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徐媛怡,此刻好像是困獸一般,掙紮著,赤紅著雙眼,渾身都抖得好像是篩糠。


    “徐媛怡,我這人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過,你當初嫁進宋家來,也是辦了婚宴,之後你娘家人有了事情,你找到我這裏,我也都是盡心盡力地在幫助,可是現在,你這是什麽意思?孩子不是我的,宋琦涵不是我的秦文子,但是你知道麽,宋予喬是我的親生女兒,”宋翊將另外一份檢驗報告拿出來,捏住上麵的一角,抖落下去,“這一份和先前我收到的匿名信,是一模一樣的,那麽,在之前,你拿給我的那幾份親子鑒定,就是假的。”


    “我不知道,”徐媛怡臉色一片慘白,不停地搖著頭,“我不知道,就是當時的醫生檢驗了拿給我的,確實是蘇超,是的,沒有錯……”


    徐媛怡完全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語無倫次。


    宋翊已經看透了徐媛怡的這種把戲,說:“現在不管說什麽也都沒有用了,現在白紙黑字上寫的清楚,宋琦涵不是我的兒子,你不停地讓去重新驗一次dna,好方便你再次找人,是不是?在醫院裏換樣本,就是你搞出來的!”


    徐媛怡跪坐在地上,滿臉都是眼淚。


    這種情況下,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隻知道哭,口中反複喃喃著說:“涵涵是你的兒子,真的是你的兒子……”


    宋翊也覺得滿心都是煩躁,坐下來,從煙盒內抖出一支煙來,打火機點燃,開始抽煙,一時間,房間內就隻剩下徐媛怡的抽泣聲,還有宋翊漠然冷淡的視線。


    剛才宋翊開門進來之後,並沒有鎖掉酒店門,徐媛怡的二嫂梁珍抱著宋琦涵回來,看見房間門開著一條縫,便索性直接推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徐媛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哎,媛怡,你怎麽在地上坐著啊?趕緊起來。”


    宋琦涵被梁珍放在地麵上,也跑過來,看著徐媛怡看上都是淚,還伸出手來碰了碰她的臉:“媽媽,你怎麽哭了?”


    徐媛怡在看見宋琦涵的同時,一把將兒子抱在了懷裏,失聲痛哭。


    宋琦涵完全不知所措,聽著媽媽哭,他也開始抽咽。


    梁珍察言觀色,也明白了一些,眼睛很尖的就看見了在地上的一張紙,撿起來看了一眼,“這……”


    轉瞬,在梁珍的腦海裏,已經出現了好幾種理由。


    她之前根本就沒有聽徐媛怡說過,現在卻忽然冒出了這種東西,除了有人故意作假之外,她想不出來其他的理由。


    當然,她在看見這份檢測報告的同時,也看見了另外一份放在桌上的紙,那一份,是宋予喬和宋翊的,卻寫著的是父母血緣關係。


    梁珍明白了。


    在八年前,徐媛怡曾經一直去找過徐戰,鬼鬼祟祟的做了一些事情,當時她和老公徐毅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來是這樣,但是,也正是因為徐媛怡嫁給宋翊之後,他們家的情況才逐日好轉,最後還開了一個小的影視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平常很賺錢。


    現在,徐媛怡代表的是她徐家,所以不管當年的情況是什麽,是對是錯,都要以現在對徐媛怡有效的情況來考慮。


    梁珍將宋琦涵重新從地上抱起來,徐媛怡察覺到梁珍的動作,還又將宋琦涵向自己的懷裏摟了一下,但是,梁珍並沒有鬆手。


    徐媛怡抬頭看了一眼梁珍,梁珍衝著她點了點頭,徐媛怡鬆手。


    梁珍抱著宋琦涵,向宋翊坐的位置,“宋哥,你看,你看看涵涵這孩子。”


    宋琦涵剛才聽著媽媽哭,也哭了出來,現在一雙眼睛紅紅的。


    宋翊的眼睛內有些渾濁,看著宋琦涵,宋琦涵伸手道:“爸爸抱。”


    但是,宋翊卻沒有伸出手來。


    梁珍搖了搖頭,說:“宋哥,你看看涵涵長得多像你,怎麽可能不是你的孩子?這種檢測報告,一看就是有人動過手腳了,當時做化驗的時候我在醫院,就眼睜睜的看著媛怡被那個護士誣陷,這份報告絕對是有問題……”


    然而,梁珍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酒店房門就被推開了,緊接著,一個聲音傳進來。


    “這份報告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八年前的親子鑒定,就是她搞的鬼!”


