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唐雨,從蘇家回來,他已經累得是精疲力竭了。


    可是進入了周家東廂,在冬兒的小心伺候下躺在床上,他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覺。


    今晚的經曆,堪稱刺激驚險之極,這是他自穿越以來,第一次麵臨生與死的考驗。


    他已經不是剛穿越到蒼穹大陸那個渾渾噩噩,一心隻想著回地球的小少年了,接觸了這個世界的文化,書籍,修行,魔法,對蒼穹大陸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


    蒼穹大陸的世界光怪陸離,但是卻現實殘酷。


    在這裏,強者恒強,弱者恒弱,好在,他已經順利的走上了才學之路,如此下去,成就功名有望。


    然而成就功名,卻隻是立足蒼穹大陸的第一步。


    這個世界學派林立,權閥勢力橫行,而且對思想和行為的禁錮非常的厲害。


    聖人學派便隻能學聖人之道,西學在聖人學派的眼中便是奇淫巧技,倘若書香子弟擅自修習魔法,那便是天大的罪過,甚至能招致殺身之禍。


    雖然武陵有教堂,有西方魔法堂而皇之的存在,可是教堂和聖人學堂之間涇渭分明。


    但凡是書香子弟,皆視教堂和西學如洪水猛獸一般,西學的邪惡和淺薄,似乎已經深入到了每個學子的骨髓之中。


    作為一個從開放的地球成長起來的學生,唐雨卻知道這不過是統治者掌控子民的愚民手段而已。


    倘若格物,數學,生物學這些學科都隻能算奇淫巧技,那整個宇宙的運行規律。那又算什麽?


    唐雨很清楚,西方魔法對他誘惑是他無法抵抗的,而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要修習西方的魔法,卻是危險重重。


    這讓他覺得壓抑。苦惱,甚至有些恐懼和害怕。


    另外一方麵,他又覺得興奮,刺激,內心躁動。


    兩種截然不同的念頭在他內心交織,他真的失眠了……


    “嗯?”


    隱隱的。他感到周圍一股熟悉的波動。


    他心中警兆倏生,一下從床上豎起來,推開了房間的柵格窗戶。


    外麵月光如水,小院之中蘇伯傲然而立,整個如標槍一般挺拔。他的白發無風自動,手中擎著那一柄唐雨十分熟悉的彎刀。


    嚴肅銳利的眼睛盯著前方,整個如磐石一般一動不動。


    月色之中,一長袍老者飄然而來,看這老者,骨瘦如柴,卻自有一股浩然之氣,腳不沾地。飄飄有如仙人下凡。


    “羋師?”


    唐雨心中一凜。


    今日文會,他躲在東閣之中,自始至終卻不曾見羋越的到來。


    可後來羋越卻在東閣之上替他解柳河之圍。唐雨不能確定,自己從魔法師小屋出來,是不是就已經進入了此人的視線之中。


    見識過修行者的厲害,唐雨對這類超越凡人的神秘強者一直就懷有警惕之心。


    “這羋越半夜三更來自己的住處又是什麽事兒?”


    “閣下何人?何故夜闖民宅?”蘇庸聲音冰冷的道。


    “鄙人姓羋名越,乃大楚世子太傅,今日次來特來拜訪唐先覺小友。敢問閣下可是……”


    “嘿嘿!”蘇庸嘿嘿冷笑打斷他的話,道:“鄉野之人。不識得什麽少傅太傅,我家公子已然就寢。不見半夜鬼鬼祟祟之客!閣下還是請回吧……”


    羋越眉頭一皺,雙眼之中泛起一抹湛亮的精光。


    他的長袍輕輕的舞動,前方的空氣之中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有利刃劃破虛空一般。


    唐雨從窗格望向外麵,眼之所見,覺得這小小的院落,似乎就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一個縱橫交錯的棋盤一般。


    蘇伯的立足之位,被從整個棋盤之中分割出來,似乎瞬間就處在了極度危險之地。


    他差點就要驚呼出聲。


    而就在此時,但見蘇庸橫跨一步,身體輕若鴻毛一般,手中的刀“嗆”的一聲出鞘,黝黑銳利的彎刀在月光之中發出耀眼的光芒。


    蘇庸右手執刀,一刀劈出。


    不見任何的聲響,那規整的棋盤卻被其一刀劈裂了數個格子,蘇庸再橫跨一步,卻已經走出了剛才這一局的生死節點。


    羋越眉頭一挑,訝然道:“武者?天命武者?”


    蘇庸緊抿嘴唇,隻是輕輕的冷哼一聲,銳利的眼神牢牢的鎖定眼前的老者,氣勢之強,竟然不比大學士弱。


    羋越臉色一變數變,剛才他從蘇家出來,一路疾行,心中卻怎麽也抹不掉唐雨的影子。


    在東閣之上,他親眼所見唐雨在驚鴻一瞥之間,就將他的整篇《易經心解》牢牢的銘記。


    這萬餘言的文章,是他多年的嘔心之作,其中的艱深晦澀之處,就算是院學士子,恐怕也一時難以理解。


    一中學士子,怎麽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盡得他的傳承?


