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死死的盯著鏡子中的人,東郭吉見鏡子中自己滿頭長發已經不見,完全變成了禿子。


    臉上被燒焦,紅肉翻出來,那模樣醜陋得讓他自己都惡心得想吐。


    要知道但凡聖人弟子,最是強調風度和氣度,器宇軒昂,風流瀟灑是所有聖人士子皆追求講究的。


    在聖人門下,倘若沒有儀表,生得歪瓜裂棗,那斷然是難以有所成就的。


    而東郭吉尤為注重這些,眼見自己竟然成了這般模樣,他內心幾乎崩潰。


    而趁此機會,唐雨卻已經靠近了軒轅雪峰。


    軒轅雪峰盤膝坐在雪地之中,臉色依舊白如金紙,他慢慢的睜開眼睛,衝著唐雨淡淡的一笑,道:“你倒好,本來是走了,卻又回來送死。嘿……”


    唐雨淡淡一笑,道:“這東郭吉終究是我死敵,與其以後單獨碰到他,還不如今日借四位前輩在此,我們共同將其滅之。”


    軒轅雪峰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開懷一笑,道:“那敢情好!隻是我們可幫不了你,你自己能滅得了他麽?”


    他緩緩的抬手,唐雨慢慢湊過去。


    軒轅雪峰道:“你抓住我的手!”


    唐雨依言將軒轅雪峰的手抓住,就在這一刹那,他便覺得有一物滑進自己的長袖之中。


    “軒轅前輩……”


    軒轅雪峰目光柔和,這是唐雨第一次和他離這麽近。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樣子。


    他的樣子的確很可怖,一雙眼睛四周全是焦糊之色,顴骨一側深深的陷下去。另一側白得讓人心悸。


    他的嘴唇很薄,殷紅如血,鼻梁高高的聳立,乍一看其容貌,容易讓人想到傳說中的吸血鬼。


    不過此時唐雨沒有絲毫的害怕,反倒覺得親切。


    軒轅雪峰嘴唇掀動,正要說話。季孫香一聲驚呼:“唐先覺,小心……”


    唐雨心中一凜。來不及回頭,手中的法筆往後使勁一頓,待到回頭之時,便看到東郭吉的三柄琴刀幾乎已經殺到了麵前。


    東郭吉發瘋了。雙目赤紅,暴跳如雷。


    “死,你們統統都得死!”東郭吉怒吼,他的手狠狠的砸在琴弦之上,琴聲沉重陰森,充滿了殺戮的氣息。


    剛才唐雨譏笑他樣貌醜陋,讓他內心崩潰。


    對唐雨的恨意也由此攀升到頂點。


    而這一擊,更是必殺的一擊。


    唐雨的筆剛剛觸及琴刀,便覺得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的壓過來,他的身形被直接震飛。


    就在此時,軒轅雪峰臉上浮現出潮紅之色。猩紅的嘴唇張開,“啊……”一聲狂吼。


    音浪震耳欲聾,無形的音波如風卷殘雲一般向東郭吉橫掃過去。


    三柄琴刃被攪得粉碎,軒轅雪峰怒吼道:“先覺,快退!”


    唐雨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季孫香已經衝到了他的身前。一手拽住他,道:“唐先覺。你要送死麽?”


    唐雨心念電轉,大吼一聲,道:“軒轅前輩,您放心。你剛才傳我的武陵傳承我一定認真參詳,他日有成,必為你報仇!”


    唐雨說完,喝道:“走!”


    季孫香的琴弦雪橇早已經準備妥當,兩人腳踩雪橇,人影如風,向前衝出去。


    東郭吉臉色一變,剛才軒轅雪峰這一記“共振術”讓他狼狽不堪,正惱羞成怒要再出殺招。


    可一聽唐先覺已經盡得武陵傳承,恐怕剛才軒轅雪峰已經把《浩然經》的原版典籍傳給唐雨了,一念及此,他哪裏願意放唐雨走?


    當即立刻施展禦琴術從身後追過來。


    季孫香手中撥動著琴弦,兩人的身子貼得極近,她咯咯一笑,道:“先覺,你倒是有情有義,可你知道東郭吉有多強麽?你救了那四個怪物,我……我們能逃掉麽?”


    季孫香笑起來嬌豔如花,說到“我們……”兩個字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嫣紅,赫然露出小女兒的害羞之態。


    唐雨道:“季孫小姐號稱連甲天才,也鬥不過東郭吉麽?”


