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喬腰上的一道刀口已經凝住了,不再流血,疼痛依舊。


    有一個人搜了她的身,把她脖子上的一條項鏈直接就扯了下來,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因為宋予喬沒有帶包,手機和錢包這個人都沒有辦法拿到,倒是將徐婉莉包裏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個精光。


    車子緩緩地行駛著,一直到上了公路才開始加速。


    她身邊有一個拿著刀的男人,還有隱在陰影裏的男人靠坐一個蒲團樣的墊子上。前座的副駕上坐著蘇慶,有一個人在開車。


    宋予喬靠在車門上,看著躺在地上的徐婉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才她看見了裴斯承的車,他也許就是開車來給自己送包包,必定會見到在家裏的姐姐宋疏影,兩人一對口徑,就知道她沒有回去,肯定是出了事了。


    那她現在是應該耐心等待,還是需要自己想辦法做一點事情呢?


    她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這幾個手裏拿著刀的男人。她不敢肯定是不是亡命之徒,敢不敢真刀實彈地做一些殺人犯法的事情,她不敢冒險,拿自己的命去冒險,不值得。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一點,是葉澤南在外麵做生意,惹上了這人。這人現在是抓了徐婉莉和她,來威脅葉澤南。


    但是,有一點她不明白,到底這一幫人是為了抓徐婉莉還是為了抓她?


    如果單單是為了抓徐婉莉,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住的小區裏?


    或許,是跟蹤徐婉莉,到自己的小區裏?


    宋予喬晚間在和裴斯承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喝酒,卻吃了幾隻醉蝦,也不知道是不是裏麵的酒精作祟,頭有些暈暈乎乎的,有些惡心想吐,就捂著嘴向旁邊幹嘔了一下。


    旁邊一個男人直接扔給她一個垃圾袋:“別吐車上!”


    宋予喬隻是就著垃圾袋幹嘔了幾下,並沒有吐出來什麽東西,想要吃酸的東西往下壓一壓這種惡心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徐婉莉在地上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啊!”


    徐婉莉在蘇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大叫了一聲,被前麵隱在車的陰影裏的男人狠狠地踢了一腳小腿肚子。


    “再喊,就割了你的舌頭!反正你也用不著舌頭生孩子。”外麵有一道車燈閃過,照亮了這人的麵孔,才看見。他的眼裏全是嗜血的光芒。


    徐婉莉嚇的一陣哆嗦,張嘴還想要說什麽,宋予喬直接抬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你就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嗎?現在了還亂七八糟的話這麽多,徐婉莉,為你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德吧!別讓他因為你,遭了罪!”


    宋予喬是故意這麽說的,她一句話一個孩子,真是想要提醒徐婉莉。現在最沒有資格跟這些綁匪們較真的就是她了,因為她是孕婦,她肚子裏有孩子,想要保住孩子,那現在就安分點!別傻的冒泡!


    這些話是隱含的意思,不知道徐婉莉是不是能聽得明白。斤麗豐圾。


    徐婉莉無緣無故挨了這麽一巴掌,整張臉都是火辣辣的,不過,在剛剛這些人踢她的時候,她也略微意識到一些了。


    她雖然沒有宋予喬反應那麽快,但是她也不傻,心裏雖然恨宋予喬打了她這一個巴掌,卻咬了咬嘴唇,別過臉去不再說話,卻開始哭。


    剛開始還隻是抽噎,但是到了後麵,哭泣的聲音就大了,成了難以抑製哭,想停都停不下來。


    “哭什麽哭?!”


    男人現在可是沒有什麽閑情逸致欣賞徐婉莉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直接揪著她的頭發,將她的後腦勺向後麵車窗上撞了一下:“還哭?!再哭我就把你的頭從車窗裏按出去!”


    他一看就是那種比較狠的人,從眼角一直到耳根,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好像是曾經有一刀,差點將他劈開,看著很是可怖。


    宋予喬看向他的同時,這個男人也向她看了過來,目光陰冷,帶著殺戮的氣息。


    這個人果真是說到做到,還是把車窗搖下來,直接就抓著徐婉莉的頭發讓她從車窗裏把頭伸出去,嚇的徐婉莉失聲尖叫,一雙眼睛翻白眼,才把她又一把拽回來,搖下了車窗:“你他媽閉不閉嘴?”


