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師無雙和陸鳴遠同時道。


    唐雨心中也頗為驚訝,他在棲霞峰頂待了差不多一個月,這整座山峰每一個角落他都光顧了,從未發現有其他人。


    怎麽突然在旁邊就有琴聲傳過來?


    聽這輕聲,乍聽激昂,再細細品味卻又讓人覺得琴聲之中隱藏的是無比的落寞和悲涼。


    琴弦撥動,音色跳躍,每個音色都能讓人內心震動,似乎都能觸及到人內心那一團最柔軟的地方,讓人不自然就陷入到琴道所描繪的境界之中。


    琴道修行,首在模仿,到了洞玄之上,琴聲便要中和“所聽皆為琴”的修行諺語。


    大自然之中,萬千之物皆有聲音,聽到的都是琴聲,這便是一境界。可是還有更多的聽不到的,卻也未必不是琴。


    就如同情人離別,兩人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能說出來的卻又有幾句?


    而那些複雜的百轉千回,言語說不出來,卻能聽得到,那也是琴道的範疇。


    所以琴道很高的境界,便是融情於琴,唐雨的琴道修為還停留技法的水準,但是他依舊能感受到奏琴之人不凡的修為。


    “我們去看看?”陸鳴遠最為活躍,攛掇的道。


    師無雙皺皺眉頭,甚為意動,卻道:“大師兄奏琴,我等豈能隨便靠近?”


    唐雨道:“我們就在這裏聽。卻也是一樣……”


    “鏘!”一聲,琴聲戛然而止,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過來。道:“無雙,鳴遠,你們好大的膽子。分明是你們自己想攛掇小師弟去聖人殿,竟然打出了師傅的幌子,莫非你們也想上這棲霞峰思過麽?”


    師無雙和陸鳴遠臉色大變,陸鳴遠忙鞠躬道:“大師兄,恕罪!這事……這事是我和五師兄心中不服。今天聖人殿拒絕了師尊的推薦。背後是東郭家和季孫家他們搞了鬼,目的就是不想讓先覺成為金牌士子。


    東郭玄武過來傳訊的那囂張勁兒。著實讓人覺得可氣,所以我……我們……”


    師無雙道:“大師兄,憑先覺之才,成為金牌士子絕無問題。就算是闖聖人殿。也一定能過,我們也是有絕對的把握才……”


    “你們先下山吧。既然是師尊讓小師弟閉門思過,那自然有師尊的考量,你們自作聰明倒也罷了,可是敢打著師尊的旗號,那便是大大的不妥,還不下山麽?”


    師無雙和陸鳴遠兩人對望一眼,向唐雨報以歉意的搖頭,慢慢的後退。然後下山而去。


    唐雨衝著山邊的方向道:“武陵唐雨唐先覺見過大師兄……”


    “鏘!”


    一聲琴響,山崖之上便多了一個青年士子。


    這士子一襲灰袍,眉宇低垂。模樣看上去有些頹廢,可是一雙眼眸卻銳利之極,他用長袖遮住的麵前的六弦琴,眼睛盯著唐雨,輕輕的搖頭,一聲長歎!


    “現在已經是盛春了。倘若在四月之中你還沒有金牌士子的身份,今年大闈你便失去了機會。無雙和鳴遠甘願冒欺師之名想帶你去聖人殿。你明白了他們的心意麽?”青年士子淡淡的道。


    唐雨平視對方,看對方氣質不俗,雖然頹廢,可是身上法力縈繞,修為之高比之東郭吉似乎還要厲害一些。


    他心中明白,此人便是陸門大弟子祖衝,在大楚修行者之中,名氣很大,同輩之中鮮有能和其比肩之人。


    沉吟片刻,唐雨歉意的一笑,道:“大師兄,先覺來自武陵偏僻之地,並不知曉楚都學界的規矩,如果不是您提醒,我並不知道兩位師兄還有這番苦心,先覺覺得十分慚愧……”


    祖衝淡淡一笑,臉上浮現出的盡是落寞之色,看他年紀輕輕,似乎卻已經窺破了紅塵一般,眉宇之間似乎蘊藏著無盡的愁緒。


    唐雨和他並不熟悉,自然也不能去問原委,道:


    “大師兄,其實也無妨,早三年,晚三年無礙。修行漫漫,徐徐圖之,先覺今年年方十七,切也並不急於求成……”


    祖衝盯著唐雨,微微的咧嘴,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嘿嘿一笑道:“有點意思。師傅直接收你為真傳弟子,你果然是有不凡之處。至少心性之便能超越很多同輩士子……”


    “隻可惜,你有這心性,我們陸門卻沒有那麽多時間。師尊既然讓你入門,卻是對你寄予了厚望……”


    “你可知大楚各大家,同輩士子中皆有哪些翹楚?”


    唐雨搖搖頭道:“大楚同輩士子,先覺倒接觸了不少。東郭家有東郭南,季孫家有季孫仲,孟孫家有汪凡,東宮有薑雲瀚兄……”


    祖衝輕輕搖頭,道:“你說的這些人均是大楚才俊,他們人人都成是金牌士子。可是這些人皆不是你的對手……”


    “啊?”