    季孫香衝唐雨翻了一個白眼,道:“我比你大很多麽?你連東郭吉一招都難擋住,我對上他卻不至於一招落敗……”


    唐雨默然無語,心想原來洞玄境卻也有高下之分。


    季孫香剛剛進入洞玄境的時間還很短,根基還淺了,而東郭吉看上去已經四十多歲了,應該是極度接近大學士的境界,其琴道,書道,畫道皆非常的恐怖。


    唐雨以前初生牛犢,以為東郭家的修士不過如此,現在才知道三大世家絕非浪得虛名,每個世家之中,都有自己目前難以逾越的對手。


    說起來這一次真是有些窩囊,要怪隻怪自己修為太低,過了今日難關,自己當發奮圖強,苦修四藝……


    季孫香和唐雨一路狂奔,眼前盡是一望無際的荒原,荒原之上積雪皚皚。


    而他們身後,東郭吉竟然追得也不慢,他修為高深,法力渾厚,禦琴術的手段出神入化,季孫香隻要稍微緩一緩勁兒,雙方的距離就會拉近。


    唐雨和季孫香都沒有了說話的心思,兩人的神色都非常的緊張。


    “先覺,前麵不遠就是懸崖了,我們衝不過去了!”季孫香焦急道。


    唐雨眉頭一擰,心中一時也沒有主意,季孫香嗔道:“說來都怪你,倘若不是你惹火上身,東郭吉會這般拚命?”


    唐雨嘿嘿一笑,道:“說起來都是武陵傳承惹的禍。此時既然由我而起,我便和東郭吉拚一番,你趁此機會轉折遁走。哈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一輩子就還沒怕過死!”


    唐雨哈哈一笑,心中一股浩然之氣激蕩,心中竟然充滿了豪情。


    說起來這武陵浩然之氣真十分奇妙,不僅能助力修士的法術,《浩然經》修煉到深處,甚至能改變修士的性格。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性格和氣質大都是天生而來的,一般難以改變。


    但是唯有讀書是例外,讀書人滿腹經綸,通聖人之學,氣質和性格往往不同常人。


    而浩然經在這一方麵更是淩駕於諸經典之上,胸中有浩然之氣,其人便自然心向正道,長此以往,便自然能成就堂堂正正的真漢子。


    唐雨雖然修煉浩然不久,可他內心本就純良,所謂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來曆根紅苗正,這等心性,也有利於他浩然經的修行,所謂相輔相成。


    再說,唐雨經曆坎坷,本就穿越而來的,生死之事在別人看來是天大的事兒,在他看來卻不過如此。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死了又何妨,說不定還能穿越一次,重返地球呢。


    可是他這一喝,季孫香卻花容失色,喝道:“先覺,你要幹什麽?”


    她這一喝卻是真情流露,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把唐雨抱住,一時唐雨隻覺得軟玉慢懷,身子也不由得一僵。


    “季孫小姐,你……”


    季孫香抱著唐雨,性情反倒不似以前那般羞澀,咯咯一笑道:“不就是死麽?你不怕死,我……我就會貪生怕死?倘若我們就這般衝下懸崖,我……我卻也是不怕的……”


    唐雨隻覺得後背一股熱氣升騰,季孫香在身後吐氣如蘭,倘若是平常的場合,他估計早就熱血賁張,難以把持了。


    可是這個場合,生死便在一線之間,那絲絲旖念,哪裏會在心中滋生?


    “哈哈,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看你們還逃到哪裏去!識相的把武陵傳承交出來,我給你們一起死的機會。要不然,哼……”東郭吉冷哼一聲,手中的琴弦撥動更快,速度竟然猛然提升。


    季孫香咯咯一笑,道:“東郭吉,你倘若敢殺我,你東郭家都保不住。到時候大楚便再無東郭一門。”


    東郭吉哈哈大笑,道:“是麽?我殺了你,誰知道是我幹的?那武陵四怪本就是聖人異端,天下士子會認為是我殺你的麽?”


    “不過說起來,我還舍不得殺你呢!你這身材卻是愈發亭亭玉立了。待會兒我送你上路之前,也一定讓你嚐嚐人倫之樂,讓你欲仙欲死的走……哈哈……”


    東郭吉囂張的大笑,言辭之間愈發肆無忌憚。


    唐雨輕聲道:“這一片荒野,難道沒有可以藏身之處麽?這不是你姑姑的白石原麽?”


    季孫香搖搖頭,道:“白石原是我姑姑的命根子,除了她之外,誰也進不去呢!”


    唐雨腦海之中想起那黑袍女人,心中依舊心有餘悸。


    那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心思之狠毒著實讓人栗然,看來今天隻怕逃不了了。


    季孫香道:“先覺,你注意,我們衝下去也得拉個墊背的,你看好了……”


    季孫香手一伸,一根琴弦無聲的向東郭吉卷過去。


    這一卷之勢,速度極快,東郭吉身在半空之中,冷冷的一哼,豎起琴來,“鏘!”一聲,將季孫香的琴弦震開。


    然後一伸手,抓住了琴弦,手中猛然一彈,道:“在我麵前賣弄琴道,真是……”


    他話說一半,倏然覺得不妙,因為他看到前方,竟然已然沒有了雪原,那是懸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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