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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公子回府了……”


    短短六個字,盛春園霎時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側著頭看著盛春園外麵的偏院方向。


    偏院之中,一眾金主們也都斂氣凝神,齊齊看向通向偏廳的圓形拱門方向。


    “嘿,這個唐公子,還真是會躲,詩會剛剛結束恰好就回來了,嘖,嘖,果然不愧是來自秦國,好生懂禮數啊……”


    羅家家主羅立群語帶譏諷的道。


    盛春園中,一眾士子們也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住的調侃這秦國的唐公子。


    就連周家的周林也悄悄的湊到了周若水的身後,嘻嘻笑道:“若水妹子,你家的嬌客回來了,你還不快快迎接?”


    周若水手輕輕的捏了捏衣衫,手心中微微冒汗,內心的感受複雜極了。


    而就在這時,馬騰躍甕聲道:“秦國人著實無禮之極,這等無禮之徒,豈能讓他擾亂我澧水詩會?我建議讓人給轟出去,也省得丟咱們讀書人的臉麵……”


    馬騰躍這一喝,所有人齊齊看向他。


    幾個跑馬傳詩的騎士一個個躍躍欲試,蠢蠢欲動,似乎真要前去阻攔。


    而就在此時,偏院之中傳來一聲輕呼。


    大家仰著頭看清,一名白袍士子從圓形拱門匆匆的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名白發老者,兩人徑直進了偏院之中。


    看這白袍士子,年歲甚小,約莫也就十五六歲,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是渾身上下不見讀書人的儒雅,倒讓人覺得有些乳臭未幹,大家對他更是有些輕視。


    少年進入偏院之中,乍見偏院中如此多人,腳步不由得頓了頓。


    他目光逡巡,在人群中似乎在尋找目標。


    “唐賢侄……”周如海大方的站起身來,一臉笑容,卻是為他解了圍。


    唐雨感受著周圍灼灼的目光,內心不由得有些發緊,心中卻是愈發有歉意。


    看今天周家真是熱鬧,來了這麽多的客人,旁邊盛春園中也盡是少年英才,想來為了這次詩會,周家是真豁出去了。


    周如海準備如此多,大抵應該是為自己準備的,隻可惜謝聰的邀請,讓自己鬧了一個臨陣脫逃,想來周家的麵子上也一定是很難堪的。


    唐雨規規矩矩的走到周如海的麵前,鞠躬道:


    “周世叔,今日之事小侄實在不知,因赴友人邀請,錯過了詩會,小侄特來賠罪!”


    周如海哈哈一笑,大度的擺手道:“無妨,無妨,賢侄高才,自有文友圈子,這澧水詩會我原想你能參加,定然能讓詩會增色。既然恰好錯過了,也沒什麽遺憾的,來人啊,給唐公子上座……”


    蔡常親自給唐雨上座,恭敬的湊過來,道:“唐公子,請您上座……”


    唐雨微微施禮表示感謝,正要落座。


    羅立群嘻嘻一笑,道:“敢問這位可就是秦國唐公子?老朽聽聞秦人不通教化,不識禮數,聞名不如親見,此言果然不虛!唐公子當澧水詩會是何等之地?想來就來,想躲就躲嗎?”


    羅立群此言,讓整個偏院一陣嘩然,其他司馬家,武家人也跟著起哄,頗有問罪的趨勢。


    唐雨皺皺眉頭,心中便有些不爽。


    自己感到歉意,也不過是對周家而已,這些人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自己來不來參加詩會,與他們何幹?


    唐雨嘴唇掀動,正要說話,蘇庸卻森然開口了。


    他森冷的道:“你們是什麽東西?一群商賈之士,尊卑不分,難道在大楚之國,商賈之人什麽時候可以以如此口吻問罪書香之門嗎?”


    蘇庸此言一出,擲地有聲,全場瞬間雅雀無聲。


    甭管羅家羅立群,還是武家還有司馬家眾人,一個個如被人捏住了喉嚨一般。


    他們臉都漲得通紅,神色既尷尬又羞愧,卻硬就是作聲不得。


    大周之國,等級森嚴,書香門第地位至高無上,看看唐雨身上穿的蘇絲箭袖長袍,就比在座所有人都位高數等。


    羅家等幾家雖然有勢力,但是等級身份在那裏,羅立群的話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嘿,好一個書香門第。書香門第也有酒囊飯袋之徒,我乃澧水中學士子羅恒,甲子年得武陵小功名,卻也算是有功名在身。我倒想見識見識秦國唐公子的才學……”


    羅恒眼見自己的父親受叱嗬,心中不忿,當即挺身而出。


    他一站出來。


    澧水中學士子之中,蘇景等人也站出來,一個個都將矛頭指向了唐雨。


    唐雨眉頭越皺越深,心中也是越來越不爽。


    馬騰躍又說話了,他冷冷一笑,道:“我乃武陵馬家馬騰躍,祖上三代功名,我本人乃大楚雅立高學補錄士子,就不知我這身份,是否可以對這唐公子出言一二?”