    徐婉莉已經快嚇死了,直接翻白眼就暈了過去。


    車廂裏,沒有了徐婉莉的哭聲,總算是又安靜了下來。


    麵包車緩緩地行駛,從二環繞到三環,然後從三環一直開到郊區,最後上了高速。


    宋予喬看著車窗外原本的高樓大廈,最終全都變成了這種低矮的平房,還有綿延的土地,心裏一片發涼。


    這幫人不是直接帶她們出去,而是在兜圈子,兜圈子兜夠了,上高速,不知道現在要開去哪裏。


    宋予喬的手機在包裏放著,都在裴斯承的車上,但是因為上班,所以習慣戴手表,她將襯衫的衣袖向上抬了抬,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一點半。


    終於,車子下了高速,上了顛簸的土路,宋予喬被顛簸的有些困頓,那種惡心的感覺又上來了,這一次拿著垃圾袋直接吐了出來,把晚飯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個幹淨。


    “董哲,讓她把吐的東西扔下去。”


    前麵蘇慶已經搖下車窗來,散味兒。


    車子停下來,原來,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就叫董哲。


    宋予喬下了車,董哲也跟著宋予喬下了車,避免宋予喬突然逃跑,就在她身後緊緊跟著。附近根本就沒有垃圾箱,她隻有將垃圾袋係緊了封口,扔到一個樹坑邊上。回身的時候,身後跟著的董哲說了一句話:“我是狼哥的人。”


    宋予喬後背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抬眼,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仍舊低著頭,上了車。


    狼哥……


    玉麵狼,顧青城。


    宋予喬記得。


    是的,顧青城那樣的人,怎麽可能不在這個蘇慶身邊安插一個內線呢。


    最終,麵包車在一個工廠前麵停了下來,宋予喬再度下車,看見大鐵門旁邊的白色木牌子上的招牌是“xx食品加工廠”,她看向裏麵,陰森森的,應該是已經停業整頓許久了。


    徐婉莉現在還是昏迷不醒的,後麵兩個人架著她從麵包車裏出來。


    而宋予喬的身邊跟著這個叫董哲的年輕人,他沒有伸手壓製著宋予喬,蘇慶也並沒有說什麽,因為一路上,宋予喬都非常安分。[.超多好看小說]


    進了廠子,徐婉莉還是沒有要蘇醒的意思,有人不知道從哪裏接來了一盆冷水,直接照著徐婉莉的頭就澆了下去,徐婉莉倒抽了一口冷氣,醒了,她好像赫然從夢中醒來,猛的發現身邊站著這麽一些人,張著嘴想要尖叫,卻沒有了聲音。


    蘇慶低頭,一手掰著徐婉莉的下巴:“還叫不叫了?嗯?我告訴你,你再敢這麽不懂事兒,小心哥幾個玩死你。”


    徐婉莉的下巴在蘇慶手裏捏著,她隻是小幅度地搖頭,唇中嗚咽,不敢說話。


    緊接著,蘇慶讓人綁了宋予喬和徐婉莉,宋予喬綁在一個機器上,好像是食品加工的機器。


    徐婉莉則是被人推著,綁在了一個池子裏,池子裏沒有水,隻是有一層墨綠色的苔蘚,徐婉莉嚇的哇哇地哭,她的嘴唇現在都是青紫的,不停地哆嗦著。


    身後一個人將她向前推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是沒有看清楚路,還是腿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蜷縮了身體,兩隻手因為在後麵綁著,隻能好像一隻蝦子一樣弓著腰:“疼……”


    蘇慶直接抬腿踹了她的背一腳:“婊子,裝什麽裝?!快點把她給我綁好了!”


