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同蘇梓聊了很久才回家,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她那麽好的父親會做對不起母親的事情,就像她堅信她的父親不會販毒一樣。


    蘇梓把她送到別墅門口,說:“你也別多想了。也許是叔叔阿姨當初領養的孩子,或者這中間還有別的什麽事情。其實你可以找宋鴿談談,若真像你說的那樣,宋鴿把那個女人和她的老公一塊帶進家門,你可以直接戳破。”


    “說真的,你對宋鴿就是太心軟了。一次次原諒她,無視她的小心思,可結果呢?她並沒有因為你的無視而收斂,反而愈演愈烈。就拿秦謙的事情來說,你覺得這種事情,是一個親妹妹能夠做出來的事兒?除非這個姐姐是十惡不赦的人。反正我覺得像你對宋鴿那樣,我要是宋鴿。我就幹不出這檔子事情。”


    宋燦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勾了下唇,所以這一次她並沒有原諒宋鴿,隻是顧念著那一點血緣,她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大不了就是各自安好,少見麵就行了。可現在很明顯,宋鴿並不是這樣想的,她很貪心,想要的也很多。


    這種人喂不飽,越喂,胃口越大。


    她有些頭疼。這件事情讓她很糾結,說實話她有點不敢去撕開那個真相。如今父親已經死了,母親還躺在醫院裏。她不希望連心裏那一點美好,都被這些真相給抹殺了。


    很多時候,宋燦都希望自己可以笨一點,傻人有傻福,往往腦子清醒,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人,活的都特別累。她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說:“明白了,我自有分寸。這件事,我可以解決,不用為我擔心。”


    “我不擔心,我從來不為你擔心。”蘇梓拍了拍她的肩膀,又伸手挑了一下她的下巴,說:“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你啊,有時候就是顧慮的太多了,才讓自己活的那麽不痛快。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爛攤子總有人會給你收拾,你怕什麽。”


    “誰給我收拾?”


    “韓溯啊。”蘇梓說的理所當然。


    宋燦微微一笑,笑容裏帶著一絲甜蜜,“走了。你路上小心,開車慢點。”


    隨後,宋燦就下了車。今個她喝了幾杯酒,整個人微醺,不過腦子卻異常的清醒,喝酒是為了解除煩惱,可惜絲毫沒有奏效。


    她在門口立了一會,才從包包裏取出了鑰匙,開門走了進去。她先去廚房給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慢慢喝完,才甩著包包上了樓。


    推開房門,房間內燈火通明,一眼看過去,韓溯背對著房門站在那兒,不知道在幹什麽。她抬手看了看表,才十點,這人今天回來的可真夠早的。她笑嗬嗬的進了門,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她喝了酒,腦子不太好使,麻痹大意的沒有看到窗戶上自己的身影是那樣的明顯,她的每一個動作,在墨色的窗戶上,都顯現的十分清晰。


    韓溯就這樣,親眼看著她一點一點的靠近,像個小偷一樣,還弓著背脊。他沒動,隻單手壓在日記本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書麵,無聲無息。


    宋燦在距離他半步之遙的地方悄悄的停住,將手裏的包包輕輕的放在了一邊,然後慢慢的伸手,輕輕的環住了她的腰,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了他的背脊上,閉上了眼睛,輕聲說:“今天怎麽回來的那麽早?”


    她的手在圈住他腰的瞬間,韓溯微步可察的蹙了一下眉頭,低眸看了一眼她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唇角斜斜的往上揚了揚,笑容看起來有些諷刺,冷道:“並不早,九點半回來的,是你遲了。”


    宋燦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臉頰輕輕的在他的背脊上噌了兩下,“你知道的,我去跟蘇梓吃飯了,聊的高興了,就忘了時間。難不成,就許你晚歸,還不允許我晚歸了?這不公平。”她的語氣聽起來帶著一絲嬌嗔,竟是在撒嬌。