    徐媛怡聞言,渾身一震,看向門口的身影,呼吸都在一瞬間停滯了。


    門口的女人,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徐媛怡,勾了勾唇:“你好,徐媛怡徐小姐,哦,不,現在應該是宋夫人,您不認識我了麽?”


    徐媛怡拚命地向後退,原本已經鎮定下來的雙手又開始發抖了:“我不認識你!”


    她心裏在想,這個女人不是早就離開不知所蹤了麽,為什麽現在會忽然重新冒出來,現在這個醫生回來是幹什麽的,是又來威脅要錢的麽?


    “宋夫人,你怎麽能翻臉不認人呢?必定當初是我幫了你不少的忙!我們可是曾經的老同學了,要不是你再三請求我,我又怎麽會講蘇超和宋董事長的血液樣本調換了,然後的出來三分截然不同的檢驗報告呢?”這個人向前伸出手來,想要將坐在地上的徐媛怡伸手拉起來,卻被徐媛怡一下子打掉,手背上就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子,“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從頭,一點一點說,首先,我姓方,在八年前,是c市第一醫院的一個醫生……”


    “你滾出去!誰允許你在這裏亂說的!出去!”


    徐媛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從地上翻身爬起來,就將方醫生向門外狠狠地推了兩把。


    “你動我幹什麽啊?我隻是把事實說出來,你現在這種表現,更是讓人覺察到是掩人耳目啊,宋董事長可是都在看著呢。”


    方醫生一隻手扒著門框,徐媛怡的手指甲有些長,在她的手臂上劃下了一道,她反手就扯了徐媛怡的頭發,向後狠狠一拉,手指上就纏繞了很多細長的發絲。


    梁珍一看不好,這是要打架,便將已經完全嚇傻了的宋琦涵放在地上,過來攔架。


    宋翊現在心裏已經有了一絲察覺,八年前的事情,即將揭露出來,現在也隻是露了冰山一角,他看著麵前有些失控的徐媛怡,說:“讓她說完。”


    徐媛怡扯著方醫生的手一下子鬆開了,兩人分開,各自都在喘息。


    方醫生眉頭緊緊的蹙起,扶著一把椅子站穩,說:“你現在動手有什麽好處,我說了事實真相,到底相信不相信,還是看宋董事長自己的判斷力。”


    原本一直呆愣的宋琦涵,忽然大聲哭了出來,哇的一聲。


    宋翊皺了皺眉。


    不管宋琦涵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到底是個孩子,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影響到小孩子,一些話,不該讓小孩子聽到的,就不能讓他聽到。(.好看的小說)


    宋翊剛剛想要打電話給助理,讓他過來將宋琦涵抱走,梁珍已經上前。


    梁珍知道現在是涉及到人家的家務事,她也不用再待下去了,便索性抱了宋琦涵出門,宋琦涵的哭聲越來越大,口中還一直叫著“媽媽”,讓酒店走廊上的人聽了都不禁側目。


    梁珍哄著孩子出去之後,房門再度關上,隔絕了外麵的聲音。


    宋翊看了一眼方醫生,這個醫生看起來也是不年輕了,發絲中竟然已經夾雜著白頭發了。


    “你說吧。”


    方醫生特意向前麵走了幾步,離開徐媛怡伸手就能夠到的範圍內,看向宋翊:“我和徐媛怡是高中同學,隻不過關係不深,之後我選了理,她選了文,後來我當了醫生,工作之後也一直沒有聯係過,但是,就在八年前,她卻忽然找到我,先是請客吃飯,各種客套,還專門帶著禮品上來,說要我幫她偽造一份dna的親子鑒定……”


    徐媛怡打斷了方醫生的話:“你血口噴人!現在口說無憑,你憑什麽說我要你幫忙偽造過dna的檢驗結果?!你現在就……”


    “閉嘴!”