    在他心中,早把唐雨驚為了天人,作為世子的幕僚和老師,楚國當朝舉足輕重的人物,他覺得如果能把唐雨拉入世子陣營,假以時日,聖人學派東宮必然會添一絕世天才。


    到時候,東西宮之爭,一旦世子能登上學派掌門的高位,泱泱大楚,國之大事,又哪裏需要仰所謂的三大世家的鼻息?


    他心中有這個念頭,但又想到唐雨詩詞中那“岑夫子”可能指的那個可怕人物,內心便是又害怕又擔心,甚至心中忍不住要對唐雨生出抹殺的念頭。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鬼使神差就來了唐雨所在的周家。


    卻沒有想到,區區周家一商賈之家,其中竟然隱藏著一位罕見的天命武修。


    而這也似乎更加印證的他的判斷,那便是唐雨絕非出自尋常家庭。


    一尊天命武修,僅僅隻是仆從,可想而知其主人是何等了不得的存在。


    終於,他收斂了法術,以讀書人的禮儀向蘇庸行禮,道:“鄙人羋越,字西屏,和你家公子已然熟識。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見對方服軟,蘇庸氣息稍斂,卻不回答對方的問題,道:“羋大學士有禮,不知這麽晚你找我家公子何事?”


    羋越輕笑一聲,道:“你家公子在今日武陵文會之上大放異彩,力挫大楚東郭家解元郎東郭南,我惜其才,心中動了收弟子的念頭,你家公子如拜入我門下,他日……”


    蘇庸“嘿”一笑,打斷的羋越的話,他聽聞唐雨在文會之上大放異彩,臉上便不自然的浮現出自豪之色。


    可是一聽羋越要收唐雨為弟子,眉頭便皺了一分。


    如果是三月之前,有一名大學士要收唐雨為弟子,他定然會大喜過望,苦諫唐雨拜人家為師。


    可是今日唐雨已然完全康複,卻不再擔心其才學問題。


    大楚羋越,不是世子門客嗎?


    大楚之國,三家為尊,聖人學派分東西兩宮,西宮一直壓東宮,這東宮世子在聖人學派地位尷尬,公子大好前程,卻沒有必要過早的卷入大楚朝堂門派之爭。


    再說,這羋越半夜闖公子駐地,前倨後恭,其心思卻是不明,隻怕所謂收弟子之說,也隻是托詞而已。


    因此幾乎沒有猶豫,蘇庸便道:“羋學士,您還是請回吧。我家公子還未成就功名,現在還沒有拜師之念……”


    羋越眉頭一挑,道:“閣下能替你家公子做主?”


    蘇庸冷笑一聲,道:“我家公子奉聖人之道,最不喜鬼鬼祟祟之客,數月之前,卻也有一位大學生如羋學士一般半夜私闖我家公子寢居,最後,嘿嘿……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還有一位大學士?閣下所說之人是……”


    蘇庸哈哈一笑,道:“也是一鬼鬼祟祟之客,自稱姓高,傲氣凜然,卻也沒有闖過在下的這一柄刀,嘿嘿……”


    羋越臉一紅,眼睛盯著蘇庸,麵上怒容乍現。


    作為堂堂的楚國大學士,放眼大楚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眼前這老者,竟然敢屢屢對他出嘲諷之言,真是豈有此理。


    “天命武者又如何?武修一道早已經沒落,真要生死之鬥,一名大學士和一名天命武者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然而旋即,他神色一滯,臉上滿是驚容,脫口道:


    “姓高?是那宋國高俅不成?”


    蘇庸嘿嘿冷笑,卻是再不說話,心氣卻是更高了。


    當日唐雨拒絕高俅,將高俅狼狽的轟出,蘇庸內心還覺得十分遺憾。


    高俅可不是一般的人,此人乃在隱者學派中地位舉足輕重,而且乃宋國一等一的權臣,唐雨當時的情況,能加入隱者學派,卻是大大一個好機會。


    可是現在他再回顧當日的情形,心中卻隻剩下驕傲了。


    公子就是公子,不愧是老爺之後,不僅繼承了老爺的驚世天才,而且還繼承了老爺錚錚風骨。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好大的豪情。


    比起那秦國的那姓岑的老東西,高俅也好,眼前的羋越也罷,那算什麽?


    估計這兩個人加起來,也隻配在姓岑的麵前磕頭鞠躬,而那姓岑的在公子眼中,也不過是一陪酒客而已。


    一念及此,蘇庸真想開懷大笑,看向羋越的眼神更是冷漠和傲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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