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姚珍的事兒,公司裏傳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有一天宋燦跟李菲一塊吃中飯的時候,李菲將這幾個版本的故事統統給宋燦說了一遍,李菲覺得最靠譜的是監守自盜的版本。這公司的機密是泄露給韓溯在外麵自己的公司,不小心被人發現,姚珍就成了炮灰。


    其實就是一盆赤裸裸的髒水,這種說法傳到股東們的耳朵裏,對韓溯是不利的。


    這種八卦很奇怪,必然是有一個人開始傳的,可宋燦試圖去尋根問底,卻怎麽也問不出來那第一人是誰。所以很顯然,是有人故意這麽做,至於做這件事的人,地位一定不低。宋燦明裏暗裏試探過楊茜茜,但什麽也沒問出來,不知道是她有所保留。還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這一次的事件,對韓溯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據說韓海銘把姚珍叫回來盤問過一次,明確說明了跟韓溯沒關係。看來姚珍對韓溯還是忠心耿耿的,那次之後,宋燦一直都沒見過姚珍。宋燦去找過她一次,但是她搬家了。


    夜,沈婉婷從畫室出來,手裏捏著一塊毛巾,仔仔細細的擦著自己的手,下到二樓,走了幾步,便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抬手輕叩了兩下門板。


    “誰啊?”裏頭的人問。


    “是我,婉婷。”


    “進來。”門內的人默了片刻,才回答。


    旋即。沈婉婷便開門走了進去,沈耀坐在寬大的書桌前,鼻梁上架著一副眼睛,見著她進來,臉上露出了一副溫和的笑容,看了看時間,眉心略微蹙了蹙,說:“怎麽還沒睡?我聽寶媽說,你最近是睡的越來越晚了,這對你的身體不好,雖然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但後期還是需要養著,別大意了。”


    “爸爸您放心,我很珍惜這條命,為了韓溯,短時間內我不會讓自己有事。”她拉開了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將手裏的濕毛巾隨意放在了桌麵上,簡單的掃視了一下桌上的東西。


    “婉婷啊,算算日子你等韓溯已經等了多久了?之前也就算了。現在叫什麽事兒?這婚恐怕他自己都不想離。婉婷,你知不知道我這個當爸爸的看著你現在這個樣子,心裏頭有多難過嗎?這個世界上難道就知道韓溯一個男人了?而且,一看他的心思就不純,他要真是愛你的話,當初就該放棄sc,跟你一塊去英國結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直拖拖拖。無期限的拖下去。”


    沈耀擰了眉心,儼然一副對沈婉婷心疼萬分的樣子,而沈婉婷一肯不吭的看著他,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隻是帶著微笑,一副溫婉的模樣,像一頭溫順的小綿羊,人家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沒什麽心思。


    “我很明白你的心思,所以這麽多年,我都依著你的想法,你想做什麽,想要什麽,我都滿足你……”


    “是了,您覺得我活不長,每一件事都當做是遺願,盡量的滿足我的一切,在我心裏您一直就是個無私的好爸爸。(.無彈窗廣告)”沈婉婷忽然插了嘴,語氣聽不出有什麽異樣。


    沈耀頓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我對你好不是因為你活不長,而是因為你是我跟秀秀的孩子,秀秀為了生你,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我比誰都希望你能健康快樂的長大。我不希望你被傷害,哪怕是一點都不行。”


    “可是爸爸,我就是想等,我都等了這麽久了。我這一輩子能活多長時間,那得靠運氣,這一次連老天都在幫我,我沒有道理放棄。韓溯會娶我的,一定會。”她說的十分篤定,這是一種極其堅定的信念。


    很多人,包括沈耀在內,都不明白為什麽沈婉婷對韓溯這樣執著,如果她沒有這種病,她大概早就放棄韓溯了。但她現在之所以沒有放棄,並像瘋了似得愛他,也許隻是她心裏的一種信念,就是憑著這種信念,她才樂觀向上,努力的活下去,沒有放棄。


    “所以,你到現在還認為韓溯是愛你的?”這個問題,這些日子沈耀總是旁敲側擊的問,偶爾也會假裝無意識的透露韓溯跟宋燦的事情,他能夠觀察到沈婉婷一些細微的變化,但作用似乎不大。


    沈婉婷不會無端端的進沈耀的書房,會主動來,必然是有什麽事要說。他極有耐心,等著她說明來意,步入正題。


    “爸爸,隻要我想做,您一定願意幫我的,對嗎?”


    沈耀看了她一眼,她這個問題沈耀根本就沒有說不對的權利,他抿了唇,沉默了數秒,問:“你想做什麽?”