    隨著宋翊如洪鍾一般的聲音之後,還有一聲劇烈的破碎聲,宋翊將麵前的一個煙灰缸給砸到了地上,煙灰缸頓時四分五裂,碎裂的玻璃渣子散落在地上,迸濺到徐媛怡的小腿上,好像是被擦傷了,一陣猛烈的生疼。


    宋翊冷冷的看著徐媛怡,說:“如果你不能安靜聽著,那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徐媛怡渾身打著篩子,咬著自己的嘴唇,用幾乎能將嘴唇咬爛的那種力道,雙手握成了拳頭,任由身後的方醫生開口,將滾在喉嚨中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把宋家的那三姐弟重新驗一次dna就能確認了,”方醫生看了一眼徐媛怡,接著說:“之後,宋董事長您確實是來到醫院抽血檢驗過,但是,徐媛怡卻讓我幫她將名字寫成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就是蘇超,那個人我也見過,是一個工人,我一看就絕對不可能是,但是徐媛怡給了我好處,給了我錢,我承認我一是因為見錢眼開……”


    方醫生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當時徐媛怡還用原來在高中的時候,我曾經發生過的一次不雅的事情捅出去作為威脅,最終我才答應了,幫她偽造了……之後我日日夜夜都不能安寧,直到後來,我才因為老公的工作調動變遷,去了外地,也算是為了躲人,因為後來沒多久我就聽說蘇超死了,我也怕被殺人滅口……”


    等到方醫生說完,宋翊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而徐媛怡,渾身發抖,臉色灰敗一片。


    宋翊再開口,嗓音有些艱澀,“那個蘇超,是誰?”


    “我當時有留了那個人的身份證複印件,現在還留著!”方醫生趕忙將身上準備好的身份證複印件遞上去,“就是這個。”


    徐媛怡恨不得當時就上去將方醫生手中的紙給奪下來撕碎,但是,最終她克製住了這種衝動,她剛才在宋翊麵前露出的馬腳已經夠多了,現在必須要穩住自己的心神,絕對死不承認,況且,宋琦涵真的是宋翊的兒子,原本她還在懷疑,是不是當時檢查的日子出現了差錯,導致其實宋琦涵不是宋翊的兒子,可是,就從剛剛這個方醫生出現,她就將前幾天從醫院內的護士栽贓事件,到現在的指正八年前的事情,一定都是有人在幕後指使的!


    如果有幕後黑手,那她就不怕,可以將這個幕後黑手給抓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徐媛怡現在一再告誡自己,自己是清白的,沒錯,當年的檢驗報告不是自己弄的,這種想法在腦子裏循環了無數遍,最終終於根深蒂固了,換句話說,她給自己催眠了。


    就好像是有一句話,謊言重複一百遍就是真理。


    徐媛怡現在認為自己就是清白的,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


    方醫生遞過去照片,說:“這八年來,我一直寢食難安,因為之前見錢眼開,犯下的這種罪,現在,總算是說出來了,真相大白,也算是天理昭昭吧。”


    宋翊在八年前,曾經見過一次蘇超,卻是一份偵探社發來的照片,是席美鬱與蘇超在餐廳內吃飯的情景,當時兩人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方便的拍照,特別清晰,還有在酒店內的一張照片,那個蘇超身上隻穿著一件浴袍。


    宋翊當時看見由私家偵探拍的這些照片,還找專門的人出來,對照片進行了鑒定,沒有合成,沒有ps,是第一次拍照成功的,當時的情景還原,就是如此。


    這也是後來宋翊對於席美鬱相當生氣的原因之一。


    現在,宋翊看著手中的這張身份證的複印件,看見上麵的原籍,看見上麵的出生年月,再看見這個人的照片,心理有一陣怒火,燒的無邊無沿。


    當初的那個宋翊,好像是傻子一樣,被人耍了一遭,就連這沒有合成的照片,都是用來糊弄人的!


    宋翊指著門:“都給我出去!出去!”


    宋翊的忽然發出聲音,連同徐媛怡,方醫生都被嚇了一跳。


    宋翊忽然失控,將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用胳膊掃落在地上,幾隻玻璃杯和馬克杯,全都摔碎在地麵上,開了花,劈劈啪啪的一陣燥亂聲響,重物落地,好像地麵都在顫動,仿佛地震的感覺。


    方醫生嚇的趕緊就出了門,身後跟著徐媛怡。


    徐媛怡一出了門,就一把拉住了方醫生,“是誰讓你過來的?說!你現在為什麽要這樣汙蔑我,破壞我的家庭!”


