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寢,白露整個人都還恍恍惚惚的。


    李聽去階梯教室排練課前演講了, 陳萌萌也和學生會的學姐一起, 出門逛街了。


    寢室隻餘她一人,滿腦子混沌。


    學校裏不少人目擊了這場小白花和正牌女友的正麵遭遇, 消息很快在各個群裏傳開。


    遺憾的是,沈老師開課的時候沒用話筒,大家沒能知道她的vip課上得有多麽精彩。


    階梯教室裏, 李聽按流程走完一遍自己的部分,正要叫另外一名女生接替。


    可那女生捧著手機看得入神,李聽喊了兩聲, 她抬頭,還一臉興奮地招手道:“你快來看你快來看!白露出事兒了!”


    李聽眼皮一跳, 三步並作兩步走下講台,湊到手機前。


    那女生邊和她一起看邊說:“我就老覺得你們寢室那個白露特不安分,軍訓她不是就勾搭上了三連的教官嗎?”


    “我那會兒就聽說三連教官本來是有女朋友的,有同學加他微信看到他朋友圈放情侶照了,後來和白露不知道怎麽搞到了一起, 他朋友圈就直接關了,她這回可真是碰上了硬茬兒!”


    李聽看完,百感交集地默了默。


    又說:“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回寢室看一看。”


    女生點了點頭,還八卦地交代道:“白露有什麽消息你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嗯。”


    李聽馬不停蹄地趕回宿舍。


    可令她感到失望的是,白露躲在被子裏,麵向牆壁, 一動不動。


    她喊了兩聲,白露也沒反應。


    直到晚上九點陳萌萌回寢,和白露抱在一起上演完一出塑料姐妹的情深義重,李聽才有幸聽了一耳朵當事人的版本。


    白露被陳萌萌安慰一番,委屈的眼淚止不住,放聲大哭一場,眼睛都哭腫了,說起話來也是抽抽搭搭囫圇不清的——


    “陸,陸星延,陸星延他那個,那個女朋友,嗚嗚嗚嗚……我就,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種女生!”


    陳萌萌皺眉,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焦急地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呀,他女朋友怎麽了?”


    “她罵我,她,她買了瓶綠茶……嗚嗚嗚……她說綠茶,綠茶和我很配,這不就是,就是罵我綠茶婊嗎?”


    “男未婚女未嫁,我表個白怎麽了,”她不服氣,聲音帶著哭腔,“那女的真的,真的好凶,好沒素質!我真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李聽聽到這,忍不住笑出了聲。


    白露像隻炸毛的鬥雞,聲音哽咽地大聲道:“李聽你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有你這樣當室友的嗎?”


    李聽回頭,手裏還在轉筆,“我笑一下怎麽了?你知道人家有女朋友還跑去表白不就是上趕著找罵嗎?以為我想和你當室友啊,你放一萬個心,我換宿舍的申請已經批下來了,下個學期就換。”


    “還有,我早就告訴過你,陸星延他女朋友不好惹,你自己不聽怪誰?”


    白露要氣死了,拔下充電器就往李聽那扔。


    李聽躲了躲,可被這麽一砸,她心底擠壓的火氣也上來了,“騰”地一下起身就將充電器扔回了她床上,“白露你不要太過分啊,我忍你很久了!你自己不要臉到處勾三搭四還不讓人笑了?你不讓我笑你還能讓全校同學都不笑?以為自己皇後還是公主臉這麽大!”


    “你!”


    白露氣急敗壞,想衝下去和李聽打架。


    陳萌萌攔了攔。


    李聽卻完全沒在怕的,直接敞開寢室門罵,“怎麽?我說錯什麽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和沈星若差了幾十萬公裏,人家標準白富美,書香世家,高中就和陸星延住在一起,不說這些,人家光是一個省文科狀元就夠你追三十年了,我看你這腦子再讀三十年也考不到文科狀元。”


    “而且人家長得漂亮氣質好,還會鋼琴會小提琴什麽都會,你會什麽?你就會勾三搭四裝白蓮花搶別人男朋友,是不是別人的東西都比較好啊你這麽愛搶?小時候家裏沒給足飯嗎?”