    不過,同樣身為女人的宋予喬,卻看了出來,徐婉莉這不像是裝出來的,因為她的這種性子,一路上已經受了不少苦頭,她不可能到現在對著這一幫綁匪裝可憐。


    她現在不可能為徐婉莉這種人強出頭,隻期望著裴斯承能聯係到警察,盡快過來。


    她雖然說也討厭徐婉莉,但是並不像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什麽事,孩子都是無辜的,況且已經將近六個月大了。


    蘇慶已經讓人撥通了葉澤南的電話,他在中間站了幾秒鍾,似乎是在權衡著,到底是從宋予喬,還是徐婉莉身上下手。


    就在蘇慶看向宋予喬的時候,一直站在宋予喬身邊的董哲,忽然直接啐了宋予喬一口,抬手給了她一個巴掌:“媽的,你看老大這是什麽眼神?想死了是不是?!”


    宋予喬還沒有反應,董哲直接上手掐住了宋予喬的脖子,身後就是黏膩冰冷的機器,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向上衝,衝上了腦門上,耳朵裏嗡嗡的響,眼前一片漆黑。


    然後,在眼睛裏忽然閃現出來的一片花白中,她看見了蘇慶向徐婉莉走了過去,董哲鬆開了手,她劇烈的咳嗽著,綁在胸前的繩子勒的生疼。


    宋予喬臉上火辣辣的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董哲是顧青城的人,她真的會認為這個人想要掐死她。


    不過,她也知道,剛剛董哲這樣的動作,恰好聲東擊西讓蘇慶選擇了徐婉莉。


    蘇慶把一把刀架在徐婉莉臉上,在她臉上上下劃著,隻不過沒有用力,涼薄地微有一絲觸感,徐婉莉渾身打顫,卻也不敢亂動。


    蘇慶一笑:“是了,就該這樣,我這手裏的刀子可是不長眼,劃了你這漂亮的臉蛋,就得不償失了。”


    蘇慶之所以選擇徐婉莉,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對於葉澤南來說,這樣一個三年多以來,都默默地沒有名分的,而且葉澤南這個做丈夫的,在外麵花邊新聞不斷,誰會說葉澤南是在乎她的呢?而這個徐婉莉,懷了葉澤南的孩子,肯定就是不一樣的了。


    這個時候,對方葉澤南已經接通了電話。


    蘇慶說:“葉少,還記得我麽?嗬嗬,真是難得啊,你當初這麽陰我,難道就不怕我會反過來弄死你麽?”


    葉澤南聽見蘇慶的聲音,似乎早已經知道了,早晚也會有這麽一個電話,說的就十分平淡:“錢我已經給了你老婆了,你老婆把錢卷走了,跟我沒有關係。”


    “哈哈哈,說的真是輕鬆啊,”蘇慶說,“我跟我老婆離婚了你不知道麽?你知道這段時間我被債主們追的有多慘麽?全都是拜你所賜!現在你老婆在我手裏,你情婦和她肚子裏的兒子也在我手中,你想怎麽樣,要錢,還是要人?”


    徐婉莉聽見話筒裏葉澤南的聲音,大聲喊:“澤南,快來救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她的聲音尖利,好像剛才的失聲,都隻為了這最後出聲。


    蘇慶隻要她這一句,也就夠了,直接拿了抹布塞進徐婉莉的口中,不再由她說話。


    “現在,你一個人過來,帶著準備的錢,”蘇慶說,“你要是敢報警,老子讓她們都給你償命!”


    ………………


    接到蘇慶電話的時候,葉澤南正在夜色。


    他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隻因為蘇慶口中說了一句“你老婆”,宋予喬在蘇慶手裏?!


    隻不過,電話裏隻聽到了徐婉莉的聲音,葉澤南不禁皺了皺眉,宋予喬到底在不在蘇慶手上?隻不過,他也不敢鋌而走險,萬一宋予喬在這個人手上,而他暴露了自己對宋予喬的關心,那她就危險了。


    所以,直到掛斷電話,他的焦急,並沒有表明對象,隻是說:“你別動她!我馬上就趕到!”


    這個她,指的是誰,並沒有明確的說出來。


    喬沫就坐在葉澤南的旁邊,因為距離近,再加上對方蘇慶的聲音很大,所以她基本上也聽清楚了。


    再回頭,就看見了葉澤南臉上的慌張焦急。


    她說:“你先打一個電話,問一下是不是真的。”


    喬沫說的十分淡然,收回正在泡茶的手,這個電話一打過來,還有什麽心思泡茶呢?