    方醫生現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自然也就不用偽裝了,輕蔑的一笑,拂開徐媛怡的手臂:“當年你給我十萬,幫你害人,如今有人出五十萬,讓我將你做過的那些齷齪事給揭發出來,我何樂而不為呢?”


    徐媛怡抬手就想要扇方醫生一個耳光,卻被架住了哆嗦的手臂,“無恥!”


    “我沒有你無恥!”方醫生在徐媛怡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轉身下了樓。


    徐媛怡向上翻著白眼,靠在牆麵上,支撐不住一樣,緩緩地滑落。


    隨即,就聽見梁珍的尖叫聲:“媛怡!徐媛怡!救命啊,快打120!”


    ………………


    方醫生已經下了樓,從酒店的後門出去,向後麵看了一眼,並沒有人追隨,便在人行道上緩慢行走,走過一條長長的路,在十字路口東轉,一直走到立交橋下,看見了一輛黑色的私家車,車牌號正是之前交待過的車牌號。


    方醫生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走過去,敲了敲車窗,車門開了鎖,她開了車門上去。


    在後座上,坐著的是顧青城。


    顧青城問:“怎麽樣?”


    方醫生回答的畢恭畢敬,“我把當年的情況全都說出來了,看起來宋翊的情緒很不穩定,很生氣。”


    顧青城擺手:“我問的是你將身份證複印件給宋翊看了以後,他的反應。”


    方醫生回憶了一下,回答:“看了之後,忽然就叫我們都滾出去,將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摔碎在地上了,拿著那張複印紙沒有鬆手。”


    顧青城沉吟片刻,看來,裴斯承料想的沒有錯,沿著蘇智的這條線查下去,那個已經在八年前被車撞死的蘇超,就是那個八年前去頂了宋翊的身份做了親子鑒定的那個蘇超。


    方醫生將身上的一根錄音筆拿出來遞上去。


    顧青城拿過錄音筆來,打開聽了兩句話,等到聽見裏麵伴隨著宋翊的一句“閉嘴”,摔碎了一個杯子的時候,就將錄音筆給關掉了。


    車子平穩地在馬路上行駛,方醫生大氣都不敢出,最終,還是憋不住,問了顧青城一句:“我現在可以走了麽?”


    顧青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向後瑟縮了一下。


    “等三天,如果沒有另外要你做的,你就可以走,我還會按照約定,給你打過去錢,隻要你現在不惹事。”


    “不會惹事,您說了算,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放心。”


    方醫生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被帶過來的那種害怕了,興許真的是一直壓抑在心裏的錯事說出來,用來彌補,就好得多了。


    ………………


    宋予喬昨晚已經約了華箏,要去選在訂婚宴上穿的禮服,原本說好了直接去店裏,可是到了店裏,蘇智卻說:“掌櫃的沒來啊。”


    明明是說好了在店裏的,現在卻沒有過來。


    宋予喬身上沒有帶手機,本來是想要出去借用保鏢大哥的手機,但是,除了裴斯承的手機號碼她是背下來的,華箏的手機號根本連前三位都給忘了。


    “蘇智,”宋予喬問正在前台站著的蘇智,“借我你手機用一下。”


    “要給掌櫃的打電話麽?”蘇智收回目光,已經拿出來手機撥通了華箏的號碼,遞給宋予喬。


    宋予喬拿著蘇智的手機轉身,站在店麵門口,看著路對麵一個樹木施工隊,正在將一棵高大梧桐樹上的枝幹鋸下來,枝椏簌簌地掉落在地麵上。


    手機信號有點不好,聽起來仿佛是有電流的聲音,嘶嘶嘶嘶的。


    華箏接通電話的時候,聽起來鼻音很重,“感冒了?”


    “夜晚開空調,可能是吹著了,現在有些鼻塞。”華箏說,“你現在到哪兒了?在店裏?”