    他們靠的近,韓溯能夠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輕挑了一下眉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就將她牢牢交織在一塊的手給扯開了,旋即轉過了身子,低眸掃了她一眼,看她微紅的臉頰,每次喝酒,她的身上就會顯現出一股說不出的魅惑,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撩撥著男人的心。


    誰說這個女人不會勾引男人的心了?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信手捏來的事情。


    韓溯的手勁有些大,她稍稍掙紮了一下,卻半點都掙脫不開。這會再看他的神色,倒是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他的臉上雖然掛著一絲笑容,然而,笑意不及眼底,甚至有一股冷意,看的人不寒而栗。


    宋燦微微的皺了皺眉,旋即,咧嘴嗬嗬的笑了笑,目光流轉,在燈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閃爍著璀璨的光,“怎麽了?你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嚴肅,生氣了?”她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點了點他的胸口。


    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哄小孩。


    韓溯依舊沒說話,隻是輕挑了唇角,鬆開了手,低垂了眼簾,漫不經心的說道:“今天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回來的時候路過卡地亞直營店,就順便進去看了看。我這人不喜歡太複雜的東西,一顆鑽石切多少麵,對我來說多隻是一顆石頭而已。所以,我看中了一對非常簡單的婚戒。”


    “我們結婚整整三年,算上今年應該是第四年了,一直沒能給你一枚戒指,是我們韓家上下大意了。父親的工作,明顯沒有做到位。之前是有名無實,現在已經有名有實了,這戒指當然是不能少了。你一直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對這個東西在不在意,更不清楚你喜歡什麽樣的款式。”他說著,就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了一個盒子,遞到了宋燦的麵前,並打開。


    宋燦看了一眼,是一對款式非常簡單的戒指,上麵鑲嵌著不大不小的一顆鑽石,兩枚戒指,一大一小並排放在一塊,看的人莫名有些激動。就好像眼前這個男人在同你求婚一樣,可明明他什麽都沒做,甚至連一句好聽的話都沒說,那幾句話說的像是在背公式似得,一點兒感情都沒有。(.無彈窗廣告)


    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因為她壓根也沒有想到韓溯會親自給她買戒指,是親自買!想想之前有哪一樣東西是他自己親自買的?他這種人向來不費心這種小事兒,所以其實他不用說什麽,就算一句話都不說,隻要這兩個戒指一出現,就是成功的。


    宋燦抿了抿唇,眼圈微微發紅,伸手想要拿出戒指的時候,韓溯卻一下避開了,將盒子放在了一側,取出了女戒,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用拇指挑起了她的無名指,指環輕輕的套住她的指間,一點一點的往裏滑。


    他的動作很慢,此時此刻,宋燦隻盯著自己的手指,並未注意到韓溯臉上的神情,是那樣的淡漠,他輕輕的掃視了她一眼,問:“宋燦,你有多喜歡我,老實回答。”


    宋燦聞聲,不由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略有些羞澀的抿唇一笑,說:“應該已經很喜歡了。”


    他輕點了一下頭,又問:“那你喜歡我什麽?”


    “嗯。”宋燦仔細想了想,微笑著搖了搖頭,說:“你的人。”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正好對上她的目光,與她相視一笑,手上的動作繼續,“為什麽喜歡我?”


    “我不知道,沒有理由。喜歡一個人哪裏來的理由?有理由的喜歡,那就是不喜歡。”


    話音剛落,韓溯手裏的戒指,也終歸戴上了她的手指,大小剛剛好,簡直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韓溯鬆開了手,她便喜滋滋的張開五指,不停的看著自己的手,十分開心。


    半晌,她的餘光掃到那枚男戒,便伸手要去拿,說:“我給你戴上。”


    然而,她的手才剛剛抓到那個盒子,手腕就被韓溯給扣住了。


    “幹嘛?”她笑著側頭。


    韓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然的,說:“我還有一個問題,挺重要,老實回答,知道嗎?”


