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蘇院變得一陣嘈雜,今日詩會,雖然是有三城中學士子參加,可是武陵作為主場,受邀請的才俊畢竟是多數。


    此時他們齊齊大笑,卻是讓其他兩城的士子麵麵相覷,有些不明所以。


    武陵士子越笑越厲害,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有士子忍不住尖聲道:“東郭公子好大的豪氣啊,人家來是挑戰先覺公子的詩才呢!”


    “哈哈!先覺公子哪有那個閑工夫嘍!隻怕此時先覺公子已然高臥寢房了,東郭公子來錯了地方嘍!”有士子接口道。


    東郭野鬧了一個大紅臉。


    他身後的柳河湊上前,道:“爾等皆為聖人門下弟子,今日詩會更是東主,這般嬉皮笑臉成何體統?”


    柳河這一喝,場麵安靜了一些,眾士子一個個端坐在位子上,強忍著要笑,卻是讓人見之更加古怪。


    東郭野悻悻的拂袖坐下,臉色變得極其的陰翳。


    而貴賓台之上,東郭明的臉色異常的難看,哼了一聲道:“武陵唐先覺,真是狂生也!莫非我三城士子,外加東郭家和季孫家的後輩士子,還入不了他的眼?”


    孟哲淡淡的道:“東郭老弟,口上積點嘴德。先覺身子骨兒弱,受不得風寒,今冬都在家裏養病,卻是從未參加過任何文會是詩會!”


    東郭明臉色變了變,想要再出幾句譏諷之言。卻是無言以對了。


    季孫香皺眉,佯裝不知的環顧四周,道:“唐先覺是誰?我怎從未聽過其名?”


    他扭頭看向孫晨和周通達。兩人皆搖搖頭。


    她又看向貴賓台上其他的武陵高學和院學士子,一個個隻是微笑,孟哲淡淡的道:“唐先覺隻是武陵普通一士子,名不見經傳,季孫小姐乃連甲高士,自然不識得,並不奇怪!”


    季孫香被孟哲這話嗆得無言以對。隻好看向東郭明,道:“乾坤兄知這唐先覺之名?”


    東郭明臉上露出極其尷尬之色。非常不自然的打了一個哈哈,道:“倒聽人偶提起過武陵有這麽一位狂生,敢情是病秧子一個,詳細卻是不了解……”


    王傲性格敦厚。見季孫香故意這般,東郭明又處處譏諷唐雨,心中未免不高興,他輕輕的咳了咳,道:


    “唐先覺乃我之友,我並未見其狂,隻見其才,東郭大人未見其人,便說其乃‘狂生’。恐怕是不妥吧?”


    東郭明倏然扭頭,眼睛盯著王傲,心中一團火實在憋得難受。


    今天他昂然而來。武陵學界孟哲囂張跋扈,季孫香又壓他一頭,連陸門的王傲也要和他過不去,難不成他們真當東郭家這般好欺負?


    當即他森冷的道:“王子見,你既是陸師門下,何故這般交友不慎?在楚都我就聽聞爾屢屢不尊師門規矩。常常做出格之舉,沒想到來了武陵。卻是愈發變本加厲了。我東郭家乃奉聖人之家,眼見爾出這般不端之言,說不得我得替陸師斥責你幾句!”


    王傲眉毛一揚,道:“東郭大人,陸師居所和唐先覺毗鄰,你說我交友不慎,是不是在影射陸師行為不端?”


    東郭明一顆心倏然往下沉,臉色變成了豬肝色。


    他本想給王傲扣帽子,可是王傲反過來給他扣了一頂大大的帽子。


    陸門陸師,何許人也?和三大家家主是平起平坐的強者,他東郭明就算是吃了豹子膽,敢影射陸師?


    王傲心中氣猶未平,當即站起身來道:“各位大人,唐先覺名聲不顯,可是其才之高,我私認為其放眼大楚,不做第二人想。東郭家的東郭子義,其才如何?


    可文會之上,被唐先覺氣得吐血而歸,在羋師府上,被唐先覺驚得三月不敢出門。


    此事楚京之中人人皆知,東郭大人又何必掩耳盜鈴,在此處出詆毀先覺之言?”


    “王子見!”


    東郭明勃然起身,他十指一揚,恰在此時,季孫香一抬手,手心中露出詭異的漆黑之色。


    東郭明的十指就那樣定格在空中,眼睛死死的盯著季孫香手心的那一團漆黑,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季孫香的“潑墨”竟然練到了收放自如?


    難怪尚之文在一個回合之間便被其滅殺,此女……真是妖孽啊。


    “稍安勿躁,別擾了詩會的雅興!”季孫香格格笑道,真是嬌豔無雙,東郭明這才慢慢坐下,突然一笑,道:“王子見果然是陸門高足,很好,很好!”