    “嗯,你要是難受就在家歇著,我現在直接去你家。”


    華箏說:“好,你過來吧,中午一起吃飯,”


    臨掛斷電話前,華箏忽然叫住了宋予喬:“予喬,我昨兒個在店裏已經把幾套衣服都挑好了,你讓蘇智給你拿出來看看,就那麽幾件,還有裴大哥的。”


    “嗯,好,”宋予喬叮囑,“你嗓子都壞了,多喝點水。”


    掛了電話,宋予喬轉身,就看見了就貼在自己身後站著的蘇智,嚇了一跳,冷不丁的出現,她向後退了一步。


    蘇智已經拉住她的手腕:“後麵是台階,你小心著點。”


    宋予喬一手扶住門框,另外一隻手輕巧地將蘇智的手掙脫掉,問:“華箏昨天挑的衣服呢?你拿給我看看。”


    “好。”


    蘇智向後退了一步,剛才握著宋予喬的手指指腹在衣服上摩挲了兩下,笑著向宋予喬俯身鞠躬,做出來一個十分紳士的姿勢,臉上的笑讓宋予喬有些看不懂,“我的公主,這邊請。”


    宋予喬抖了兩下,拍了拍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蘇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好。”


    蘇智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一道光芒,隨即又完全恢複了那種乖乖少年的模樣,笑起來唇紅齒白的陽光少年。


    宋予喬看不懂蘇智這個人,總覺得這個少年並不像表麵看的這麽簡單,卻也不是那種壞的冒水的人。


    其實,華箏讓宋予喬來挑選,根本就不用多說,華箏每天接觸的都是時尚圈子裏的人,對於時尚美還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了,她挑出的這幾套衣服,看起來都不錯。


    蘇智在一邊給宋予喬解釋,包括是那種材質,什麽款式,適合哪一種膚色哪一種身材的人穿。


    最後,宋予喬為裴斯承的大哥裴聿白選了一套正裝,卻是十分別致的一套衣服,上麵有暗紋,在袖口的設計也十分細致,琥珀色的袖扣很漂亮。


    宋予喬走到前台,隨手撕了一張便簽紙,寫上了一行字,“你一會兒找人把這套衣服照著這個地址送過去。”


    蘇智就撐著手臂站在前台,低頭看見宋予喬娟秀俊逸的字體,將便簽拿在手中。


    “字如其人。”


    宋予喬沒有理會,而是將簽字筆放回台子上,“那我就先走了,我還要去唐氏莊園找華箏。”


    “我還有事。”蘇智伸出胳膊攔住宋予喬,“我想請你吃飯,上一次沒有來得及,這一次你一定要給我這個麵子,還了你幫我找酒店的這個人情。”


    宋予喬仰著頭看了一眼蘇智此刻看起來認真的眉眼,“你還好意思提麽?押金裏麵扣除的那一盒計生用品,你前幾天告訴我的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啊,”蘇智眼睛一彎,“我當時看見抽屜裏放著那東西,就拆開看了看,當時還以為是氣球……”


    宋予喬:“……”


    如果說曾經進出過夜色那種地方的少年,連***都能是認作是氣球,那是她孤陋寡聞了。


    蘇智緊跟不舍,“予喬,宋予喬,予喬姐,你就跟我吃頓飯能怎麽樣啊,我想要追你,給我一次機會好麽?”


    宋予喬停住腳步,“蘇智,我也告訴過你,我有一個兒子,現在已經五歲多了,我也有一個很愛我的老公,我們生活的很幸福。你現在還很年輕,應該找一個和自己同年齡段的女孩子談戀愛。”


    “你不是同年齡段的麽?”蘇智說,“而且,我也說過,我不在乎啊,就算是很愛也有一天會不愛,結了婚還可以離婚,現在出軌的人那麽多,你怎麽就知道你老公不會出軌呢?”


    “啪”的一聲。


    宋予喬揚起手臂來給了蘇智一個耳光,力氣不算小,蘇智白皙的臉頰上立刻就印上了五個手指印,不過卻沒有偏了臉,目光依舊牢牢地鎖住宋予喬。


    宋予喬眼睛裏已經沒有了笑意,對蘇智說:“我不想你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但是我想要告訴你,在社會上生活,你必須要能管得住你自己的嘴,不阿諛奉承討好別人,也不能說這種尖刻的話來詛咒別人。”


    說完,宋予喬就轉身出了禮服店門。


    蘇智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意。


    透過禮服店的玻璃門,他看向已經走了很遠的宋予喬,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來,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


    對於蘇智這個人,顧青城根本就沒有過印象,那些大學生,或者是社會上有顏值卻缺錢的男人女人,都曾經來過夜色,這些事情原先都是交給阿綠去打理的,也是因為各人有個人的隱私,來到這裏一般情況下都會用化名。