    他的模樣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明明笑著,可卻莫名覺得嚴肅,宋燦臉上的笑容漸落,站直了身子,說:“你問。”


    “剛剛我給你帶戒指的時候,你在想什麽,精確點問,你在想著誰?”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古怪,宋燦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也沒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來,可她知道一定有什麽。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咧著嘴,說:“什麽也沒想。”宋燦很老實的回答,她是真的什麽都沒想,因為有些激動,所以當時腦子是一片空白的,就算到了現在,也有點兒回不過神來,無名指上的戒指,存在感真強,讓她有點摸不著北了。


    “是嗎?我還以為你應該會想著薑朔,畢竟,你那麽那麽那麽的喜歡他。喜歡到跟他有一點點相似的人,你都會追著去喜歡。這麽多年,不停的給自己找代替品,累嗎?”他的神色終於在這一刻,變了。


    那唯一的一絲淺笑也沒了,神色冷的可怕。


    宋燦心裏咯噔了一下,但還是強顏歡笑,輕輕的扯動了一下唇角,眼神有些閃爍,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為什麽又提薑朔?你不是說對我的過去沒有興趣嗎?為什麽總是提起?我……”


    宋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的冷笑聲給打斷了,“那我現在想知道了,你說,好好說,仔細的說,我聽著。”


    他眼中帶笑,可那笑容卻充滿了諷刺和嘲弄,讓宋燦覺得特別不舒服,她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吞了口口水,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不是不願意說,隻是她不知道要怎麽說,在現任老公麵前,談初戀。


    這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若是換做以前,他問,她一定能夠條理清晰的把整件事都說的清清楚楚,一點兒都不用避諱,可是現在……


    “這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已經嫁給你了,我跟薑朔之間,早就沒有可能了!我是怎麽對薑朔的,你都看在眼裏,為什麽這種時候,你還要說這種話?”宋燦不懂,“我跟薑朔認識的時候,你都還沒有出現,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就你跟沈婉婷的事情,我都從來不過問……”


    “高中同班,陳駿,物理課代表,側影跟薑朔長得有些像,你暗戀了他三個月;隔壁班,蔡青,背影跟薑朔一模一樣,你暗戀了他一個月;上了大學,你忽然發現景珩的眉眼跟薑朔長得特別像,你暗戀了他整整兩個學期……”韓溯忍不住低低的笑,“韓溯,溯和朔,緊緊隻因為一個字很像,你暗戀了老師,甚至於付出了行動。宋燦,我就想問問你,你到底有多喜歡薑朔?到底要多喜歡,你才會這樣盲目的不停的給自己找代替品來填補自己的心,嗯?說啊,我很想知道你這究竟是個什麽心理。”


    在他一個一個將那些個名字爆出來的時候,宋燦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扒光了身上的衣服,難堪,非常的難堪!這些是深藏在她心底,誰都不知道的!誰都不會知道她曾經幹過這樣瘋狂的事情,為了薑朔!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嘲笑,諷刺,戲謔,還有一絲怒意。她微微張了張嘴,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她才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瞥開了視線,不願意去看他的眼睛。片刻,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正欲拉開他的時候,韓訴回頭,將那本日記本捏在了手裏,舉到了她的麵前。


    宋燦瞠目,臉上的表情一沉,“你竟然偷看我的日記!”


    “嗬,這樣的內容,你當然不希望我看了,但有人好心,想提醒提醒我,就把日記放在了桌子上,偏偏這麽巧,你今天回來的晚,不小心就被我看到了。我想我真的該謝謝這個人,是他讓我知道自己在你的心裏,是個什麽樣的位置。”他的目光很冷,微微昂著頭,以此來顯示他的傲氣。


    “其實我很好奇,你既然都暗戀過景珩了,他離你那麽近,你幹嘛不選擇他?噢,是不是,你隻是病態的暗戀他們身上某個像薑朔的部位而已?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他們在一起,因為你知道,在一起了,你美好的幻想就破滅了!是嗎?”


