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翔等三人走得極不情願,似乎一身所學沒傳出去,憋在心裏太難受。


    可是軒轅雪峰心意已決,他們也無奈,三人皆盯著唐雨,陳宇翔道:“先覺小兒,他日如有緣,我再傳你,下次我卻不和丁兄、閻兄一同前來了,今日隻怪他們聒噪誤事。”


    丁瑞和閻素笑道:“是你自己不守規矩,怎麽能怪我們聒噪?”


    三人又是爭論不休,軒轅雪峰黑袍舞動,如蝙蝠一般飛遁,陳宇翔,丁瑞,閻素三人也各自施展四藝手段,身形如電,轉眼便消失無蹤。


    武陵四怪來去匆匆,廣場之上眾士子目送其遠去,每個人心思皆很複雜。


    武陵學界不可輕辱從武陵四怪便可見一斑,這四人當年並不算武陵士子中資質最頂尖的存在。


    然而此四人在大楚權閥豪門齊聚的指南中學卻能來去自如,縱然陸學宗卻也未能將他們留下來,這等修為和實力,著實讓人不可小覷。


    試想這些年,散落在天下的武陵士子又還有多少?這些士子是不是也是各有際遇?


    今天的武陵可並不隻有幾大豪門權閥之家,而是整個大楚的頂尖中學士子皆在,他們自小便受聖人殿的教誨,每個人心中對聖人學派皆是極其的崇拜。


    可是經曆了今日之事,聖人學派在他們心中是不是還是那般神聖?


    要知道中學士子。大都還未進修行門檻,修行世界和凡俗世界完全不同,今日的事情他們必將銘記。將來踏入修行世界之後,他們再回顧今天的事情,大楚的豪門權閥在他們的心中又是怎樣的地位?


    陸守尋神色嚴肅,背負雙手,作為一代學宗,他自有高人一等的眼界。


    今天的事情,他對三大世家著實不滿。同時又為這些年大楚三大世家子弟的狂妄感到憂慮。


    武陵學界真有那麽好滅麽?就憑東郭玄武,季孫空。孟孫長河這三人,就欲鏟平武陵,著實太天真。


    “哎……”暗中一聲歎息,陸守尋神色漸漸的變得淡然。


    他冷冷的道:“今日之比。就此作罷!爾等士子,皆用心去準備亞試,明年大闈更是爾等的重中之重!”


    他眼睛看向唐雨,道:“先覺,你可願意入我陸門之中?”


    全場視線全部聚焦在唐雨的身上,所有人眼中都流露極度的羨慕甚至嫉妒之色。


    東郭,季孫,孟孫幾家的士子,一個個內心五味雜陳。複雜之極。


    大楚陸門,無一不是最頂尖的天才,每一個陸門弟子都是陸學宗親自挑選。所以但凡進入陸門的士子,皆是一等一的天才。


    縱然是權閥豪門,卻也無法左右陸門的取士。


    東郭家的東郭南,解元的身份,卻也入不了陸門。


    季孫家的季孫香,其才名享譽大楚。乃連甲天才,可是季孫香未拜陸學宗之門。陸門便也視而不見,斷然沒有拉攏的心思,由此可見陸門的驕傲。


    季孫香又如何?陸門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這些年大楚能享譽蒼穹大陸的少年天才,又有幾個不是出自陸門的?


    而今天,陸門學宗當著天下士子的麵,親自開口要收唐先覺為弟子,僅此榮耀,就足以讓唐先覺名揚天下。


    唐雨規規矩矩的衝陸守尋行禮,然後站起身來,徑直走到陶益身邊,“噗通”一下跪下去,道:“陶師……”


    他就說兩個字,然後俯首在地,再不說話。


    入陸門的事情,自然要陶益來定奪,唐雨這般做,表麵上是尊師重道,實際上卻是把皮球踢給了陶益。


    陶益一臉的激動,老淚縱橫,看那模樣似乎是受寵若驚,渾身都在抖。


    不愧是演技派,唐雨匍匐在地,心中暗自道。


    陶益快步走到唐雨麵前,道:“先覺,快快起來。你能入陸門是為師的驕傲,這等事情你又何須拘於那些俗禮?”


    唐雨卻是不起身,道:“陶師,聖人之道不敢忘,我既是武陵一脈的弟子,何去何從自然需師尊為我定奪。”


    唐雨說到此處,再一次頓首,神情竟然也變得分外動情,道:“我武陵學界正處危難之際,我身為武陵士子,又如何能舍師尊和各位先學而去?”


    陶益跳腳道:“先覺,你……你竟然不願意入陸門之中,你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陶益這一開罵,廣場之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人都懷疑自己是耳朵壞掉了。


    陸門學宗親自開口要收徒,普天之下還有士子能拒絕?