    但是這個蘇智,卻是用的真名。


    夜色內部已經完全裝修齊整,在下月初就開始重新試營業。


    這個晚上,就首先迎來了第一批客人,顧青城叫了哥幾個過來喝酒,順帶將自己找到的蘇智的資料給了姍姍來遲的裴斯承。


    蘇智在身份證上寫明現在是二十,但是實際年齡是二十一,母親是在蘇智五歲的時候就出軌然後離婚,改嫁,而父親在八年前去世,在一次意外的車禍中被撞,司機開車逃逸,一直到一周之後抓捕歸案,但是蘇智的父親卻已經死亡。


    顧青城遞上來一份資料,“這裏麵全都是問的蘇智的鄉鄰,一些他們所知道的內情,不過我覺得倒是沒有多大用處。”


    裴斯承接過來,隨意地掃了兩眼。


    “還有一根錄音筆,是今天在酒店裏方醫生帶進去的,裏麵有當時幾個人說的話,能聽出來,宋翊有很大的怒氣。”顧青城說完,便將一根金屬色的錄音筆給裴斯承放在了麵前。


    旁邊薛淼叫住顧青城:“又琢磨著要陰誰呢?”


    顧青城用下巴指了指裴斯承:“她的後丈母娘。”


    薛淼:“……”


    裴斯承就著喝了一杯酒,拿出手機來給黎北打了個電話:“徐媛怡那邊的情況調查清楚了麽?”


    黎北說:“還沒有查出來,當時徐媛怡是有談過兩個前男友,有一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不過就在前幾年已經從s市搬到c市了。”


    裴斯承說:“徹查。”


    “是。”


    ………………


    確實是徹查。


    就在裴斯承對黎北下達了徹查的這個命令之後,不出第二天,就已經查到了。


    這個在八年前已經和徐媛怡到了談婚論嫁地步的前男友,是叫石軍,有個妹妹叫石倩倩,是光影公司的新藝人。


    “石倩倩?”


    裴斯承的記憶裏一向十分好,但是對於不該記住的人,從來都不過腦子,他敢肯定,在某種場合下一定是見到過這個石倩倩,隻不過細想已經是想不出來了。


    他將雙腿敲在茶幾上,抬眼看著黎北:“接下來怎麽做,懂麽?”


    “懂。”


    跟了裴斯承這麽長時間,如果黎北每一步都需要裴斯承指示的話,他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了。


    “好,去吧。”裴斯承手中拿著一個zippo的打火機,啪嗒點燃再滅掉,一簇火苗躥出來,兩朵火苗在黝黑的深色瞳仁內,閃出兩抹跳躍的紅色。


    等黎北走到門口,裴斯承卻忽然叫住了他。


    “黎北。”


    “老板?”


    裴斯承問:“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有幾年了?”


    黎北說:“三年。”


    “等這件事情過了,給你一個月的蜜月假期。”


    黎北眼睛亮了亮光:“謝謝老板。”


    真的,有了老板這句話,就算是以前去過中東,那也值了!就別說是中東了,就算是非洲也去得!


    ………………


    清晨,虞娜照例是自己坐地鐵去上班。


    她私下裏算了一下自己銀行卡內的錢,可以向銀行貸款十萬元,足夠買一輛車了,但是,如果買車的話,養車的錢必定也是少不了的,還不如繼續存起來,在好地段買一套房子,將父母從那個小雜院裏搬出來到市裏麵去住。


    到了公司,一出門,就看見於欣欣的一張喜氣洋洋的笑臉。


    “虞娜姐,早上好。”


    “嗯,早上好。”隻不過,虞娜原本幹脆利落的步伐,在看見桌上放著的一捧花的時候,就一下子頓住了。


    於欣欣跟在身後:“娜娜姐,這是早上有人送過來的,玫瑰啊,是有人追求你麽?”


    虞娜腦海中第一印象就是葉澤南。


    她麵容上沒有波瀾,走過去,將桌麵上的玫瑰花束拿起來,裏麵有一張贈言的紙片。


    果然,她猜想的沒有錯,是葉澤南。


    於欣欣已經將一個花瓶給拿了過來,想要幫虞娜插上,虞娜直接將花束反手塞在於欣欣懷裏,說:“給辦公室的人一個人發一束,發完吧。”


    “嗯?噢。”


    於是,不光是六十三層的各位高管辦公室內多了一支紅玫瑰,就連黎北手中也多了一支紅玫瑰。


    黎北咬在嘴裏,看著虞娜:“你真不介意?那我送給我女朋友去了。”


    虞娜頭也沒有抬,雙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十指如飛。


    中午,虞娜接到了葉澤南的電話。


    “中午有時間麽?一起吃飯吧。”


    “沒有時間,我很忙。”虞娜斷然拒絕。


    葉澤南笑了一聲:“那我帶著吃的東西上去找你?”


