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琳傻傻愣住,胸口頓時像被繩索捆縛住,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開什麽玩笑,居然用這種話戲弄她,他以為傷一個女人的心很好玩?他以為說這句話就不用負責?


    「怎麽了?聽我說要追-,-欣喜若狂了?」衛霆英抿唇笑著。


    「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她的雙眸漾出鄙視的光影,對於這種空有皮相沒有內在的人可是一點好感都沒。


    「我剛剛說了,我是很『鄭重』、很認真,絕不含半點玩笑。」他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那追到手之後呢?再繼續玩陀螺是嗎?」這是她談了八年戀愛所得到的心得。


    回到台灣的那幾天,她曾去算過命,算命師父告訴她,她這輩子要遇到能廝守一輩子的良人是難上加難。她因此死了心,打定主意終生不嫁,終生不靠男人,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也就不再難過了。


    「玩陀螺?!」他不解。


    「我問你,陀螺是怎麽玩的?」她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嗯……」他想想,「丟的。」


    「沒錯,追到手,再把女人像陀螺一樣丟掉,見她們慌得團團轉,你就很開心,是不是這樣?」說時,她那雙明眸已浮出淚。


    「咦!」衛霆英咧開嘴,笑得有點欠扁,「好比喻,沒想到-看起來有點笨,打起比方倒是挺有趣的。」


    「你承認了對不對?」她提防地又往後退一步,下一秒拔腿就跑。


    「-很喜歡玩捉迷藏-?」衛霆英幾個大步就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臂,語氣顯得有點惱火。


    「我沒要你來追我。」她回道。


    「衛霆英!是衛霆英耶!」突然,從四周圍擁上一群剛從補習班下課的女學生,團團圍住他,「簽名,我要簽名……」


    「好好,我簽。」衛霆英接過筆,在她們的書包上簽名,幾個女生更大膽,甚至解開上衣,露出乳溝要他簽在上頭。


    「這不好吧!-把衣服穿好。」他是明星,不是牛郎,別想拿他的手來取悅她們。


    那些女生隻好扣回扣子,直到他為每個人簽完名,又應要求拍了幾張合照,正要回頭找人時,已不見語琳的身影。


    「好個鯽魚鱗,居然讓-逃了。」衛霆英氣得咬牙。


    「衛霆英,再跟我拍張照好嗎?」又有人在他背後喊道。


    可是他現在心情差,沒時間理會這些粉絲,轉過身對她們擺出一張不耐卻酷絕的俊臉,「對不起,我有急事,改天好了。」


    說完,他便上了車,在她們失望的眼神下駕車離去。


    開著車穿梭在大街小巷裏尋找,卻仍不見那個鯽魚鱗,他不禁憤懣的捶了下方向盤。


    這該死的女人,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冀望得到他的青睞嗎?她卻逃得比誰都快,實在是太不給他麵子了!


    給我記著,遲早有天我要讓-再也離不開我!


    語琳看著電視上那個魅力四射的男人,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在劇中身為橄欖球隊主將的他,一出場便吸引住觀眾的目光。瞧他奔跑的速度、敏捷矯健的身手,的確不像是橄欖球初學者,而是球技高超的球場靈魂人物。


    玉涵說過,他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在於他的用功與努力。


    但那又如何?一個沒內涵、沒深度,沒水準的男人,就算在演藝界大放異彩又有什麽用?


    還說要追她!哇哩咧,誰信呀?


    拿起遙控器轉台,她寧可看別的也不想看他賣弄身材的惡心模樣!