    葉澤南低頭看了喬沫一眼,拿過自己的外套,說:“我有事要先走。”


    “好。”


    喬沫隨之起身,送他到門口,說:“葉少,您走好。”


    葉澤南回身看了一眼,自然沒有錯過從喬沫臉上看到的落寞。


    他頓了頓腳步,又重新返身走回來,雙手搭在喬沫肩膀上:“我說過會讓你出去,就一定會,這些天我正在和夜色的老板談。”


    喬沫抬頭,衝葉澤南笑了笑,“我知道。”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在葉澤南這種豪門少爺心裏能有什麽樣的地位,隻不過,卻還是要爭取的,是麽?


    她轉身重新關上門,坐在床上許久,才看了一眼手機,是蘇慶發來的一條短信。


    葉澤南到從走廊飛快地走出去。


    剛剛葉澤南已經接到了宋潔柔的電話,就是詢問徐婉莉的去處的,那麽現在,徐婉莉肯定無疑是在這個蘇慶手中。


    雖然說徐婉莉這個人並不討喜,但是也是一個威脅的人質,葉澤南先給宋潔柔打了個電話,告知了地址。


    宋潔柔一下子就慌張了:“你說什麽?!莉莉怎麽會被人給綁架了,葉澤南,你給我說清楚!”


    葉澤南直接打斷她的話:“你再多浪費一句口舌,說不定她就要死在那兒了。”


    說完,葉澤南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至於宋予喬……


    葉澤南打宋予喬的手機,卻沒有人接通。


    他心裏一緊,加快了步子向外麵衝出去。


    顧青城站在二樓,手指間夾了一支煙,身邊站著薛淼。


    薛淼問:“你把路線給了裴三了?”


    顧青城點頭。


    “不準備去幫忙?”


    “我派人過去了,”顧青城彈去煙蒂上的煙灰,“這種時候,該是裴三逞英雄的時候了,我們去了,隻能是陪襯。”


    這話說的沒有錯,就像是《大話西遊》裏的,救下紫霞仙子的,隻能是齊天大聖。


    薛淼直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襯衫衣袖上的一雙袖口,說:“長夜漫漫,去看看熱鬧也好。”


    顧青城笑了笑,才打了一個響指:“阿飛,備車。”


    ………………


    金水小區。


    宋疏影給韓瑾瑜打過電話之後,就直接下了樓,在公寓門口等韓瑾瑜的車。


    韓瑾瑜說:“我去就行了,你現在懷著孩子,在家裏等著。”


    宋疏影握著手機,衝話筒裏麵吼:“韓瑾瑜,你給我聽著,那邊出事兒的是我的親妹妹!我知道你們男人那一套,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麽,手足斷了不會再長出來,但是衣服破了爛了可以再買一套!不管你當初看上的到底是我還是宋予喬,媽的現在你都沒有任何權利質疑我的決定!”


    說完,宋疏影就直接把手機給切斷了,任何多餘的話她都不想聽。


    身後跟著的兩個保鏢,都被宋疏影周身的冷氣壓給壓製了,麵麵相覷,不敢上前,這個時候到底是該聽韓哥的還是要聽這個女人的,真是好難伺候。


    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看向旁邊走過來的一個大人領著的一個小孩子,身邊還牽著一條狗,就狠狠地瞪過去。


    裴昊昱頓時睜圓了眼睛。


    這個阿姨好恐怖啊!那眼神好像是要吃人,要不要放貝勒去咬她呀?


    咦,後麵那兩個穿著黑衣的大叔很麵熟啊!好像是在哪裏見到過。在哪裏呢?


    裴聿白之所以停下來,就是因為聽見宋疏影口中說的“宋予喬”這個名字,他走過來,問:“請問,你剛剛提到的是宋予喬麽?”


    宋疏影眯了眯眼睛,看向裴聿白,細細打量了一番,又低下頭來看著這肥嘟嘟的小家夥和一條狗,眼睛猜到了,這個小孩子,應該就是裴斯承的兒子裴昊昱。


    她點了點頭:“我是宋予喬的姐姐,宋疏影。”


    裴昊昱的眼睛又瞪圓了一圈,已經圓溜溜的不能再瞪大了,這個竟然是喬喬的姐姐,剛才幸好沒有放貝勒去咬她。


    裴聿白說:“我是裴斯承的大哥裴聿白。”


    裴昊昱動了動耳朵,這是在自報家門麽,那我要說!