    虞娜聞言微微一愣,“你在裴氏樓下?”


    “是的,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我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你就算上來也嚇不到我,隨你便。”


    說完,虞娜便將電話掛斷了。


    心裏有些忐忑,一直等了十多分鍾,並沒有見葉澤南上來,她便去休息室內去接了一杯水喝,眼光不經意向下看,就看見了葉澤南的那輛白色寶馬。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這兩白色的寶馬,在陪著葉澤南在郊外別墅內戒毒的時候,曾經借給她開過。


    虞娜並沒有在意,午飯是讓於欣欣下午打包帶給她的,吃過午飯,又簡單的在桌上趴著休息了一會兒,隻不過虞娜覺得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了,就算是在做需要最精密的數據報表的時候,也會分神開小差。


    她忍不住走到休息室內,又從窗戶向下看了一眼。


    那輛寶馬車依舊還在同一個位置停著。


    虞娜出來之後,對於欣欣說:“我先去一下,最多半個小時就上來,你注意一下老板那邊的要求。”


    於欣欣經過這幾個月工作上的磨練,已經可以完全適應了,現在甜甜的一笑:“ok,放心啦。”


    虞娜從樓上下來,走到寶馬車旁邊,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玻璃,車窗玻璃搖下來,葉澤南一張俊臉出現在麵前。


    “我就知道你會下來。”


    虞娜皺著眉:“你是覺得你這個總裁當的很容易是麽?現在上班時間,你就在這裏白白耽誤了三個小時,我現在可是怕了你媽媽了,下一次恐怕就不是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了,恐怕就直接拎著菜刀上我家裏去了。”


    葉澤南已經傾身過去,將副駕駛的門打開,“你先上來,下午上映一場好看的電影,一起去看。”


    “我現在是上班時間。”


    “沒關係。”


    “葉總,你別鬧了好不好,我是工薪階層,真的是……我們不合適。”


    虞娜想要向後退,卻被葉澤南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葉澤南的眼睛很亮,“你先上來,一些話上來說。”


    他知道虞娜的顧慮良多,便將車裏的鑰匙給拔了,塞給虞娜,“你現在保管著,我不會隨便開車了。”


    虞娜這才繞過車頭,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了車。


    而就是剛才葉澤南對虞娜拉扯的那一幕,一點不落的全都印在了不遠處一個人的瞳孔裏。


    徐婉莉。


    徐婉莉的腿在醫生的治療下,已經好很多了,因為原本不能行走就是因為心理上的問題而不是生理上的問題,雙腿沒有問題,所以在宋潔柔扶著徐婉莉日複一日的鍛煉下,她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了,隻不過剛剛恢複這種功能,還是有一些緩慢。


    但是,她真的是很想葉澤南,於是,便在這種時候,趁著宋潔柔外出的時間,出去到了葉氏總公司,然後又打車跟蹤葉澤南的車,一直到這裏,沒想到,看到的卻是葉澤南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她恨!


    如果是宋予喬也就罷了,從高中她就爭不過宋予喬,況且宋予喬還是跟葉澤南有過三年婚約的人。


    可是現在,竟然是另外一個女人!什麽都比不上她的女人!


    徐婉莉的內心正在被一條漆黑的毒蛇漸漸的吞噬,所有的光明光亮,全都被陰狠所覆蓋了,她眼睛裏是滔天的怒火。


    虞娜,你等著。


    ………………


    而就在這一天的早上,同樣收到花的,還不僅僅是葉澤南,還有宋予喬,這一次不是到付,當然也不是裴斯承送的,宋予喬看著由花店的人直接送上門來的新鮮花束,皺了皺眉,“不好意思,這花你退回去吧,我並沒有訂過。”


    “那應該就是您的追求者送的花束吧,您還是簽收一下吧,免得讓我們這種送貨員不好辦。”


    宋予喬便接過筆,在簽收那一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送貨員剛剛準備離開。


    “小哥,等一下。”


    送貨員站住腳步。


    宋予喬從自己的錢包裏拿出五十塊錢給了送貨員,然後在便簽紙上寫下了地址和收件人,還有手機號,說:“你幫我把這束花送到這個人手裏,真是麻煩你了,這是給你的小費。”


    送貨員:“……”


    等到送貨員離開,宋予喬轉過身來,就看見倚靠在牆麵上的裴斯承,正抱著雙臂看著她。


    “看什麽看?”