    他手指輕輕的伸過去,似是要和王傲見禮,卻在半途收了回來,僅僅隻是指尖略過王傲的坐席。


    王傲淡淡道:“不敢和東郭大人比,東郭大人才是真……啊……”


    王傲邊說邊坐下,可是屁股剛剛觸到坐席,整個坐席頃刻之間崩散。


    蘇家被的座椅,皆是花梨木精致而成,不僅樣式華麗,而且結實之極。


    而現在,整個座椅全部崩散,隻剩下一地的木屑。


    “東郭……你……”王傲差點出了洋相,不由得勃然發怒。


    東郭明隻是輕輕的哼一聲,眼睛卻看向蘇院方向,根本不看王傲一眼。


    在場所有人心中均心生凜然,尤其是蘇雨樵等幾名高學士子,他們見東郭明自落座之後,便被孟哲,季孫香和王傲輪番嘲諷,似乎毫無反擊之力。


    他們心中未免對這東郭家的人有幾分輕視。


    心中覺得敢情東郭家也不過如此,那東郭南不堪,眼前的東郭明恐怕比東郭南強不了多少。


    可是看到地下這一堆木屑,蘇雨樵也是學琴之人。自然知道琴道修煉到這等境界,堪稱無聲無息,而且威力巨大。不知需要修煉多久。


    倘若這是修行者之間的戰鬥,恐怕此時王傲已經化作一堆粉末了。


    眾人才驚覺,東郭明卻絕對非東郭南所能比,而東郭家能與季孫,孟孫,陸門並列,也絕非等閑之家。其中藏龍臥虎,不知有多少修行強者。


    椅子很快換了。王傲重新落座,臉色也是蒼白,心知自己修行之道和東郭明相比,差距還極其遙遠。對東郭明也是心服口服。


    貴賓台上這一鬧,蘇院的詩會已然開始了。


    眾士子今日都是有備而來,氣氛非常的熱烈。


    秣陵,巴陵士子表現得尤其活躍,蓋因剛才趁著貴賓台爭吵的閑暇,周通達和孫辰悄悄的給他們傳了話,告訴他們今日詩會,優學寺有大人在貴賓台高座。


    這一個消息,無疑刺激了他們的表現**。


    相比秣陵和巴陵士子的爭先恐後。武陵學界的士子卻明顯進退有度很多。


    才子出武陵,此言也絕對不是信口胡說。


    就中學士子而言,武陵士子的確享譽大楚。放眼大楚,也就隻有京都的幾大權閥豪門的士子能和武陵士子比肩。


    詩會是命題詩詞:“詠梅”。


    三方士子打擂台,搶詩席,一個命題鬥了十幾首詩詞。


    最後武陵一中士子馬亮一首《寒梅》七律,其中出佳句“雪映梅枝風送豔,淩寒傲骨節高堅”,便鎮住了全場。


    接著武陵馬亮命題。開始連命題,他命題:“風雪”。


    三方爭了十幾回合。指南士子秦宣出“歲寒風冷雪飛天,傲骨淩空霜底眠。”的佳句,無人再敢登詩席。


    接下來局麵一邊倒,秣陵和巴陵士子在連命題作詩之中,完全不是對手。


    甚至有士子搶了詩席之後,竟然做不出詩來,就站在詩席之上半晌不語,讓筆墨童子在一旁等得是麵麵相覷。


    詩會進展到這一步,周通達和孫辰臉色都很難看。


    季孫香臉上掛著笑,道:“才子之鄉不愧是才子之鄉,果然人才輩出。這等急才,其他各州府恐怕比不了……”


    “武陵各位士子,我等前來是參加大闈亞試的,這詩詞歌賦,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卻並不算是聖人之道。真要比,我們便比製藝之學。誰在製藝上占了上風,才算真正的聖人優學士子……”


    秣陵士子趙基站上詩席,衝著武陵士子方向拱手道。


    “趙兄說得不錯,製藝才是我聖人學派之根基,我乃巴陵吳碩,敢問武陵同學,誰敢和我比製藝?”


    秣陵趙基,巴陵吳碩,皆是當地名士,兩人年齡二十歲上下,正是意氣風華之時,今日鬥詩落敗,他們顯然不服氣。


    “詩會便是詩會,吳兄和趙兄說比製藝,這又如何能比?”武陵馬榮大聲道。


    趙基道:“馬兄此言差矣,製藝有八股,我們可比破題,比起講、比入題、比起股、比中股、比後股、比束股皆可比,如何不能比?”


    馬榮哈哈一笑,道:“趙兄這比法,真是聞所未聞,我等是從未比過。”


    吳碩嘿嘿一笑,道:“久聞武陵學界大名,卻也知這些年武陵學界衰落。我偶聽人言,武陵學界士子多喜虛浮之學,平日好賦詩作賦,大好韶華都浪費在附庸風雅之上了。


    難怪,難怪,爾等不敢和我們比製藝之學了……”


    吳碩出言嘲諷,秣陵和巴陵士子則齊齊起哄,蘇園之中一下便有些失控了。


    還好季孫仲此時站起身來,道:“吳兄,趙兄,此言差矣。我大楚士子,皆講以詩言誌,以詞抒情。詩詞本是我等士子之本分,今日既然是詩詞之會,自當隻能以詩詞來定高下。


    至於製藝之比,不日便是亞試,隻有爾等彰顯才華之時……”


    【今天歸家了,不過按照土家族的習俗,喪事守夜,南華現在滿腦袋昏昏沉沉,估計要幾天才能恢複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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