    “我是裴斯承的兒子,我叫裴昊昱!”裴昊昱說完,還沒有忘記介紹一下旁邊的這條大狗,“它叫貝勒,是我大伯伯的兒子,是我表哥!”


    裴聿白:“……”


    宋疏影知道裴聿白的來意,就把宋予喬的問題說了,裴聿白皺眉:“是什麽人做的?”


    宋疏影搖頭:“剛剛裴斯承已經把線路給發了過來。”


    這邊兩個大人在說話,裴昊昱蹲下來,拍拍貝勒的腦袋:“你看,你爸爸馬上就要給你找媽媽了,這個媽媽雖然說有點凶,但是是喬喬的姐姐啊,以後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當表兄弟了!”


    兩個黑衣的保鏢大哥聽著裴昊昱的童言無忌,抽了抽嘴角。


    裴昊昱小胳膊往貝勒身上一支,拖著下巴看著這兩個麵無表情的黑衣人,想來想去,這個人到底是在哪裏見到過呢?不是電視上,絕對是在現實生活裏,還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終於想到了!


    他直接站起來:“就是你!”


    保鏢大哥:“……”


    “就是你給我送過麵!差一點把我毒死!”


    裴昊昱掐著腰,呲著牙,他牽著的貝勒也站起來,呲著牙,發出低吼。


    不過三分鍾,韓瑾瑜也到了,前後一共是三輛車,韓瑾瑜從車上跳下來,直接讓另外兩輛車先去那個宋予喬被劫持的工廠。


    裴聿白和韓瑾瑜並沒有裴斯承跟這個二表哥熟悉,不過有時候過年過節,也會見過,原先他隻是聽說過韓瑾瑜在外麵養情婦,卻不曾料想到,這個情婦竟然能就是宋予喬的姐姐。


    他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情他真是不該插手進來,裴老爺子和老太太一旦是知道了,家裏肯定是要亂的,不光是裴家,恐怕韓家也要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老太太給他找cp的事情,就可以往後推一推了。


    彼此碰麵之後,短短一分鍾裏,得出的結論,就是讓宋疏影帶著裴昊昱呆在家裏,韓瑾瑜和裴聿白去工廠。


    裴昊昱十分不情願,雖然大人所說的一些話他不是太懂,但是他也差不多明白了,是喬喬有了危險了,“為什麽要我呆在家裏?我也要去救喬喬!”


    宋疏影低頭看著裴昊昱:“你有什麽本事能救下喬喬?”


    裴昊昱學電視上那種捶胸的動作,在自己挺起的胸膛上用力拍了拍:結果還咳嗽了出來:“咳咳咳,我是奧特曼,會打敗小怪獸!”


    不過,也僅僅是說說而已,在一些很重要很緊張的時候,裴昊昱是不會拖大人們的後腿的,讓他在喬喬家裏安心等著,那他就等著,等喬喬回來。


    裴昊昱看著停在前麵的車開走,才默默地轉了身。


    宋疏影已經走的遠了,向後麵伸出手來,:“快點,小胖墩兒。”


    裴昊昱:“……”


    小胖墩兒?!是在說我嗎?!你這個讓人討厭的大嬸,我才不是小胖墩兒!


    不過,裴昊昱這個小家夥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他又來到喬喬的家裏了啊,好雞凍,和上一次來一樣雞凍。


    自從認識了喬喬,每一次見麵都覺得好雞凍。


    宋疏影因為懷了孩子,肚子有些大了,她走路會扶著腰,這樣的姿勢走起來比較舒服,裴昊昱就伸手摸了摸宋疏影的肚皮,問:“大嬸,你悄悄告訴我,你這裏是塞了棉花麽?”


    宋疏影哭笑不得:“這是真寶寶。”


    “原來是真的啊,”裴昊昱還特意用小手在宋疏影光溜溜的肚皮上摸了摸,“我上次看一個電視劇,裏麵也是一個大肚子的大嬸,結果一下子從肚子裏掏出來一個枕頭,我一下子驚呆了!”