    “不是的,不是!”宋燦有些慌了,伸手去抓他的手,腦子裏卻亂成了一鍋粥,除了‘不是’兩個字,她什麽也說不出來。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忽然就不會解釋了,日記本上寫的都是事實,那時候的她,就是這麽想的。


    你要問她為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候的自己會這樣。


    宋燦低著頭,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樣,特別難受!她不想提起這些過往,這對她來說,是一道醜陋的傷疤,已經過了很久了,她把這個傷疤掩飾的很好很好,一直都沒被人發現過。現在這樣被人撕出來,她受不了。


    每個人心裏都有不願意示人的秘密,這是人的隱私!


    韓溯的目光極冷,冷笑道:“其實我還想知道,你跟我上床的時候,是不是在想著薑朔?或者把我當成是薑朔,當初他對你點到為止,你一定很難過,很遺憾,可惜你現在借著我的身體幻想也沒用,根本滿足不了你……”


    “不要說了!你這樣有意思嗎!”她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脾氣,“這是我的隱私,你憑什麽看!”


    “確實,我還真沒那個資格,這些東西應該給薑朔看,他看了一定會很高興。你說的對,是沒意思,真的很沒有意思,就是覺得惡心。”


    語落,他臉色一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用力的將她推開,他的力道很大,將她甩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厭惡的,非常厭惡。宋燦有些慌神,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的了,整個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便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緊接著,日記本狠狠的砸在她的胸口,旋即滑落在了地上。她怔了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胸口有些疼,有些悶。


    慢慢仰頭,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之間,有些啞然。


    韓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抬手輕輕的撣了撣自己的身體,淡漠的掃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走到她的跟前,道:“喜歡到病態,想必你也是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裏。不知道薑朔有沒有跟你說過,他說,他會一直等你離婚的,這感情,聽的人都想流淚了。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真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你說,我這樣插在你們之間,是不是太殘忍了?”


    他低了頭,看了一眼,盒子裏的那一枚男戒,唇角一挑,抬手,丟在了宋燦的身上,“既然這麽愛,那我成全你們。這戒指,就當是我送給你的離婚禮物。不過這個男戒,記得改改尺寸。”


    語落,他便轉身要走,宋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說:“你聽我解釋,可以解釋的!”她明明沒有說什麽話,可不知為什麽,聲音竟然有些啞了。


    韓溯回頭,眼裏有很明確的厭惡,目光掃了她的手一眼,冷道:“放手。”


    宋燦沒放,“這日記都是以前的事情,你沒有看到日期嗎?我很早就不寫了!”她立刻撿起了地上的日記本,翻開最後一篇,想要給他看上麵的日期,日記本剛舉到他的眼前,就被韓溯毫不留情的揮開。


    他手上的力度毫不留情,狠狠的打在她的手背上,疼到了骨子裏。她手裏的日記本一下子就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我再說一遍,放手。”他直挺挺的站著,連餘光都懶得看她一眼。


    宋燦抿了抿唇,眉頭深鎖,咬了咬牙,還是沒有放,隻是一下跑到他的麵前,說:“你既然知道是別人故意把日記本放在上麵要你看的,就應該明白,這是挑撥離間!她就是想看到我們吵架!你明明知道,為什麽要上當呢!”


    “上當?”韓溯輕哼了一聲,目光終於落回她的身上,“你說上當?那我請問你,這日記是別人寫的嗎?裏麵的內容是假的嗎?你喜歡我,隻是因為我的名字,這也是假的嗎?你愛薑朔愛到變態,這都是假的嗎?”


    宋燦死死的咬著牙,臉色煞白,終究是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韓溯微微的笑著,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後一點一點強行的扯開她的手,說:“抱歉,這次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可能真的上當了。”說完,他就將她狠狠的從自己的跟前推開,然後徑直的出了房門,一刻都沒有停留。


    宋燦在原地愣了愣,片刻,她才轉身追了出去,死死跟在他的伸手,解釋,“韓溯,你相信我,那都已經過去了!那是以前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我是喜歡你的人,不是因為名字!”


    “閉嘴!”行至玄關處,韓溯一下就停住了腳步,側目冷睨了她一眼。


    “我在解釋,我要解釋清楚!”