    宋予喬從裴斯承身邊經過,因為裴斯承手長腳長給擋著路,隻留出一小塊空地,她便伸手推了一下裴斯承的胸膛,於是裴斯承就趁機將她的手抓在了手掌心內。


    “有人追有人送花?桃花運來了,想要紅杏出牆?”


    “你這是在吃幹醋麽?”宋予喬尖尖食指在裴斯承的下巴上點了一下,“裴昊昱都快六歲了,肚子裏還有三個,我們都扯了證了,我想要紅杏出牆也要有這個資本好麽?”


    裴斯承低頭咬了一下宋予喬伸出的指尖,“一會兒去醫院,我已經找好醫生了。”


    “嗯,好。”


    宋予喬的肚子已經將近三個月了,現在去醫院,就可以驗出腹中胎兒性別了。


    “不知道我姐現在要生了沒有?”


    裴斯承撫了撫宋予喬的手,“你放心,在別墅裏顧青城找了五六個婦產科的專家就等著給你姐接生,不過你姐倒是穩坐泰山,肚子裏的孩子一點要出來的動靜都沒有。”


    “我給她打個電話,你先去給裴昊昱收拾東西,第一天開學別遲到了。”


    宋予喬給姐姐打了電話,宋疏影那邊接通了,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好,請自報姓名。”


    宋予喬:“……”


    “我是宋予喬,我找我姐。”


    緊接著,就隱約聽見那邊說話聲,“宋姐,是你妹妹打來的電話。”


    這手機才又回到了宋疏影的手裏。


    這麽一聽,宋予喬完全不擔心宋疏影在顧青城那邊的男人堆裏,會有什麽排斥反應,根本就不會,簡直是如魚得水了。


    “姐,你的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星期吧?”


    “嗯,還有十天……你不用過來了,席女士現在已經來了,她一個我就要受不了了,你別來了,我現在好得很。”


    姐妹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樓上的裴斯承已經拎著裴昊昱的書包下來了,裴昊昱興奮地一直在地上蹦躂著,終於要開學了,他終於能夠肆無忌憚的嘲笑慕小冬了啊哈哈!


    “喬喬,你快點!我今天趕時間!”


    宋予喬換了一雙軟底的平底鞋,很舒適,開了門讓裴昊昱先出去:“趕什麽時間?”


    裴昊昱沒有吭聲,直接從宋予喬的臂膀下鑽出去,一溜煙就跑到電梯前去猛按電梯開關。


    裴斯承說:“沒寫完作業,等著去參考同學的。”


    裴昊昱已經事先給慕小冬打了電話了,兩個小朋友誰先到,誰就在學校門口的四季青前麵等著,然後一塊兒去學校。


    裴昊昱到的時候,慕小冬還沒有來,宋予喬便陪著他站了一會兒,等到坐著媽媽的電動車到學校的慕小冬。


    宋予喬摸了摸裴昊昱的小腦袋,說:“那媽媽走了,你上學要聽話。”


    “嗯嗯,我知道。”


    慕小冬跑過來,兩個小家夥撞了撞頭,然後搭著肩膀就進了學校門。


    ………………


    裴斯承開著車帶宋予喬來到醫院裏做檢查,如果是單胎的話,一般情況下醫生不會告知性別,除非是找人,而宋予喬是三胞胎,不僅僅是會告知性別,就連婦產科的其他醫生護士,在宋予喬過來做孕檢的時候,都紛紛過來到檢查室內,特別還有帶著的兩個實習醫生。


    隻不過,這個時候,宋予喬才剛剛從裴斯承的車內下來,兩人暫時不知道醫院內的情況,一同經過醫院中間的一個巨大的人工噴水池,向醫院大樓走去。


    “姐姐!”


    忽然後麵一聲清亮的童聲傳過來,不過,宋予喬和裴斯承兩人都沒有刻意注意到,緊接著,宋予喬身後的衣服被人抓住了,又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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