    “爸爸不願意幫我?”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問。


    這顯然是故意的,沈耀咬咬牙,說:“當然願意,隻要是你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爸爸都要想辦法給你摘下來。”


    “星星我倒是不要。”她搖了搖頭,看著黑乎乎的毛巾,說:“我想韓溯可能還沒有想明白我的重要性,所以我想進公司,從幕後到幕前。子峰也同意了,不過他說一定要跟在我的身邊,才放心。”


    季子峰,季家長孫,有名的心外科醫生,技術方麵比許池略勝一籌,當然是勝在年紀和經驗,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在醫院做事了。季家的人,既然放下手術刀,自然就下海經商了。他跟沈婉婷關係密切,沈婉婷病情加重這幾年,他一直都在她身邊照顧著。


    沈婉婷的手術,也是季子峰親自主刀。


    沈婉婷這話一出,沈耀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但很快就鎮定了心神,說:“公司的事情有我在,你就不用費心思了,好好在家裏養身子,或者去外麵走走,子峰有空的話就讓他陪著你一塊去。商場上的時候,你應付不來。”


    “我並不是要一個人應付,不是還有您在我身邊幫襯麽?我隻是想露個麵,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沈婉婷不是一個無用的人。自從外公去世,我隻去過公司幾次,所有的事情都讓您一個人擔著,我心裏也過意不去。既然我現在狀態不錯,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覺得我有必要露臉。公司好多董事,恐怕連我長什麽樣子都不太清楚吧?如果這是我的生命最後一段,我不想活的默默無聞,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沈婉婷是誰,我沈婉婷的地位。”


    她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態度很強勢,沒有任何還轉的餘地,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沈耀的身側,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側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爸爸,您可是我的親爸爸,我這樣小小的願望您都不願意幫我完成嗎?”


    “其實我心裏明白,就算換了一顆心髒,我也沒有活到老的權利。您沒有兒子,總有一天您會老到沒有辦法掌控申滕,我現在隻是幫您找一個有利的幫手。您疼愛我,對我好,我自然不會狼心狗肺,會用我的方式來回報您對我的好。”


    聽到‘兒子’兩個字,沈耀的臉色又發生的微妙的變化,是個男人都希望自己有兒子,沈耀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不能有兒子,他若有了兒子,有人會不安心。


    所以這麽多年,即便他又娶了一個老婆,他也隻是多了一個女兒而已。陸曉紅跟沈耀結婚的時候,已經有八個多月的身孕了。在沈婉寧之後也懷過幾次,但無不例外都意外流產了,流產的次數多了,這子宮也就保不住胎了。木廳係亡。


    沈耀側頭,微笑的看了沈婉婷一眼,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動作和表情都充滿了親昵,點了點頭,說:“行,你說怎樣就怎樣,我依著你,誰讓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呢。”


    “謝謝爸爸。”她笑著,親了沈耀的臉頰一下,“那您早點休息,我也去睡了,那麽明天我就去公司物色一下屬於我的辦公室。好久都沒有跟外界接觸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員工接觸,不過我還是好興奮。”


    隨後,沈婉婷就走了。


    沈耀捏著香煙,神色晦暗,這沈婉婷忽然要親自主持公司的事情,必然不會空穴來鳳。其實有時候沈耀也摸不透沈婉婷的心思,從表麵看起來她絕對是無害的,也不可能有那麽多心思。


    很多人就一個心思,生病的人哪兒來那麽多精力去算計和控製一個人,所以基本上沈耀是認定了,沈婉婷的很多行為,比方說在公司內部和他的身邊安插眼線,這種事情一定是韓溯替她安排的。


    可是,沈婉婷的一些行徑,又覺得她也並非完全任人擺布。現在她要親自掌權,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的很,可是很明顯這是打算把他架空起來。


    她會忽然這樣,顯然是信任上出了大問題。


    宋燦的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正在看著韓溯吃飯,上司加班,她得陪著,桌子上的飯菜也都是她跑出去買的。手機是私人號,鈴聲一響,韓溯的眼神就瞥了過來,宋燦準備出去接,不過看韓溯的眼神,似乎是示意她現在就接,並且必須當著他的麵接。


    宋燦想了一下也沒有避諱,直接就接了起來,態度恭恭敬敬的,說:“您好。”是個陌生號碼,宋燦也確定不了是誰。


    “是我。”


    這個聲音一出來,宋燦就知道是誰了,沈耀。


    宋燦冷靜了一下,暗暗的看了韓溯一眼,他眼皮子未抬,隻慢條斯理的夾菜吃飯。


    “噢,您好,有事嗎?”