    就連季孫香臉色也變了,道:“這是迂腐透頂,陸門都能拒絕,那我季孫家哪裏還有希望?”


    廣場之上,足足有萬餘之眾,這一嘈雜便是喧囂一片。


    可是任周圍多喧囂,唐雨依舊匍匐在地,意誌竟然十分堅定。


    陸守尋皺皺眉頭道:“唐先覺,你既知武陵學界大廈將傾,倘若留在武陵,你這一身才學終究化為平庸,武陵學界未來也不曾有振興之希望,你一生碌碌無為,莫非便隻為武陵學界麽?”


    陸守尋這麽一說,曹清,孟哲,王善幾人再也忍不住,皆紛紛上前勸說。


    一個個急得滿頭大汗,生怕唐雨這一猶豫,便錯過了一生的機會。


    進入陸門,等於一隻腳踏入洞玄境,洞玄之後以唐雨的資質,前路必然是一馬平川。


    這等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唐雨倘若因為一時意氣錯過,必將抱憾終身。


    真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唐雨這個當事人不急,陶益這個幕後黑手不急,倒是急壞了武陵學界的一幫夫子士子。


    麵對如此多人的勸慰,唐雨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跪在陸守尋的麵前,道:“陸師此言本是至理名言,可是先覺自幼無父母,武陵學界眾夫子便是先覺的父母。聖人言,父母在,不遠行,武陵學界這等局麵,我豈人心離開?”


    說到此處,他眼眶發紅,再此頓首,道:“倘若陸師能承諾庇護我武陵學界不滅,我甘願入陸門一身侍奉師尊!”


    “啊……”


    東郭玄武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驚呼一聲。


    季孫空和孟孫長河也是瞬間一呆,怔怔說不出話來。


    而其他的高學士子,中學士子一個個更是變成如泥雕木塑一般,都傻了。


    唐雨說什麽?竟然入陸門還提條件?提這等苛刻的條件?


    他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陸門是何等地方,唐雨縱然是再有才學,可是陸門之中還缺有才學的士子麽?


    真是鄉野小兒,不識陸門威嚴,居於這武陵一隅,坐井觀天,便覺得自己之才可以笑傲天下,殊不知天下有才學之人多如過江之鯽,唐先覺的眼界未免也太狹窄了。


    唐雨不理眾人的眼神,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意誌異常的堅定。


    武陵學派眾人是又激動又感動,曹清和孟哲兩人眼淚橫流,痛哭流涕。


    一眾高學士子,李勃,蘇雨樵,古臨川等也是眼眶泛紅,蘇雨樵身子微微的發抖,心中隻覺得自己此生能拜唐雨為師,真是莫大的榮幸。


    天下熙熙,皆為利益,生於蘇家,她從小便明白此理。


    可是細細想來,這等趨利而為又哪裏是聖人之道?


    “父母在,不遠行!”短短六字聖人之言,便擁有直擊靈魂的力量,試問天下士子,有幾個人在麵對陸門學宗的時候,還能記住這六個字?


    可是唐先覺便是如此不凡,就算是陸師甘願收他為徒,他卻能牢記此六子,在天下士子麵前斷然拒絕。


    這等風骨才是一等一的武陵才子,才是一等一的聖人門徒。


    漸漸的,全場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聚焦在唐雨的身上,有幸災樂禍的,有暗鬆一口氣的,有扼腕遺憾的,有鄙夷不屑的。


    可是唐雨麵對諸般外物,皆不為所動,意誌巋然不可動。


    陸守尋一直死死的盯著唐雨,臉上陰晴不定,目光沒有片刻挪開。


    良久,他吐出一口氣,環顧四周,道:“聖人學派東西兩宮的夫子士子都在此地,爾等都聽著,從此以後武陵學界受我陸門庇護。倘若誰再欲鏟平武陵學界,便是與我陸門為敵!”


    陸守尋出此言,果決果斷,語氣之中流露出森然之意。


    周圍無論東宮西宮眾人聽之,無不膽寒。


    東郭玄武幾人麵麵相覷,羋越一直佝僂著背,此時他幹瘦的身軀竟然也一下挺直。


    他嘴唇掀動欲要說什麽,陸守尋眼神如刀盯在他麵門之上,他話到嘴邊,卻也咽了回去。


    在武陵一住大半年,他做了種種安排,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其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要將武陵學界收入東宮囊中。


    今日此局,季孫,孟孫,東郭三家碰壁,他恰好迎來了絕妙的良機。


    可是陸守尋一句話,便將他所有的念頭直接掐滅,可想而知此時羋越的心情。


    可是麵對陸守尋嚴厲的目光,他縱然滿肚子不爽,卻也隻能壓抑下去。


    世子東宮還遠遠沒有挑釁陸門的資格,他羋越在大楚號稱和陸守尋齊名的人物,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和陸學宗比差距有多遙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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