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了一場小雨,早上起來,地麵還有些濕潤。


    推開窗,空氣也顯得格外清新。


    “開什麽窗戶啊,冷死了!”


    “不好意思啊,我是想通通風,你冷的話我關上吧。”翟嘉靜回頭,抱歉地笑了笑。


    見是翟嘉靜,男生一愣,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說:“沒事,你開著吧,通通風也挺好的。”


    翟嘉靜是一班的學習委員,成績好,人長得漂亮,還很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班上不少男生都對她有好感。


    旁邊的女同桌滿臉無語,嫌棄地把男生的手肘往旁邊頂了頂,又抬頭問:“翟嘉靜,聽說你們寢室來了個轉校生?人呢?”


    “噢,她應該和石沁一起過來。”


    昨晚石沁補寒假作業補到淩晨三點,寢室十一點就熄燈斷電,她愣是耗完了寢室四個人的小台燈電量,把寒假作業給補完了。


    翟嘉靜早上出門的時候,石沁還死活都叫不醒。


    沈星若倒是一叫就醒,可她醒來看了眼時間,又在被子裏很清醒地說了聲,“我再睡一會。”


    翟嘉靜是班幹部,開學第一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實在是沒辦法陪她倆耗到踩點,隻好先走一步。


    七點二十五,班上的人陸陸續續來齊了。


    聊天的,背單詞的,補作業的,還有偷偷吃早飯的,整間教室就像沸騰的開水,熱鬧得厲害。


    “林譽竟然公開求婚,還是在演唱會上!他是瘋了嗎,怎麽這麽想不開!最近他粉絲掉得好快,超話簽到率蹭地一下就下去了!”


    ……


    “啊?英語試卷不是十套嗎!我隻有十套啊,當時發的時候我就數了隻有十套,完了完了!”


    ……


    “我數學選擇題都是隨便亂寫的,不會仔細檢查吧?這些寒假作業交上去好像都被當廢品賣掉了。”


    ……


    還有人八卦道:“聽說陸星延和三班的許承洲陳竹他們出去玩了,去了海邊,你說陸星延和陳竹會不會談上了?”


    另一個女生懵了懵,“他們不是早就在談嗎?”


    “你聽誰說的,沒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以為他們上學期就在一起了。g對了,我們班好像來了個轉校生,住在翟嘉靜她們寢。”


    “我怎麽不知道。”


    “昨晚李聽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說的。”


    女生環顧四周,有些納悶,“在哪兒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七點三十,石沁和沈星若踩著早自習的鈴聲,一前一後進了教室。


    沈星若剛進來的時候,教室裏還很吵。


    可沒過一會,大家就安靜下來了——


    王有福捧著他的紅色保溫杯,掐著點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沈星若稍感意外,她以為王有福這樣的班主任,是不會有什麽威懾力的。


    教室裏很快響起了朗朗讀書聲,中英文交雜,依稀還能聽到有人在背科學發展觀的內涵和甲午中日戰爭的曆史意義。


    王有福一臉滿意,慢悠悠地走到講台上,放下了他的寶貝保溫杯——不,下一秒他又拿起來了。


    “大家先停一下,給大家介紹下我們班的新同學。”他朝沈星若招了招手,“來,自我介紹下。”


    沈星若也沒拘謹,走上講台淺淺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往黑板上寫了三個大字,落落大方道:“大家好,我叫沈星若,希望大家多多指教,也希望以後能和大家一起進步。”


    安靜三秒,台下響起一陣掌聲。


    王有福又是一臉滿意,往台下掃了圈,他指了個空位,“沈星若,你先坐那,下周就調座位了。”


    沈星若點頭,走向她的座位。


    都落座後,王有福雙手捧著保溫杯,開始例行念經,給大家上開學的第一道緊箍咒,“下個學期你們就高三了,你們不要以為現在還隻是高二,離高考還很遠……”


    他剛開了個頭,門口忽然傳來懶洋洋的一聲,“報告。”


    陸星延穿著校服,吊兒郎當地站在門口,沒骨頭似的,腦袋微偏,書包隻背了一根肩帶,臂彎裏還夾著個籃球。


    王有福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打算教訓還是打算怎麽著,沒等他開口,手機就先一步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年級組長。


    王有福顧不得陸星延,邊接電話邊小碎步往外走。


    陸星延也完全沒有等王有福回來處置的意思,徑直往裏,隻在路過沈星若的座位時,腳步稍稍一頓。


    沈星若注意到,他的籃球很新,沒有沾上半點灰塵。


    不是昨晚那個。


    就在這時,陸星延忽然鬆開籃球,很隨意地往地上拍了下。


    那球砸在地麵,聲音略帶回響,有點悶,又有點空。


    沈星若麵不改色,抬頭對上陸星延的視線。


    陸星延沒說話,隻盯著她,盯了幾秒,忽然奇怪地扯了扯唇角,然後繼續往後排走。


    沈星若將他的眼神默認為了“你給我等著”。


    兩人座位隔了一個過道,沈星若坐第二大組第五排,陸星延坐第一大組第七排,並不太遠。


    陸星延往前看的時候,總能瞥到沈星若的背影。


    王有福回來之後,目光在下頭掃了圈,找到陸星延,說:“遲到了啊,政治提綱抄十遍交過來。”