    宋疏影讓裴昊昱去宋予喬的房間裏去洗澡:“你就在這裏休息吧。”


    裴昊昱問:“大嬸,這是喬喬的房間嗎?”


    宋疏影點頭,說:“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就過來這個房間找我,我不會鎖門。”


    “好!”


    等宋疏影一轉頭,裴昊昱就直接撲倒在宋予喬的床上,十分高興地翻滾了兩下,把鞋子一甩,蹦躂蹦躂地去宋予喬的浴室了。


    可以用喬喬的浴室,可以用喬喬的毛巾,可以用喬喬的洗麵奶,可以用喬喬的洗發水,可以用喬喬的香香擦臉,好香啊,跟喬喬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裴昊昱光著屁股從浴室裏跑出來,在床上找到一套宋予喬的睡裙,馬上就穿上了。


    還可以穿喬喬的睡衣睡覺!


    好開森!


    但是……


    喬喬在外麵受苦,他在這裏一直這麽開心,這樣真的好嗎?


    真的不好。


    裴昊昱心想:自己真是一個壞小孩。


    他就搬了個小板凳,哭喪著臉,進去找宋疏影了。


    宋疏影正靠著床頭坐著,在看一本法醫解剖的書,抬眼就看見裴昊昱這個小個子穿著宋予喬的睡裙,拖著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裴昊昱眯了眯眼睛,說:“大嬸你也不是好人,喬喬在外麵受苦,你竟然還笑。”


    雖然,剛才他也笑了,而且是開懷大笑,但是他已經自己深入反思過了。


    宋疏影沒打算理裴昊昱,他就自己在小板凳上坐了一會兒,說:“大嬸,我能不能鑽進你的被窩啊。”


    宋疏影沒有說話,卻向旁邊移動了一下,為裴昊昱留出一個空位。


    裴昊昱挨著枕頭,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他拉了拉宋疏影的衣角,說:“大嬸,我實在頂不住了,喬喬回來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哦。”


    宋疏影說:“知道了,快睡吧。”


    她闔上書,按下了牆上的壁燈開關。


    予喬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


    工廠的車間裏,夜深,特別靜,外麵的風特別烈,猛烈地吹動著,好像是古代戰場上的號角。


    滴答……


    滴答……滴答……


    這件廠房裏,不知道從哪裏傳來水滴滴落的聲音,在這種深夜裏,好像被憑空放大了數倍,折磨著人的耳膜。


    宋予喬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樣被動過,哪怕是在她十八歲那年,父母之間感情最終崩裂,哪怕是在三年前,葉澤南帶著怨恨的眼神看她。


    幾個綁匪的男人在地上鋪了個墊子,開始打撲克。


    宋予喬口幹,覺得嘴唇已經磨破了皮,嗓子也是幹澀沙啞,她看向那邊的徐婉莉,徐婉莉整個人都蜷縮在地上,口中仍舊塞著一塊破舊肮髒的抹布,眼睛閉著,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宋予喬是站著被綁在身後的機器上,現在的力氣完全是支撐在兩條腿上,已經開始打顫了。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吵嚷,緊接著,大鐵門被從外麵推開。


    從外麵走進來的……


    卻是葉澤南。


    不知道為什麽,宋予喬在看到葉澤南的時候,心裏會有一絲隱隱的失落。


    她心裏竟然想,為什麽不是裴斯承。


    這個念頭從內心的罅隙裏鑽出來的時候,就連宋予喬自己都嚇了一跳。


    葉澤南身後跟著的是宋潔柔,宋潔柔一眼就看見了蜷縮在地上的徐婉莉,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直接就要衝過來。


    “莉莉!”


    但是,已經有蘇慶的兩個手下已經擋在了徐婉莉的前麵,直接一把拽起了徐婉莉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徐婉莉從昏睡中轉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宋潔柔,眼淚一下子就墜落下來,卻因為口中塞著的抹布,不能說話,一直嗚嗚咽咽。


    蘇慶看向葉澤南:“葉少,不是說過了麽,隻有你一個人來,要不然,你的老婆孩子還有情婦都得死!。”


    葉澤南笑道:“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算是帶人過來了麽?蘇慶,你什麽時候成了這麽膽小怕死了?”