    “我想,我們可能需要見一麵,具體時間和地點我會通知你。”沈耀大概也是聽出來她那邊的異樣,利索的掛斷了電話。


    宋燦才剛放下手機,韓溯就輕飄飄開口了,“沈耀。”他並不是詢問,而是戳穿。


    她跟沈耀之間有聯係,韓溯已經知道了,那麽她也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點了點頭,說:“嗯,不過他沒說找我什麽事兒。”


    “他要開始行動了。”韓溯輕微的勾了一下唇。


    宋燦咬著筷子,沒去問他是什麽行動,韓溯僅看了看她,沒有多說。


    三天後,宋燦同沈耀碰頭,約定的地點是一間很普通的餐廳,裝修都已經過時了,不過餐廳裏的人倒是不少。宋燦遲到了十多分鍾,沈耀的耐心極好,等她坐下之後,就讓人開始上菜,不多不少一共十道菜。


    沈耀沒動筷子,宋燦也不矜持,同他客套了一句,就開始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這一次是人家有求於她,沒道理還讓她畢恭畢敬的。


    “想不到這店麵看著不怎麽樣,廚子做的東西倒是很不錯,好吃。多虧了沈伯父帶我來吃一次,否則的話,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太可能進這個店。”


    沈耀不動聲色的坐在一旁喝茶,那眼神和姿態,慈愛的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女兒。宋燦夾了一隻雞腿放進眼前的碗碟內,笑說:“沈伯父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吃東西隻用嘴巴就可以了,耳朵還是能夠聽正事兒的。您是大忙人,我可不想耽誤了您的時間,在您這兒,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可是實打實的。”


    “婉婷打算親自接管沈家的生意,這件事是不是韓溯慫恿的?”沈耀倒是直接了當。


    “我是不是曾經說過,韓溯是一個十分善於利用人的人。”宋燦慢條斯理的撕扯著雞腿上的肉,一邊說。


    沈耀沒說話,隻是輕輕的敲了幾下杯壁,似乎是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他知道我跟您見麵,那大概我跟您的對話,都已經被沈婉婷知道了吧。他這麽想吞了沈家,首先要除掉的必然是您,可不管怎麽說,您都是婉婷的父親,又這麽寵愛她,想要除掉您,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伯父,事到如今您已經沒有辦法用軟方法了,這麽久了您也應該看清楚沈婉婷的執念了。沈婉婷一旦徹底出麵,您就是想做小動作,恐怕都是難上加難。這一點,您一定比我更清楚。”宋燦一直埋頭吃肉,整個過程連頭都沒抬一下,一張嘴吃的油膩膩的。


    “你能弄清楚韓溯的整個計劃嗎?”


    “能,但您已經沒時間等了,您的等待隻會加速您的失勢。我能破壞沈婉婷和韓溯之間那一層信任關係,但您跟您女兒之間的關係,我可沒法控製。更何況,婉婷現在也不願意見我。我想現在在她的心裏,我應該是那種不擇手段拆散她跟韓溯的惡人。因為我把她的眼線給鏟除了,並成了韓溯身邊形影不離的人,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床上。”


    沈耀抿了唇,眼神忽然冷冽起來,“你跟韓溯串通好的!你兩是合夥給我設了局,讓我跳啊!”他的手重重的落在桌麵上,連著桌子上的菜都抖動了一下。


    宋燦終於停了手上的動作,將隻吃了一半的雞腿,丟回了碗碟內,拿了一旁的濕巾,將手上的油漬擦幹淨,翻了個麵又擦了擦嘴巴,轉頭十分平靜的對上了沈耀含著怒意的眼睛,笑道:“如果是,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了,因為你已經中了套,我根本沒必要再過來補補牆,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從沈耀的眼神可以看出來,他對她明顯已經沒了信任感,當然他們之間本身也就沒有信任可言,不過相互利用而已。


    對此,他也隻能認栽,是他輕視了敵人。


    他站了起來,準備就此告辭,宋燦倒是不急,靠在一椅背上,笑問:“用我母親的心髒給您女兒做手術,這是誰做的決定?是您,還是沈婉婷?”


    “婉婷。”


    “如果沒了器官捐贈書,這一切是不是屬於違法?沈婉婷既是授予者,又是始作俑者,你想活命可以,但你不能為了活命而殺死一個人,這是違法。誰說我媽百分之一百醒不過來了?嗯?這是您毀掉她名譽的唯一方法,我可以幫您作證,畢竟這件事我也是受害人之一。至於她的遺產您要怎麽奪,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想您應該有辦法。”


    宋燦說完,過了差不多一分半鍾左右,她便聽到了包間的門被人打開又關上了門。沈耀一直都甩門離開,都沒有留下一句話,宋燦的話他能聽進去幾分,她不敢保證,但想必沈家這內訌,那是遲早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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