    “不必了,你現在說的越多,隻會讓我覺得更惡心。名字,虧你想的出來!”他哼笑了一聲,眼底有洶湧的怒意,側了一下頭,下一秒,卻忽的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猛地拉到眼前,“好好的去翻一翻日記本的最後幾頁,很早就不寫了?可你一直在想,不是嗎?我真的不想說,說多了,惡心!滾!最近我都不想再見到你!倒胃口。”


    話音落下,他就一甩手,直接將她推開了。這次的手勁有點大,而宋燦此刻有點無力,被他這麽一甩,就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櫃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櫃子上的花瓶都掉了下來,宋燦有些失神,並沒有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時候,花瓶已經砸在了她的頭上,整個腦子嗡的一聲。


    緊接著就聽到了花瓶破碎的聲音,韓溯的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宋燦,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握著門把的手稍稍緊了緊,片刻,還是走了出去。


    宋燦聽到關門聲,一下就回過神來,雖然頭有點暈,但還是迅速的站了起來,拉開門,追了出去。追上的時候,韓溯已經上了車。眼見著車子就要開了,她迅速的跑了過去,可還是來不及,她才剛剛走近,車子就動了起來,並一下子提了速度,宋燦跟著追了幾步,最後還是無奈的停了下來。


    光著腳,站在小道上,看著韓溯的車子消失在眼前。視線有些模糊,甚至還有些喘不上氣來,剛剛她猛的跑了一陣,岔氣了。她終是忍不住,彎身,雙手舉在腿上,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用力的咳嗽了幾聲。


    她其實不想哭的,一直在忽略心裏頭那種越來越深刻的難受,身體的不適感,終究是讓她忍不住了,無聲的咧開嘴,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有些委屈,有些心痛,又特別懊悔。她低著頭,獨自一人站在小區的道路上,無聲無息的流淚,時不時的哽咽一聲。


    雙腿有些發軟,腦殼很疼,剛剛花瓶砸的那一下,不輕,沒給砸的頭破血流,算是萬幸了。過了好一會,她才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慢慢站直了身子,抬手用力的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再一次,往韓溯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慢慢的轉身,一步步慢慢的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那本日記本還躺在地上,床尾,那個黑色的戒指盒子也躺在地上,裏頭的男戒還靜靜的躺在裏麵,在燈光的照射下,戒指上那個小小的鑽石,正散發著璀璨的光。她立在門口稍稍頓了頓,才慢慢的走了進去,一一將日記本和戒指撿了起來。


    然後轉身坐在了床尾,眼淚又不自覺的落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抬手狠狠的擦掉,看了看盒子裏的戒指。吸了吸鼻子,將戒指盒子放在了一側,按照韓溯說的,翻了翻日記本的最後幾頁。


    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朔字,宋燦忍不住哼笑了一聲,而在這些朔字中間,她還寫著,我永遠都不會跟你在一起!就算我那麽喜歡你。還有最後一頁,寫著:薑朔,真的再見了。我多麽希望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會出現,可是你沒有!我要嫁給韓溯,他的名字跟你很像,可是他不配叫這個溯字,不配跟你的名字很像!


    她捏著本子的手緊了緊,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周身莫名起了一股寒意,明明現在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可她卻沒來由覺得冷,寒毛一層層的豎起來。那種寒冷是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然後蔓延至四肢百骸。


    宋燦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手上忽然失了力氣,日記本從指間滑落。她時候她恨他啊!這句話……這句話她根本無從解釋。


    淩晨12點整,宋燦敲響了宋鴿的房門。


    她等了好一會,宋鴿才睡眼惺忪的開了門,打了個哈氣,半睜著眼睛,看了看她,一臉無知的樣子,問:“姐,這麽晚了,什麽事兒啊?”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我究竟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這樣一次次的來傷害我的感情!是不是我的生活的不好,你就會很開心,啊?”宋燦冷著臉,直直的立在她的麵前,此時此刻,她心裏憋著的一股怒氣,強忍著沒有發出來,眼中充滿了對她的失望,或者說是絕望。


