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常的小舟頃刻間被包圍,江麵之上,可以看到至少幾十名士子禦舟爭先恐後的撲向蔡常,此時的蔡常儼然便成了一隻鹿。


    蔡常的修為比雅朵強不少,有魔寵烏鴉的優勢,他對周圍的情形也是洞若觀火。


    他禦使符舟,速度如離弦之箭,江麵之上掀起雪白的浪花。


    他的喉嚨低沉,嘶啞,吟唱的聲音森然恐怖。


    “呱呱!”


    黑暗之中但聽見烏鴉悲切的叫聲,江麵上便風浪乍起。


    波浪翻滾之間,他的符舟便高高的掀了起來,而眾士子的小舟也在巨浪之中起伏翻滾,本來圍攻的局麵瞬間一亂。


    “啊……”一聲,有數艘小舟在風浪之中傾覆,幾名士子落水,局麵更是混亂了。


    “是颶風術!”唐雨瞳孔猛然一收,心中震驚於蔡常的魔法修為,颶風術乃高級學徒級魔法,蔡常的魔法元力僅僅中級魔法學徒的水準,竟然能施展高級學徒魔法,說明其知識水平已經有了解析高級學徒魔法的能力。


    這個魔法施展得妙,妙就妙在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不好,此人竟然是高級魔法學徒!”幾名士子驚呼道,紛紛逃遁。


    高級魔法學徒,擁有學士一級的戰力,絕對不是高學士子能敵,這一場逐鹿,鹿似乎變成了虎了。


    薑雲瀚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森然道:“一幫愚蠢的士子,敢情認為魁首便是那麽好得的麽?”


    唐雨眉頭一擰,腦海之中忽然靈光一閃。哈哈一笑道:


    “薑兄,你使詐!你這是在借季孫小姐的手去除掉東宮一脈的高學士子,嘖,嘖,你這用心未免太狠毒了吧……”


    薑雲瀚一愣,臉漲得通紅,道:“唐先覺。你何故出此言,今日逐鹿皆是季孫小姐一手安排。我……怎麽可能行這等卑鄙之事?”


    唐雨哈哈一笑,道:“薑兄,你臉都紅了!莫非薑兄不是為了得到季孫小姐的信物麽?隻是你這手段著實太狠辣,虧季孫小姐這般信任你。你卻使出這等驅狼吞虎之計,著實讓人不忿。”


    “你……你……胡說八道!”薑雲瀚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怒發衝冠,一手就要將那粉紅的木匣收入袖中。


    唐雨逮住機會,手中一筆點過去,薑雲瀚手中“錚”一聲輕響,卻是琴弦撥動,琴係法術激發。


    他倏然看向唐雨,道:“唐先覺。當日見你才學驚人,便有和你切磋之心,今日你這般羞辱於我。恰好我們便可以切磋一番。”


    他手指彈動,手中一根弦發出聲聲清脆。


    黑暗之中,幾道鋒銳如電的琴刃向唐雨激射而來。


    唐雨運筆不急不躁,輕輕的點出,眼前便浮現出一個漩渦。


    “顏公多寶貼”,藏鋒守拙。古樸莊嚴,唐雨的用筆很慢。而且鋒芒不露,可是一筆出去,穩如磐石,薑雲瀚的琴刃被急轉的漩渦帶到一邊去,根本傷及不到他分毫。


    薑雲瀚眉頭一挑,道:“好!這書道讓人大感耳目一新!”


    他的琴聲倏然拔高,琴刃來得更是急切,“呼!”“呼”一道道琴刃發出呼呼的聲響,畫舫中的便是一片狼藉淩亂。


    唐雨卻不和他久戰,手中用筆,嘴中大聲喝道:“東宮薑雲瀚使詐,趁著逐鹿突襲殺人了,季孫小姐的信物被他趁亂搶走了……”


    唐雨這麽一喝,江麵之上更是大亂,一束燈光打在畫舫之上,薑雲瀚恰好處在光束之中。


    江麵之上,近百名高學士子均來自季孫,孟孫,東郭三家,還有一些高學士子來自各州府,卻均是三家掌控的勢力。


    此時眾人看到畫舫之上真是薑雲瀚,一個個臉色大變。


    有幾名白袍士子幹脆舍棄了對付蔡常的打算,直接禦使符舟向畫舫衝了過來。


    要知道今日逐鹿,以畫舫為仲裁,眾多士子無人知道畫舫中究竟是何人存在,唐雨這麽一叫,將薑雲瀚推了出去,一眾士子遭遇蔡常一記“颶風術”的手段,正心生疑惑。


    此時唐雨說這是東宮使詐論,可以說恰好契合了他們的心思。


    薑雲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眼猛然睜大,喝道:“唐先覺,你……你……”


    他一連說了兩個你,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指責唐雨的不是。


    逐鹿之上出現了這等異常,唐雨心中生懷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此事真不是薑雲瀚的過錯。


    薑雲瀚今日邀唐雨,並非是受季孫香所托,那粉木匣子,根本不是今日逐鹿所謂的獎勵,隻不過是季孫香讓薑雲瀚帶給唐雨的信物而已。


    季孫香是要約唐雨明日滑雪去呢!