    鈴……電話響起,她拿起話筒,「喂。」


    「琳,是我五十嵐佐加。」是她在日本的老板。


    「boss!」她趕緊喊道:「有事嗎?」


    「怎會沒事呢?」佐加一笑,「我急著要這次的廣告稿呀!」


    「我們不是說好下星期一交件嗎?你怎麽這麽急呢?」語琳笑了笑,「如果說我還沒開始進行呢?」


    「我會衝到台灣掐死。」他也同樣開起玩笑,他知道以語琳的個性,絕對不會延誤工作,而他之所以打這通電話不過是想跟她聊聊。


    「哈……歡迎你來喔!」語琳以清脆的嗓音道。


    「說真的,-在台灣又沒親人,為什麽堅持要回去?」語琳出生便喪母、十五歲失怙,平常寡言的她朋友也不多。


    「再怎麽都是自己的故鄉嘛!出去四年,早想回來了。」其實她也說不出為何會有回來的衝動,即便失戀也不至於如此。那感覺就像有個人正召喚著她一樣,可會是誰呢?她不禁搖頭一笑。


    「可我擔心呀!」五十嵐佐加一歎。


    「擔心什麽?」


    「-被人挖角。」語琳雖單純憨柔,卻有顆非常棒的設計頭腦,所設計的廣告十分吸引人,帶動了產品的銷售。


    「放心,你對我這麽好,我不是那種不懂得感恩的女人。」語琳給了他一個十足的保證,讓他安心。


    「那我就放心了。」佐加笑了幾聲,「對了,聽說台灣有家廣告公司打算進軍日本,把我們公司視為頭號對手,-要注意一點。」


    「我注意?」


    「對,據我所知,他們若不是要挖-,便是要挖-的idea,總之-要小心。」商場如戰場,他並不希望單純的她因而受傷害。


    「嗯,我知道,謝謝boss。」語琳點頭一笑。


    「那我下星期等-的東西。」佐加交代後就掛了電話。


    語琳這才伸了伸懶腰,正打算去廚房弄點吃的,突然電鈴響了!「唉……八成是玉涵。」


    她跑過去開門,眼前的男人卻讓她渾身一繃,「怎麽是你?」


    「我不來找-,怎麽追-呀?」衛霆英戴著鴨舌帽,又戴了副深色墨鏡,身著嬉皮裝,還真一點都不像他。


    「你真玩上癮了。」她正想用力闔上門,卻被他的大手擋住,力氣之大讓她兩隻手都推不動。


    「我是認真的,絕不是玩玩而已。」他大步跨了進來,雙臂抱胸地望著她。


    「為什麽是我?」語琳痛苦地呻吟著,看看自己的長相,隻能算是「清秀」,並沒到國色天香的地步,這男人為何不去找個美女玩呢?


    「為什麽不能是-?」他的眼睛往她小臉一瞄。


    「我並不漂亮。」她直說。


    「嗯……是還差強人意啦!」他摸摸下巴探究了會兒,「隻是,美女我看多了,覺得還是-這種清粥小菜爽口。」


    「你怎麽說這種話?!」說得好像她可憐沒人愛,亟需要他的施舍似的。


    不過回頭想想,她的確就是這樣,像清粥小菜般乏味,或者該說棄之可惜、用之無味吧!


    「怎麽,被我猜中了?」他咧開嘴笑。


    她斂下眼,心裏有種難言的惆悵,但她不想在他麵前表現出來。好吧!就算她失戀到亟需要一個男人,也不會選擇他!


    「有些人外表愈是風平浪靜,心裏愈是波濤洶湧。」他還大剌剌地坐進她小套房的唯一一張椅子上,「我好像聽見-心底在喊著:我要你……我要你……」


    「你……」語琳撫著心口,差點被他氣得心髒病發。


    「喂,-怎麽了?」衛霆英趕緊上前扶住她,「該不會-有什麽先天性心髒病,或是一堆我念不出名字的病吧?」


    她瞪著他,她哪來什麽病,還不是被他氣出來的!


    對了,她何不打蛇隨棍上,騙騙他呢?


    「對,我……我從小心髒不好、體弱多病,醫生說我不能太過勞累,也不能受到刺激,否則活不過三十歲。」她垂著腦袋氣喘籲籲地說,原就看似瘦弱的她,說起這話還真像有這麽一回事。


    衛霆英蹙起眉,「-的身體真這麽糟?」


    「嗯。」她很認真的點點頭,還適時的落下兩滴淚在他的手背上。


    他-起眸,握著她的手一僵。


    感覺到他身軀的緊繃,語琳抿唇心想:哼!看你還敢不敢追我,馬腳就快露出來了吧?