    宋鴿依舊是一臉茫然,揉眼睛的手也終於放了下來,一臉無辜,幹幹的笑了一聲,說:“姐,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她的目光在宋燦的臉上逡巡了片刻,忽的好像是發現了什麽,微微蹙起了眉頭,“發生什麽事了?姐,你怎麽哭了?”夾莊剛技。


    她看起來很驚訝,好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這茫然無措的樣子,裝的可真夠像的。正當宋鴿想要走過來的時候,宋燦猛地抬手,一下將手裏的日記本,惡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臉上,“別裝了!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宋燦的動作來的突然,她沒個防備,書本一下子就砸在了她的臉上,驚的她尖叫了一聲,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依舊十分委屈的說:“姐!你不能每次出事都往我身上賴啊!我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早早的就睡了,回來到現在一直在房間裏就沒出來過!你是什麽時候回家的,我都不知道!”


    “到底怎麽了!”宋鴿也有些氣急敗壞,揉了揉鼻子,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本子,彎身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頁,卻被宋燦一把奪走了。


    直接狠狠打在了她的臉上,“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那我到要問問你了,這本日記本我好端端放在抽屜裏,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桌子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住在這棟別墅裏的人隻有你一個!能在我的房間裏肆意進出的人,也隻有你!你現在問我怎麽了?”


    宋燦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真是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搖了搖頭,說:“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妹妹?宋鴿,你是我親妹妹嗎?”


    此話一出,宋鴿整個人怔了怔,眼眶微微發紅,“姐,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瘋了?你的日記本跟我有什麽關係?不能每次你自己出了問題,就把賬算在我的頭上!我隻做錯了一次!就一次,就罪該萬死了嗎?”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我是不是你親妹妹,你還不知道嗎?你能不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宋鴿擰著眉頭,往外看了兩眼,“姐夫呢?還沒回來?”


    宋燦咬了咬牙,‘啪’的一聲,她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宋鴿的臉上。緊接著,周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宋鴿被徹底打蒙了,睜大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嘴巴微微的張著,大概是沒有想到宋燦會打她。


    眼裏滿是震驚,一時之間竟然回不過神來。


    對,她們從小一塊長大,宋燦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從小他們的關係就很好。小時候,宋鴿就是宋燦的跟屁蟲,兩姐妹絕大多數時候都湊在一塊,想想那時候感情真的很好。宋燦這人極其護短,一直以來也很疼愛這個妹妹。


    就算發生了秦謙那樣的事情,她都沒有真正的跟她撕破臉皮,在親戚麵前,給她保留了足夠的顏麵。甚至有好幾次她都想著緩和姐妹之間的關係,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宋鴿是她最親的人了,姐妹本來就應該同心才對。


    可是現在很顯然,這份姐妹的情誼,大概也就隻有她一個人在意吧!


    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嘴裏全是苦澀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了宋鴿,聲音略略有些發顫,說:“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宋家的人!給我滾出去!這個家,你沒資格待著!”


    “姐……”


    宋燦輕輕的哼笑了一聲,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輕笑著說道:“別叫我姐!我不想有你這樣的妹妹!這日記本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自己心裏很清楚!宋鴿,別在我麵前玩什麽把戲!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真以為我相信昨天那個李姨是住在我們附近的鄰居嗎?你以為偷偷摸摸把那些東西丟出去,我就不知道了嗎?”


    宋鴿的臉色一下就白了,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整個人已經開始淡定不下來了,幹幹的笑了一聲,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姐,姐,你是不是聽人說什麽了?你別聽那些人瞎說啊,他們是想要挑撥我跟你的關係!”


    “誰要挑撥?挑撥我們的關係有什麽好處嗎?好笑都是,我們的關係,用的著別人挑撥嗎?你自己已經親手挑撥幹淨了啊,你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你究竟還指望我們之間的關係能剩下多少?啊?”宋燦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


    不等她再說什麽,就直接轉身,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了下來。


    而身後的人已經開始大哭起來,見著她停下腳步,便弱弱的帶著哭腔叫了一聲,“姐……”聽起來真的很可憐,怎麽會那麽可憐呢!