    “我跟你這種不要臉的呆在一個寢室都覺得挺窒息的,你倒好還有臉哭哭啼啼還男未婚女未嫁,就你這姿色你這條件,我看陸星延就是去當和尚都不會和你在一起,你還真以為自己貌勝王昭君才比李清照啊?臉大如盆!”


    罵完,李聽就一把扯過自己書包,摔門而去了。


    她以前脾氣就不好,被沈星若教訓了一回才稍稍收斂,在大學寢室,她也算得上忍氣吞聲了,隻是白露這種貨色憑什麽叫她一忍再忍?


    索性今天就罵個痛快,反正這學期也沒幾天了,這段時間可以回家住,下學期換了寢,眼不見為淨。


    白露連遭兩回言辭犀利的教訓,這會在床上已經哭得快要失聲了。


    她以前哪被這樣罵過。


    她可太了解女生了,大部分女生被人搶了男朋友,最多就和朋友抱怨哭訴一下。


    最厲害的也不過是發個朋友圈指桑罵槐,哪有這種指著別人鼻子罵的。


    白露是真的承受不住,這會兒感覺羞憤欲死。


    陳萌萌心不在焉地安慰著她,心思卻全飄到了沈星若的身上。


    沈星若教訓完撬牆角的小白花,又和特地趕下樓來的陸星延室友打了聲招呼,就打車去落星湖了。


    這學期,她每次回星城,都會去落星湖看望裴月和陸山。


    她能感受到,裴月對她的照顧,遠遠超出了對一個朋友家小孩的照顧。


    她在帝都的這一學期,裴月每周至少給她打兩通電話,看到什麽好看的好吃的都會給她寄快遞。


    甚至帝都什麽時候天氣轉涼什麽時候要下暴雨,裴月比她還要清楚,總會在第一時間給她發消息提醒。


    人非草木,誰對你是客套,誰對你是掏心掏肺,其實都能感受得到。


    她在出租上才給裴月打電話說到了星城,裴月聽了,在電話裏就扯著嗓子喊周姨趕緊加幾個菜。


    到落星湖後,又是一番預料之中的噓寒問暖。


    吃完飯,裴月總覺得有哪不大對勁,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了,“哎對了,明天開始放元旦假期,陸星延這小子怎麽沒個信啊?”


    她給陸星延打電話。


    電話那頭卻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裴月碎碎念,“打他電話十回有九回不接,你說他用什麽手機,買手機是拿來當擺設的嗎?”


    “上了大學真是越發不像樣了,周末都經常不回家,總是這有事那有事的,我估摸著就是在外邊瘋!”


    “哎若若,你說……陸星延這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沈星若稍頓,點了點頭,如實道:“很有可能。”


    有了沈星若的讚同,裴月越發覺得自己推測得沒錯了。


    她想了個主意,和沈星若商量道:“這樣,若若,你幫我找以前班上同學打聽一下。陸星延這小子要是談了戀愛,那肯定會發朋友圈的,但他發朋友圈,肯定把我倆都屏蔽了。”


    沈星若:“……”


    她心想:陸星延是屏蔽了您沒錯,但他敢屏蔽我,墳頭草可能都已經三寸了。


    裴月還在發散思維進行自己的名偵探推測。


    沈星若坐在旁邊,幾度想要開口,卻罕見的…不知從何說起。


    其實兩人感情慢慢穩定之後,沈星若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裴月。


    可陸星延攔著不讓,拖著拖著……就瞞到了現在。


    至於陸星延不願意告訴家長的原因,沈星若基本也能猜到。


    無非就是不想在家長的監視下談戀愛。


    而且他一直都想幹點什麽,有了家長監督,想幹點什麽就更不容易了。


    陸星延輾轉回程,晚上十點多才到星城機場,回到落星湖時,已經十二點。


    家裏隻亮了壁燈,屋子裏靜悄悄的。


    他上到二樓,特意路過裴月陸山的臥房,擰了擰門把手。


    ——鎖著的。


    那就是在房間睡覺。


    他心下鬆了口氣,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退,又繼續往三樓走。


    回房放了行李箱過後,他徑直摸進了沈星若的房間。


    沈星若早就躺在被窩裏了,不過沒有睡著,見陸星延進來,她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陸星延在兩座城市間馬不停蹄地來回奔波,這會兒累得和狗沒什麽區別了。


    他澡都沒洗牙也不刷,脫下外套就往被子裏鑽,還特別色|情地說了句,“小美人,我來了!”