    「沒關係,我賺的錢已足夠下半輩子花用,不需要-辛苦的工作;而且,我還挺會說笑話的,一定可以讓-開心得活到一百三十歲。」


    他這話一出口,立刻把語琳給駭住,這男人有病嗎?還是愛情戲演多了,才對她說出這一串感人肺腑的台詞?


    「不……不用。」天!這下她對他沒有感激,隻有更多的害怕。


    「現在好些沒?」他關心地問。


    「嗯。」她趕緊點頭,「你不用扶著我了。」


    「沒關係,隻怕-等會兒又昏倒。」他思考了會兒,突然說:「別一個人悶在這小房間裏,跟我到攝影棚玩玩。」


    「啊!現在?!」她還有case要趕,廣告詞都還沒想出來咧!她得靜下心來思考,而不是跟著他四處跑。


    「對,現在。」他很肯定的點點頭,接著看看表,「我晚點還有戲要拍,是場打鬥的戲。」


    「我不看打架。」她直搖頭。


    「打假的而已,又不會真的受傷,笨蛋!-就是這麽愛操煩、擔心我,心髒才會負荷不了!」他扯唇一笑,「走吧!我開車會開慢點,不會讓-受刺激的。」


    語琳疑惑了,想說出口的拒絕卻被鎖在喉頭,最後隻能任由他帶著她出門,將她送進車裏。


    她發現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極為輕柔,不像之前那麽粗魯,難道他真是因為她的「病」而改變了?甚至不在乎她的病,還執意要追求她?


    「-這病發現多久了?」在車上,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這也喚回了語琳的心思,誰說他不在意,瞧,還是問出口了。


    「呃……十幾歲的時候發現,已經十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說謊的人都不敢正眼看人?


    「發作過幾次了?」聽他那像醫生的口氣,她有點發毛。


    「我也沒算過,好幾次了。」她又開始慢慢挪著臀朝車門邊擠。


    「這麽說還挺頻繁的。」他的眉頭愈皺愈緊,「最嚴重的一次情況如何?」


    「最嚴重的那次呀!」她的心跳亂了,原來說謊還不容易呢!


    「忘了嗎?」


    他的問話替她解了圍,她趕緊點頭說:「對,忘了。」


    衛霆英隻是點點頭,不再多言的開車往攝影棚而去,那沉重的樣子顯然與她的「病」有關。


    「衛……衛……」該死,她老記不住他的名字。


    「鯽魚鱗,-耳朵給我張開點聽好,我叫衛霆英,衛冕的衛、雷霆萬鈞的霆、英俊瀟灑的英,下次再給我衛衛衛的,我就打-屁股。」光聽她在那兒「衛衛衛」,就好像在說「喂喂喂」一樣,聽了真不舒服。


    「還有下次?」她以為這次過後他就會逃了。


    「怎麽了?」


    「我體弱多病的,你應該去追求其它女人才對呀!」她絕不是可以讓他拿來當遊戲玩的對象。


    「不,本來我還不確定,但現在我非常非常確定,-需要我。」


    「什麽?」


    「噓!別說話,閉上眼躺一下,等會兒看我錄像會有點累,但我會叫玉涵照顧-的。」


    「呃……」這男人怎麽那麽怪?他到底在想什麽?