    宋燦低垂了眼簾,手裏捏著她的日記本,冷笑了一聲,稍稍側頭,說:“明天請記得搬出去,我回來的時候,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一絲一毫回絕的餘地。


    然而,宋鴿也終於沉不住氣了,在她正要關上房門的時候,噌了一下衝了過來,抬手狠狠的拍在了門板上,臉上滿是怒氣,瞪著眼睛,說:“憑什麽!憑什麽你要我走,我就得走?這這也是我家!並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住在這裏天經地義!就算你是我姐,也沒有這個資格趕我出去!”


    “真的嗎?我真的沒有資格嗎?”宋燦不慌不忙,此時此刻,她的眼裏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剛剛那種心痛和失望,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同樣是女兒,難道你的權利就大一點嗎?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你該有的東西,我也該有!一直以來爸媽對我們都是平等的!憑什麽這個房子要給你呢?”


    宋燦點了點頭,說:“嗯,平等,你也知道爸媽對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平等的。可為什麽我聽你的語氣,好像是在不滿,對他們的不滿。宋鴿,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念著那一份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的親情,我願意給你保留一絲麵子。”


    “你現在如果還要一直問下去的話,我不介意去弄清楚李姨究竟是什麽人。這棟房子,我絕對不會給你。公司你可以繼續待下去,股份你也有,我不會收回。你自己好自為之。”說完,她就想關門。


    可宋鴿還是氣鼓鼓的頂著門,瞪著眼睛看著她,“你為什麽怪我?你憑什麽怪我?日記是你自己寫的!跟我有什麽關係!你跟韓溯吵崩,那是你自己的問題!本來就是你的錯!你為什麽要怪我!如果,你真的問心無愧的話,他看了日記能怎麽樣?”


    剛剛退下去的那股子氣,這會又噌噌的冒了上來。目光冷冽的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再說一遍。”


    “這件事你根本就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我知道……”


    ‘啪’的一聲,宋燦抖著手,再次狠狠的甩了她一個巴掌,她張嘴還要說話的時候,宋燦就再次揚手,狠狠的打在她的右臉上。緊接著,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猛地拽了進來,然後狠狠的摁在了床上。


    不管是力氣,還是身手,宋鴿根本就不是宋燦的對手。她要是真動起粗來,宋鴿也隻有忍受的份。她將她死死的摁在床上,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她有些猙獰的臉,說:“這床你應該還記得吧?你跟秦謙在上麵睡過,當時心裏很爽吧?嗯?”


    “這些都是你自己的問題!跟我沒有關係!如果他真的愛你的話,是絕對不會跟我上床的!”


    “嗯,你說的沒錯。所以當時我沒有罵你,也沒有打你!我想我終究是一個不夠稱職的姐姐,太過於縱容你,才讓你在歧途上越走越遠!遠到讓人心寒!”她說著,目光往四周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心理究竟已經扭曲到什麽地步了,但今天你既然要說這種話,我想我應該最後管教你一次!”


    說著,她便鬆開了手,在桌子上找到一把尺子,是那種長且厚的尺子,是以前方蓉妹用來教訓她的,每次做錯事兒了,就要打手心。後來大了,她就把這把戒尺偷了過來,真的沒想到,到了今時今日,這戒尺竟然還有用!


    她拿了戒尺,一轉身,餘光就掃到了一個黑影,宋燦反應快,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想打我?”


    “你以為爸媽不在了,我就會任意被你欺負嗎!”宋鴿臉上滿是淚水,連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了。


    宋燦隻覺得心口很酸,真的,沒有親姐妹的人,永遠都無法體會,被自己的妹妹陷害的那種感覺。先不論宋鴿究竟是不是她的親妹妹,二十多年啊!她們在一塊二十多年啊!就算不是親的,也應該像親的一樣不是嗎!


    她抿了抿唇,強忍住眼淚,抬起戒尺,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身上,一邊打一邊細數她做的錯事,慢慢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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