    沈星若被他帶進來的寒意冷得瑟縮了下,又拍下他伸來的雞爪。


    他渾不在意,湊近捧著沈星若的臉蛋親了兩口,低聲笑,“小美人可真是太貼心了,還能給我暖被窩。”


    沈星若的氣都出在了那朵小白花身上,見他疲累不堪還費盡心思想逗自己笑,倒也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往前主動抱了抱他,幫他暖身體。


    “行了,別鬧。你累了,早點休息,我定了五點的鬧鍾,五點你還得起來回你自己房間。”


    陸星延將她溫暖柔軟的身體摟緊了些,閉著眼睛,在她耳邊磨蹭,還是笑,“怎麽,不嫌我髒了?平時不洗澡你不是都不讓我上床?”


    “你哪來那麽多話。”


    陸星延的聲音裏是濃濃的滿足和疲憊,“沈星若,我可算是見到你了,真要累死了,飛機和出租坐到我有點想吐。”


    沈星若幫他理了理頭發,又從床底上找出張蒸汽眼罩,拆開幫他戴上,緊接著親了親他的臉,“睡吧。”


    陸星延含糊地“嗯”了聲。


    他也是真的想要睡覺了,沾上床和女朋友就困得和什麽似的。


    臨睡前他腦海中的倒數第二個念頭是:我就算是死也要交換去p大,異地戀這日子過得實在是太他媽心酸了。


    最後一個念頭則是:他的女朋友到底是什麽仙女,長得漂亮還身嬌體軟,抱在懷裏這手感真是絕了,胸好像也長大了點?嗯,應該不是錯覺。


    一夜安睡無夢,淩晨五點,鬧鍾準時響了。


    是沈星若先醒的,她推了陸星延兩把,可陸星延毫無反應。


    想起昨晚陸星延疲累的樣子,沈星若有些不忍,也沒再推,半睡半醒等了半個小時。


    五點半的時候,鬧鍾又響了一遍。


    外麵的天灰蒙蒙的,遠處已經隱隱約約地透出了一絲光亮。


    沈星若邊輕聲喊他名字邊推他肩膀,“陸星延,陸星延?”


    喊了七八遍,陸星延總算是皺著眉頭醒了,他聲音含糊,“嗯……幾點了?”


    沈星若:“五點半了,你快點回你自己的房間,回房還可以繼續睡。”


    陸星延這會兒困得很,再加上被窩裏暖和,沈星若又這麽好抱,他一點都不願意動,賴在被窩裏毫無起床跡象。


    沈星若:“陸星延,陸星延你起來,不要賴床了,你乖一點。”


    “沒事,我媽至少得九點才能起,你放心吧。”


    他打了個嗬欠,將沈星若抱得緊了點兒。


    可沈星若還是鍥而不舍地催促著。


    他無法,隻得承諾,“行了,再等等,再睡十分鍾,十分鍾我就起來,肯定起來。”


    賴床者的承諾就像放屁,這十分鍾一直拉鋸到六點整,陸星延才頂著一頭雞窩戀戀不舍地從溫香軟玉中坐起。


    他想起古代文學老師講以前那些苦逼皇帝天不亮就要起來準備上早朝,忽然就明白為什麽會有“芙蓉帳暖度春宵”和“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他拖遝著步子,手裏還拎著外套。


    幫沈星若關好門後,困倦地打著嗬欠,搖頭晃腦往前走。


    然後他猝不及防地,在樓梯口和穿了一身大紅色睡棉襖的裴月——


    狹路相逢。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完畢,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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