    蘇慶狠狠地將徐婉莉向前推搡了一下,徐婉莉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她側身,所以應該並沒有壓迫到肚子。


    宋潔柔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子,簡直是心如刀絞,“別傷害她,你要什麽我都給……”


    “什麽都給?”蘇慶陰狠地笑著,“你都能給點什麽?能給我錢麽?能直接讓我出國麽?”


    這才是蘇慶的真正目的。


    拿了錢,出國,走人。


    葉澤南說的沒錯,蘇慶真的是膽小懦弱,但是他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把錢看得和命一樣重。


    葉澤南從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被綁在一個機器上的宋予喬身上,宋予喬看起來也特別憔悴,繩子在身上勒的很緊。


    葉澤南早就想到了,所以已經準備好了錢,說:“你放了她們,我把錢給你,我找人送你出國。”


    蘇慶哈哈大笑,宋潔柔已經將拎在手裏的箱子打開,裏麵全都是現金鈔票。


    算下來,沒有一百萬,也有幾十萬了。


    這是宋潔柔的全部身家了,畢竟事出緊急,大哥宋翊又都在s市,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能找到的,就隻有錢,支票的話這個蘇慶一定不收,暫時籌到的錢,就隻有這些。


    而蘇慶,恰恰是那種為了錢為了利益喪心病狂的人。


    葉澤南差不多也帶來這麽多現金,直接從裏麵拿出一摞來甩過去,“你找人檢查一下。”


    他的手下撿起地上的一摞鈔票,走過去翻看了一下,興奮的兩眼都放光,“是真的。”


    這麽多錢,從來都沒有見過,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蘇慶說:“但是,葉少,不能什麽好事兒都讓你給占了,你說要保我出國,好,我這裏必須留著一個人質,我不能沒有人傍身,萬一來一個警察,你說那不就糟了。”


    蘇慶幾句話說的冠冕堂皇,葉澤南冷笑:“你的意思是……?”


    “留一個人,”蘇慶說,“這兩個人裏麵,你隻能帶走一個,等到出國的手續辦妥了,我自然會放掉另外一個。”


    “救我!救我!”徐婉莉口中的抹布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口中掉落出來,她大聲喊叫著,“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這才是她最大的籌碼,她肚子裏有葉澤南的孩子。


    宋予喬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其實,不管她是不是懷了葉澤南的孩子,她都不會奢望,這一次葉澤南會選擇帶走她。


    宋潔柔搶在葉澤南之前說:“莉莉!要莉莉!她懷了你的孩子!”


    葉澤南皺眉,他看向宋予喬,宋予喬也同樣看向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宋予喬的目光坦然,這讓葉澤南在觸及的那一瞬間,就移開了目光。


    或許,是因為心虛?


    還是這麽久以來,對宋予喬的少於關心或可以羞辱?


    他已經分不清楚,心裏是愧疚更多,還是愛意更多了……


    葉澤南張了張嘴,說:“我要……”


    宋潔柔忽然大喊:“莉莉!莉莉流血了!她流血了!”


    幾個人同時向躺在地上的徐婉莉看過去,她身下的裙子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在水泥地上,也有血跡。


    宋潔柔心痛不已,已經完全顧不得那邊還有手持刀的綁匪,直接就衝了過去,“莉莉!你不要嚇我啊!”


    蘇慶看著宋潔柔向這邊衝過來,眯著眼睛掏出了一把槍,說:“你站著別動!否則別怪我開槍了!”


    蘇慶在這些手下眼裏,也算是有威嚴的,一旦這種威嚴,因為一個女人而破壞掉,那麽以後就再難立足了。


    況且,當初喬沫拿給他槍的時候就說了,這把槍是假的,裏麵的子彈是假的,隻是為了做做樣子的。


    “再動一步,我就開槍了。”蘇慶瞄準宋潔柔,說。


    現在的這種綁匪怎麽可能配槍?