    將唐雨邀到畫舫之上,完全是薑雲瀚自作主張,說起來他的心思卻是有幾分齷齪。


    他雖然是東宮士子,可是內心最仰慕的女子便是季孫香,眼見季孫香對唐雨這般另眼相看,竟然給唐雨送此等信物,他心中真是妒火中燒。


    恰好今日是三家逐鹿,他便有和唐雨一爭高下之心。


    看這信物,吊墜本就是貼身之物,那金色絲線更是用蘇州天音閣的金絲細琴弦精心編製而成,琴弦即是琴絲,“琴絲”又諧音“情思”,這不恰好就印證季孫香的一縷情思是係在了唐雨身上麽?


    癡情之人最是敏感,本來季孫香恐怕也沒這等心思,可是薑雲瀚卻聯想豐富,硬是生拉硬拽將唐雨當成了情敵。


    他怎知在逐鹿之上恰巧發生意外,唐雨反應敏銳,這一下降事情鬧大發了。


    薑雲瀚惱怒,手中的琴技更是勃發,拚命向唐雨發動攻擊。


    此時武陵江山已經燈火通明,卻沒有人去關注蔡常的蹤跡,紛紛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畫舫之上。


    唐雨故意不施展全力,手中的筆越運越慢,看上去形式岌岌可危,嘴上卻嚷嚷道:“薑兄,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這般狠毒,我陸門士子堂堂正正,縱然我和三大世家有隙,卻也不屑用這等卑鄙手段,你縱然殺了我,我斷然也不會和你同流合汙……”


    薑雲瀚攻勢如潮,手中的琴弦一根變三根,琴弦撥動“噗,噗,噗”發出沉悶的聲響,唐雨一腳踩在旁邊的小舟之上,手中的大筆使勁一頓。


    這一頓,鋒芒不展,眼前卻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激蕩,將被帶得在水中猛然旋動,薑雲瀚立足畫舫之上,一個立足不穩,差點摔倒。


    而此時士子越來越多,已經有士子施展琴道,從身後對薑雲瀚發動攻勢。


    薑雲瀚琴道修為高深,可是畢竟也不過是高學士子的修為,一對一他怡然無懼,可是如此多士子圍攻他,他斷然沒有勝算。


    當即,他也顧不得其他,一根琴弦放出,身形跟著琴弦便飛渡到沈小竹所乘坐的小舟之上。


    沈小竹早被眼前的變化弄得目瞪口呆,唐雨下意識傳音:“沈小竹,你還快跳?”


    “噗通!”沈小竹一頭跳進江水之中,恰在此時,薑雲瀚禦使小舟如風馳電掣,飛速遁走。


    所有的光柱都鎖定在薑雲瀚的身上,畫舫周圍重新變得漆黑,唐雨恰好趁機一手把落入水中撲騰的沈小竹拉上了畫舫。


    “薑雲瀚逃了,他身上帶有季孫小姐的信物,倘若讓他逃脫,我大楚中學士子危矣!!”唐雨繼續嚷嚷道,這一嚷卻是信口開河,唯恐天下不亂。


    果然,畫舫周圍的幾名士子當即調轉船頭,向薑雲瀚的方向追過去。


    唐雨拖著沈小竹進入船艙,江水冰冷,沈小竹又不諳水性,被淹得夠嗆。


    好在艙室之中有魔紋運轉,溫度不似外麵寒風刺骨,唐雨在畫舫之中亂翻一通,竟然找到了幾件女子衣服,扔給沈小竹讓她快快換上。


    沈小竹換下的魔法長袍,直接扔進了江中,忙完一切,江麵漸漸的平靜了。


    沈小竹臉上也終於多了一絲血色,眼睛盯著唐雨,道:“唐公子,謝謝……”


    唐雨眯眼看著眼前的女孩,腦子裏浮現出當日第一次見她的情形,那時候她表現出的刁鑽大膽和現在判若兩人,想來那時候她才剛剛踏入修煉之門,並未體會到修煉世界的殘酷和殘忍。


    在楚國修煉魔法,縱然是教廷學生,卻依舊是朝不保夕,經曆了風風雨雨,眼前的女孩卻成熟了很多,那超越其年齡的謹小慎微,讓唐雨心中出無盡的感慨。


    “你很害怕麽?”


    沈小竹輕輕的點頭,臉上的驚慌並未完全散去,那柔弱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


    多麽嬌豔的年華,多麽美好的年齡,為何便能成為所謂異端呢?


    唐雨輕輕壓壓手,道:“不要害怕,就坐在我身邊,這裏有琴,我給你撫琴一曲,你的心便靜了……”


    “公……公子,我們不應該盡快離開此地麽?倘若連累公子,小竹卻是莫大的罪過了!”


    唐雨微微一笑,道:“小竹,此時四麵八方皆是三家士子,倘若我們匆匆離去,無論怎麽逃卻也難逃出去。我們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等到天色亮了,再徐徐回武陵江心,那時便是恰到好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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