    唐雨驚呼一聲,道:“大師兄您的意思是……”


    祖衝不看唐雨,而是扭頭俯瞰整個楚都,良久,他道:“今日你我有緣,我本在閉關,剛剛出來便聽到無雙和鳴遠的聲音,我現在便告訴你,你的對手應該是四個人。


    第一個人叫李旭,第二個人叫顏青,第三個人叫雲璟曦,第四個人叫代清明……你四個人你可聽過他們的名字?”


    唐雨的眉頭漸漸的擰了起來,道:“李旭不是東郭三絕中的書絕麽?其他三人,我從未聽說過……”


    祖衝哈哈一笑,道:“你沒聽說過並不奇怪,因為怏怏大楚,藏龍臥虎,你未聽說過的人很多。但是我現在告訴了你,這四個人你就該記住他們的名字……”


    唐雨輕輕的點頭,心中卻並未覺得自己一定要記住這四人。


    唐雨的性格,不喜和人紛爭,最喜歡的是沉迷自己的小世界。


    雖然他很清楚,大楚修行世界是個江湖,有江湖就有紛爭,經曆了這麽多起起伏伏,他也不懼紛爭,但是並沒有太多的好鬥之心。


    能從祖衝口中說出的名字,自然不是一般的人,可是那又如何?


    修行之道,他們修他們的,唐雨修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如此而已!


    祖衝頓了頓,又道:“你記住四個人,然後忘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季孫香……”


    唐雨眉頭一皺,眼睛看向祖衝,祖衝看了他一眼,迅速挪開目光,道:“我們陸門和季孫家不是一路人。如果你還記著季孫香,你必然會辜負師尊的期望……”


    唐雨抿嘴不說話,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心想祖衝故弄玄虛,這莫非是陸守尋的意思麽?


    要知道在唐雨心中,別說是陸門,就算是聖人學派他也並未有太多尊崇之心。


    天地之下,正也罷,邪也罷,那都是江湖,所謂正不過是打著正的幌子幹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而所謂的邪也不過是直接*裸的幹於自己有利的事情,本質沒有差別。


    看祖衝那樣子,硬是要把自己架在陸守尋寄予厚望的位置上下不來,唐雨便覺得好笑。


    唐雨所追求者乃強者之路。


    他要成為修行界的強者,心中充滿了渴望,卻從未想過成為某個人的爪牙,《長短經》他倒背如流,哪裏那麽好忽悠?


    “怎麽樣,你能做到麽?”


    唐雨搖搖頭,道:“記住人容易,忘記人不容易,季孫小姐我和他交集頗多,卻並沒想過要忘記……”


    祖衝臉色一變,臉上瞬間沒有一絲血色,似乎很是生氣,道:“你……你莫非就為了一個女人,便要放棄大好前途麽?那季孫家……嘿嘿,最是奸詐狡猾,你一山野書生便能得季孫家小姐青睞,莫非你真覺得自己魅力無窮麽?”


    唐雨愣了愣,心中不由得有些不爽。


    他和季孫香之間,目前還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共過患難,關係著實不錯。


    至於兩人是不是繼續發展,唐雨會不會成為季孫家女婿種種,那未免扯得有些遠了。


    祖衝明顯是反應過度,讓唐雨覺得無語。


    “大師兄還有什麽吩咐呢?”


    祖衝似乎沒聽到他的話,道:“唐先覺,你可知道最近季孫家的事情?季孫掌門已經說了,誰能幫季孫家得到百聖之令,誰便是季孫家的女婿。你認為季孫家是將這個名額準備給你的麽?”


    “百聖令是什麽呢?”唐雨一臉迷惑的道。


    “呃……”祖衝一下站起身來,怔怔的看著唐雨,似乎是真生氣了,道:“你……你……你簡直是豈有此理!真是……哎……”


    他使勁一跺腳,一手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六弦琴之上。


    “鏘!”一聲,一根琴弦被他硬生生的砸斷。


    一瞬間,他神色變得冰冷,道:“唐先覺跪下!陸門祖衝代師傳藝,此乃‘飛花傳承’,你可看好了……”


    祖衝說完,也不管唐雨是否做好了準備,手一揚,一道亮光衝向天空。


    天空之上,出現絢爛的色彩,焰火一樣的光芒掩映之間,一副書道秘籍乍現。


    “《趙氏銘文帖》”


    這是書道秘籍,楷書?


    唐雨連忙凝神仔細看,不過飛花傳承,轉瞬即逝,如同曇花一現。


    祖衝手再一揚,天空之中再出現焰火。


    這一次是經典傳承,《抱樸經》,也僅僅曇花一現,然後消失……


    祖衝再抬手,又是一門‘飛花傳承’,琴道《楚歌行》……


    【求一下月票,今天僅僅還隻有四張月票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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