    宋潔柔知道,他哥哥曾經還在政路上的時候,那個時候配槍都是有份額規定的,另外,私下裏有槍的,也就是韓瑾瑜這類人了。


    她現在心裏全都是自己的女兒,哪裏還顧得上注意到蘇慶,根本就是把他的話當成是耳邊風。


    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砰地一聲,他的手腕猛的向後有一股後坐力,手腕一鬆,槍直接摔落在地上。他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隨著宋潔柔的尖叫一聲,她的大腿上蹦出血花來,蘇慶愕然瞪大了眼睛。


    這裏麵怎麽會……有子彈,而且剛剛的那種後坐力,絕對是真槍才有的感覺。


    也幸好,因為槍子彈發出的衝擊力,他失了一點準頭,原本是照著宋潔柔的胸口,子彈卻打進了宋潔柔的大腿。


    不可能,喬沫不是說過麽,槍是假的!她怎麽會弄來一把真槍?!


    操蛋的,被算計了。


    有兩個小弟也是慌了神了,因為地上這個孕婦身下的血,都快要流成一條小河了,源源不斷。


    宋潔柔護著自己的腿,忍著疼,“莉莉!莉莉,你說句話,你能聽見姑姑說話嗎?!”


    葉澤南看向這兩人的目光,幽幽轉開,對蘇慶說:“我選我老婆。”


    我選我老婆。


    葉澤南從高中的時候開始,高二,從他們開始在一起之後,他就經常叫宋予喬“老婆”逗她,每次看著她因為這兩個字緋紅的雙頰,都覺得心裏全都是得意。


    那個時候,方照就問他,“你才十九,就這麽見到一個宋予喬,就訂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大事了?”


    葉澤南當時回答他說:“遇見一個喜歡的,不容易。”


    確實是不容易,葉澤南不是不受女生歡迎,有很多女生遞情書送禮物,但是他都沒有一丁點感覺,他的清高孤傲,不近人情,也是從那個時候傳出去的,直到,遇上了宋予喬,才用她的光,照亮了他。


    現在回想起來,所有的人和事,好像都是因為宋予喬而串聯起來的。


    也或許,正是因為方照所說的那樣,在該花心風流的時候,因為一朵花放棄了整片花叢,等到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又不知道珍惜了,想要重新找回那種原來沒有享受過的感覺。


    男人,都是這麽賤,到手的就不再會珍惜了。


    宋潔柔一手扶著徐婉莉,對葉澤南大喊:“葉澤南,你還有沒有心啊?莉莉懷著你的孩子,現在快流產了!就算你不想要孩子,你也要顧及到人命啊!”


    她的大腿上也流了不少血,但是,她現在更加關注自己的女兒,在這樣下去,別說孩子保不住,就連大人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頓時,整個車間裏,血氣刺鼻。


    徐婉莉沒有昏迷,她還是能夠聽見,葉澤南在做出選擇的時候說出的話,也能夠看見,葉澤南看向宋予喬的那種眼神,那種眼神,和以前三年前,甚至是五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忽然記起來,葉澤南曾經說過,“就算不是宋予喬,也輪不到你。”


    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就算是看上她,也都是因為宋予喬!


    到頭來,她連一個替代品都不算。


    一陣撲鼻的血腥味在鼻尖散開,混雜著這座廢棄廠房裏的濕潮黴味,宋予喬覺得胃裏一陣翻滾,俯身開始幹嘔。


    宋予喬說:“你帶她們兩個人去醫院,我沒事。”


    葉澤南向宋予喬這邊走了兩步,宋予喬大聲吼出來:“你要害死人了知不知道?!要是徐婉莉有什麽閃失,你這輩子都於心不安!葉澤南,現在先送他們去醫院!”


    宋予喬之所以敢這麽說,是因為後麵還有一個董哲,是顧青城的人,而顧青城,是裴斯承的朋友。


    所以,她信。


    等來的人都重新撤走,工廠內再度安靜下來,隻剩下了一陣陣撲鼻的血腥味。


    蘇慶和幾個人正在分錢,就怎麽逃走,產生了一些爭執。


    宋予喬頭有些暈,昏昏欲睡,胃裏翻騰的感覺漸漸弱化了,耳朵裏,爭吵聲逐漸遠去,她好像在做一個漫長的夢,耳邊,是一曲悠遠綿長的驪歌。夢境中,她喜歡穿寬鬆的大t恤,喜歡戴鴨舌帽紮辮子,喜歡在冬日陽光的午後,跟在裴斯承身後叫他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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