    陸星延沒反駁,“嗯”了聲。


    王有福又找回之前的話頭,繼續叨叨叨。


    聽到一半,陸星延不自覺地打了個嗬欠。


    “聽說你們昨晚打球,籃球被一個女的扔垃圾桶了?我靠,這不會是為了吸引你注意力的新招數吧。”同桌李乘帆壓低聲音問。


    也不怪李乘帆這麽想,現在的女同學們看多了小說,都很有創新思維,知道送情書送巧克力已經不能成為夜空中不一樣的煙火了。


    上個學期,陸星延好不容易去一次食堂,就被一個理科班女生潑了碗熱氣騰騰的湯。


    還有個高一小學妹藝高人膽大,跑來和陸星延表了頓霸道總裁式的白,還踮起腳想強吻他,奈何身高不夠,被陸星延拎小雞似的給拎開了。


    李乘帆:“那女的哪個班的,長得怎麽樣,一開學就搞這麽一出,挺厲害啊,那球你們給弄出來沒?”


    “沒要了。”陸星延手邊轉著筆,似是不經意地往沈星若那瞥了眼。


    “我靠,要不要這麽浪費。”


    見陸星延沒接話,李乘帆也不在意,很快又提起了新的話題,“g,你剛來見沒見到,第二組第五排…就那個,和阮雯坐的那女生,新轉來的,真的特別漂亮!”


    他悄悄給陸星延指人,“漂亮”兩個字,還特地加重了語氣。


    不止李乘帆,台下不少同學都在小聲討論沈星若,眼角餘光也時不時就往她那兒瞥。


    沈星若像沒感覺般,邊聽王有福說話,邊看書。


    匯澤那邊高考,文綜是自命題的,所以文綜三門的書和明禮的版本不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去領新書,出門前借了石沁的,這會兒正好對比。


    八點整,鈴聲響起,早自習結束。


    王有福的緊箍咒也終於念完了,“好了,我就先說這麽多,你們自己還是要想清楚,該抓緊的抓緊。對了,課代表,課代表在哪裏——噢,阮雯,政治的寒假作業先不收,我上課的時候要講試卷。”


    “好的,王老師。”聲音溫柔乖巧。


    沈星若側過腦袋,阮雯敏感地對上她的視線,禮貌而又生澀地笑了笑,“你好,我叫阮雯。”


    她攤開書,給沈星若看名字。


    沈星若點點頭,“你好,我叫沈星若。”


    阮雯小雞啄米地“嗯嗯”兩聲,“你的名字很好聽,是出自曹操的《觀滄海》嗎?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沈星若也不知道是不是,隻彎彎唇角。


    台上王有福一走,教室裏又熱鬧起來了。


    沈星若剛和阮雯打完招呼,後座男生就拍了拍她肩膀。


    她回頭。


    男生笑容溫和,露出的牙齒白而整齊,整個人看上去又陽光又幹淨,還有一點點眼熟。


    “沈星若,記得我嗎?”


    聲音有些耳熟。


    “我是何思越。”


    名字也有點,耳熟。


    何思越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你不記得了啊,我們在模聯大會見過的,你之前是匯澤一中的,對吧。”


    他試圖說出更多細節喚醒她的記憶,“那次模聯議題是海洋環境保護和發展,你是新西蘭代表,我是尼日利亞代表,我們都拿了最佳代表,結束後我們還一起吃過飯的。”


    沈星若終於想起來了,“噢,是你。”


    好像有點幹巴巴,她又補了句,“好巧。”


    “對,太巧了,一年沒見,剛剛看到你,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好意思,你和模聯那時候…嗯……有點變化。”


    沈星若絕不承認自己記性不好。


    何思越又笑了,“換了個發型。”


    說著他腦袋微低,揉了揉自己頭發。


    附近的人看似在做自己的事,實則都豎起耳朵在聽兩人說話。


    聽到“拿了最佳代表”這樣的關鍵詞,大家有些驚訝。


    匯澤一中轉來的,拿過模聯大會的最佳代表,敢情這位還是個學霸啊……


    陸星延和李乘帆也聽到了,可兩人都是典型的後進分子,並不知道模聯大會是什麽東西。


    陸星延不知道,但他不會說出來,李乘帆就不一樣了,一臉納悶地問:“模聯大會是什麽?模特聯盟大會?”


    這聲音剛好在安靜間歇響起,稍微有些突兀。


    何思越和沈星若不約而同都望了過去。


    陸星延舔了舔後牙槽,麵無表情地卷起桌上課本,敲了下李乘帆的腦袋,“不知道就閉嘴。”


    李乘帆在這一刻表現出了強烈的求知欲,“你知道?那你說說是什麽?”


    陸星延:“……”


    你他媽活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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