    接著,他便拿起車後座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睡會兒,到了我會叫。」


    聞著衣服上屬於他的男人味,語琳不能說她下心動,或是沒有被他的溫柔所感動。但她知道這隻是一時的,就像她的前任男友一樣,剛開始一、兩年對她也是關懷備至,可慢慢的,當他厭倦了,本性便會流露出來。


    唉!就不知道他的維持力有多久,希望他馬上收手,不要再逗弄她了。


    坐在一旁椅子上,語琳身上還披著他的外套,看著他的精湛演技。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他的fans會這麽多,實在是他的肢體語言非常迷人,而且演起戲來十分專注,就連與他對戲的人都被他感染而融入劇情中。


    眼看楊玉涵跟前跟後地,一會兒遞茶水、一會兒遞熱毛巾,語琳不禁笑了,這樣在職場上忙碌的生活不正是玉涵希冀的嗎?


    突然,她像想到什麽似的將眉一挑……對了,剛剛衛霆英說要叫玉涵照顧她,這麽一來不就會告訴她她有心髒病,玉涵會不會揭穿她呀?


    千萬不要、萬萬不要,她現在隻想讓他失去興趣,求求-呀!玉涵。


    說曹操曹操就到,楊玉涵突然朝她走來,笑臉帶著曖昧,將手裏的字條拿給她,「這是衛霆英要我拿給-的,他本想親口跟-說,可是他得忙著去換衣服趕到另一個攝影棚,我也得跟著過去了。」


    玉涵的笑容怎麽愈看愈詭異呢?語琳才想提醒她等會兒不要亂說話,她已急著離開了。


    唉~~真不懂是怎麽回事?


    為何一回到台灣,她的生活就變得一團亂呢?看著手中的字條,她沒好氣地打開,上頭有著衛霆英遒勁的字跡--


    鯽魚鱗:


    我到別的棚一下,沒一會兒就合。回來,-乖乖坐著等我,可別亂跑。對了,因為這場戲較複雜,玉涵得跟著我,沒辦法留下照顧-,-要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的胸口出現壓迫感或疼痛,又有惡心、出汗、虛弱、呼吸短促的情況,記得要趕緊躺下,保持溫暖,趕緊請人送-去醫院。


    懂了嗎?


    懂。(我想象)


    很好,我當-懂了,可千萬不要給我出狀況喔!


    衛霆英


    語琳拿著紙條的手微微發抖,心底浮現一種陌生的感覺,是心酸、心悸,還是心動?


    他這是出於關心嗎?可為何他叫她「鯽魚鱗」?真難聽!好不容易泛生的感動都被這三個字給撲滅了!


    話雖這麽說,可她還是將它折好,放在口袋中,內心有股不一樣的溫暖感觸。


    同時間,另一個攝影棚裏的衛霆英正好與演員在對戲,半個小時後中場休息十分鍾。


    這段時間裏,他問著在一旁替他準備戲服的玉涵,「鯽魚鱗有心髒病,-知道嗎?」


    「啊!」玉涵一愣,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不知道?」他的語氣有著懷疑。


    「這是語琳告訴你的?」她疑惑地問。


    「沒錯,她說她十幾歲時發現有心髒病,醫生還說她活不過三十歲。」他一對火熱的眼眸直掃向楊玉涵,讓她緊張得不知該怎麽回答。


    語琳為什麽要這麽對他說,是有什麽目的嗎?如果她告訴他沒有,那會不會造成什麽樣的誤會?這……這要她怎麽回答?


    「原來她有心髒病呀?」為今之計就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了。


    「-們不是好朋友嗎?難道-不知道?」他那雙漂亮的眼瞳射出的光芒變得更複雜了。


    「不……我們雖是老同學了,但很多事她都瞞著我,我知道她身體不太好,經常撫著胸,但她從沒告訴過我她有心髒病。」瞧她,說得跟真的一樣,看來她也學會演戲騙人了。


    語琳呀!看-要怎麽補償我?為了-,我可是冒著被fire的危險幫-說謊呀!


    「那我知道了。」他眉一蹙。


    「你知道什麽?」楊玉涵怕他知道她說謊。


    「沒什麽,時間差不多了,走吧!」他雖是當紅的明星,卻從不遲到、要大牌,也因此他的人緣奇佳。


    「嗯,我拿一下東西。」楊玉涵轉身拿衣服,暗自吐吐舌,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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