    眼見局麵要失控,作為東家周如海心中十分焦急。


    “唐世侄,這位是澧水中學馬師尊,今日澧水詩會眾士子均仰慕你之才,要不,你還是去盛春園就坐,畢竟今日是以詩為友……”


    唐雨輕輕搖頭,道:“世叔,今日我前來,特意向您致歉。至於其餘眾人,我與之素不相識,也自問沒有開罪他們,既然我和各位話不投機,我看就此作罷,我就先行告辭了……”


    “大膽狂生,你當澧水詩會是什麽地方,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今日你如不給眾士子一個交代,我看你能否走出這個門……”


    馬騰躍勃然作色道,他頓了頓,又道:


    “爾等少年,不知自重,沽名釣譽,做了兩句歪詩就自以為才高八鬥。既是才高八鬥,有何必要躲著詩會不敢參加?”


    “馬師……”


    盛春園,周若水忽然站起身來,臉色發白。


    她這一舉動,讓所有人一驚。


    “馬師,唐……唐公子不是躲詩會,他……他是真的和友人有約,他……他是去了……”


    周若水話說一半,偏院門口一陣喧嘩。


    幾名騎士騎著紅轡馬從圓門衝了進來。


    為首的一尊騎士高昂這頭顱,朗聲傲然道:“澧水詩會眾士子聽著,跑馬傳詩,三月詩會頭詩已出……詩名《將進酒》……”


    “頭詩出來了?快,快……筆墨伺候……”


    筆墨童子一陣慌亂,快速趕到詩席之上。


    騎士口中已經開始吟詩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兩句詩念出來,魏大夫子忍不住大聲叫好:“好,竟然是一首古體詩,豪氣幹雲,好詩啊……”


    接著騎士又念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念到此處,詩文戛然而止。


    全場所有人都豎著耳朵,欲要聽下文。


    可是幾名騎士卻開始調轉馬頭,眾士子眼神之中一陣迷茫。


    魏大夫子忙道:“敢問此詩還未完成,下文是什麽?”


    那騎士搖搖頭道:“魏大夫子,這的確隻是半闕古詩,此詩乃唐雨唐公子所做,詩作一半,家中突然出事,因而中斷。孟大夫子和眾位大人都認為此詩雖然隻寥寥數語,然氣象無人能及,因而將此詩定位今日頭詩。


    至於下文嘛……”


    那名騎士目光在人群之中搜索,眼神之中流露出失望之意,也不說話,隻是搖搖頭,調轉馬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高學士子景文一臉癡迷,喃喃看天,不住的囈語。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這後麵……啊……”陳昂夫子默默念道詩句,突然驚呼一聲。


    他這一聲驚呼,有澧水詩會的士子也同時驚呼。


    “這詩句好熟悉啊……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這不是……那……那秦國唐公子的歪詩嗎?”


    指南詩會才子唐雨,做了《春曉》之詩,是跑馬傳詩的大才子,秦國唐公子,依附於周家的書香門第士子,莫非……莫非……他們……


    魏大夫子似乎明白了什麽,當即臉色大變,快步如飛,直奔偏院。


    偏院之中,隻剩下一眾金主呆若木雞,哪裏還有唐雨主仆的身影?


    “指南師尊李勃,指南才子謝聰即刻駕臨,爾等快快整裝迎接……”


    門口,一尊騎士衝進來,昂然道。


    “啊……”


    “李勃李子安?謝聰謝輕候?”


    全場再一次陷入混亂,指南大才子,他們怎麽會突然造訪澧水詩會?整個武陵城,指南四大才子的大名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他們是所有士子心中的楷模和偶像,李勃和謝聰這兩大才子竟然會來澧水詩會?


    一眾士子一個個慌忙從各自的位置上站起身來,魏大夫子領頭,所有人一起列隊,恭敬的等候兩大才子的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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