頂不住的一天,你們卻一次次用你們的愚蠢和所謂的‘主人翁精神’把可用能源拒之門外,寧可抱著你們的愚昧和迷信等死。我不是父親,不是你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領導者,我決不會為了息事寧人就向你們這種愚蠢的‘民意’妥協。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裏,我和我的颶風傭兵團會全力支持瑟利斯特拆掉自來水廠建造淨水器,你們可以選擇,要麽閉上嘴,齊心協力地度過這段艱難時期,將來一起分享淨水器帶來的好處,要麽收拾好你們的行李給我滾出蜂鳥鎮!”


    鎮民們麵麵相覷,有的人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什麽地方做錯了,隻好尷尬地沉默著,也有的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有哪裏不對,隻是付雲藍表現出來的態度如此強硬,誰也不敢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在席卷全場的沉默中,還是李凱琳先站了出來:“我也支持瑟利斯特的決定,我知道他的做法看起來好像不太可靠,但是我願意相信他會給蜂鳥鎮帶來一個全新的變革,因為就在剛才,我親眼見證了一個奇跡。”


    她指著瑟利斯特,大聲地對眾人說:“他將變異人放出籠子,用一種神秘的力量降服了那個變異人,讓變異人對他俯首稱臣。他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奇跡,是你們一直期待的救世主,你們不支持他還能支持誰?”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有的人對此還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有的人已經開始用又敬又怕的眼神看著瑟利斯特。


    其實明白的人都明白,對付這些愚昧又迷信的“大多數”,想用三言兩語就喚醒他們的理智是不可能的,最好的辦法還是順從他們的心理,利用他們的迷信來左右他們的行為。


    老亨特也站出來說:“我也無條件支持瑟利斯特要做的事情,你們都沒想過嗎,他這麽小的年紀,卻會修水電站的發電機組,會造淨水器,什麽都會修,除了奇跡還有什麽能解釋這一切?”


    醫生科爾森也從圍觀人群中站出來說:“我也可以證實這一點,他不僅修好了ct機這麽專業的東西,還是我見過的唯一不怕輻射的人,建造淨水器的計劃靠不靠譜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說,他絕對不是一般的人。”


    無數道或疑惑、或崇拜、或期待的視線,都聚焦在那個一直很低調的少年身上,李凱琳回頭輕聲地對瑟利斯特說:“喂,說點什麽吧。”


    於是瑟利斯特麵無表情地用和平時差不多的音量說:“我正準備製造一些改善人類生存現狀的東西,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的決心和能力,就像藍說的那樣,反對我的人可以走,今後的蜂鳥鎮最不缺的就是人。”


    說著他事不關己般地穿過了人群,走進了家門。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一直低調得好像不存在一樣的李捷斯到了這會兒終於站出來當和事佬了,“淨水器的事情我看就這麽決定了,大家趕緊回去多存一些水才是正經,在淨水器造好之前,肯定得停好長一段時間的水呢。”


    ***


    抗議的人群雖然散去了,一些真正關心事情真相的人卻留了下來,比如鎮長李捷斯、醫生科爾森、老亨特等人,他們擁擠在付雲藍家的客廳裏,等著瑟利斯特給他們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情況就是你們所知道的那樣。”瑟利斯特說,“我不是普通人,現在決定做一些不普通的事情,如果你們期待我把一切前因後果都講清楚,那隻能讓你們失望了,因為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沒有弄明白。”


    “什麽叫你自己也沒弄明白?”醫生科爾森忍不住問,“你能別把事情搞得這麽神秘,稍微給我們多解釋一點兒嗎?”


    瑟利斯特沒有回答,付雲藍伸過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不高興了?”


    瑟利斯特依舊不說話,算是默認了,眾人不禁在心裏起了嘀咕,從這樣一張高興的時候麵無表情,不高興的時候更加麵無表情的臉上,藍究竟是怎麽看出他高興不高興的?


    付雲藍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硬糖:“別生氣了,來,吃個糖。”


    瑟利斯特這才有了一點興致:“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隻要有心,總能弄得來。”付雲藍賣了個關子,剝開了硬糖遞過去,瑟利斯特就張嘴含住那顆半露出包裝紙的糖塊。


    李凱琳心情複雜地看著他們的小小互動。


    以前小鎮裏傳言瑟利斯特和付雲藍有什麽不正當關係的時候,她其實是不信的,可是付雲藍負傷以後,瑟利斯特為他所做的一切有目共睹,現在他們的關係已經明顯地出現了變化。


    如果說過去兩個人還像是哥哥帶著弟弟,現在他們之間已經親密得安插不進任何人了。


    ***


    貝多芬很快就回來了,他大大方方地推門進來,看到一客廳都是人,就露出了有些驚喜的表情說:“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晚餐嗎?主人你真是太慷慨了,可惜我剛才已經吃飽了,我能存起來留著慢慢吃嗎?”


    在場眾人剛才已經聽李凱琳說了事情的經過,但是親眼看到變異人就這麽毫無阻隔地站在他們麵前,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


    “不要忙著嚇唬人了。”瑟利斯特說,“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


    “好吧,我不嚇唬他們就是了。”貝多芬見識過瑟利斯特的厲害,再也不敢不聽他的,他到一個沙發上坐下來,嚇得沙發上的科爾森幾乎是跳起來躲開的。


    “我想,主人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就是我背後的真神教,對不對?畢竟你們已經見識過真神教的厲害了。”變異人搓著下巴說,“我突然有點好奇,是誰幹掉了他們派過來的牧師,拿走了他的手環,你們能告訴我嗎?”


    “是藍做的,有什麽問題嗎?”瑟利斯特實話實說了。


    人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付雲藍,先前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


    貝多芬站起來對付雲藍行了一個舞台劇上才比較常見的中世紀大禮:“請容許我對你致以十二分的敬意,畢竟那烏龜殼一樣的玩意兒就連我們變異人都束手無策啊。”


    瑟利斯特問:“真神教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高科技防具?”


    “主人,你的身上可真是充滿了未解之謎。”貝多芬說,“你怎麽知道這是高科技,而不是魔法或者神術之類的東西呢?”


    “現在不是你問我問題的時候。”瑟利斯特皺起了眉,這已經是很明顯的不高興了,“趕緊回答我。”


    貝多芬抓了抓臉:“你確定要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當眾說出來嗎?不是我誇張,我怕有些人聽了以後可能會直接喪失活下去的信心。”


    瑟利斯特看了看在場的眾人,人們也互相看了看,誰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不要管那麽多了。”瑟利斯特說,“不管真相有多可怕,真相就是真相,總得有人知道的。”


    “那好吧,就如我所說的,你們能保持對抗的勇氣,是因為你們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貝多芬說,“也許主人可以輕而易舉的收拾得了我,收拾得了所有的變異人,但是你們真正的敵人是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我知道你們一定不相信,畢竟聽到真神教這麽又土又二,怎麽聽都像個爛大街邪教的名字,你們可能會以為它和普通的邪教也沒什麽不同,但是實際上,真神教和人類曆史上出現過的所有宗教都有著根本上的區別--真神教的神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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