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的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會因一時的榮辱而自暴自棄,亦不會因個人的得失而沉迷悲痛。他並非完全屬於我,然我愛的卻就是他這樣的全部,若缺失了任何一點,他或許將不再吸引我。


    ……


    早在承載末年的那艘漕船啟程之前,已經有另外一艘裝載著香料商船從北而來,自俞川往南行去。


    船上的風很大,特別是船從河口入了江後,那風刮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商船上的人幾乎都都躲在船艙內喝酒取暖,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卻迎著風站在船尾,目光遠遠地往北邊看去。不過片刻,披在她身上的紫貂大氅就被江上的水氣打潮,於是顯得那淡紫色的貂毛愈發光亮華貴,亦襯得那女人的臉愈加白皙。


    船又行了一段,江麵上的寒風呼地席麵而來,令人呼吸一窒,她不禁低頭。船艙內隱約傳出嬰兒的啼哭,她恍惚回神,再抬起臉,看著遠方,心裏道一聲保重。


    “晚娘,長安醒了!”紫萱找到這,有些擔心的看著站在船尾的女子道,“外頭風大,又這麽冷,站久了身體會吃不消的,長安找不著您正哭呢。”


    葉楠夕轉身將大氅上的雪粒抖下,然後道:“什麽時候了?”


    “剛申時一刻。”紫萱說著又輕輕勸道,“長安可能還不怎麽習慣船上,這兩日隻要看不到您,準會哭,您得多進去陪陪才是。”


    葉楠夕歎了口氣,不說長安,就是她也有些不習慣,隻是如今沒得選擇。若不走,父親必將分出大半的心思在她和葉家的安危上,父親謹慎,別的人亦不是蠢物。此事將他也一起瞞住了,日後再見不知是何時,隻盼他能平平安安,別忘了她們……


    將入船艙時,卻看到這艘商船的東家姚旭輝從對麵走來,姚家是專門做香料買賣的,幾十年發展下來,生意遍布南北,家中人丁也日漸興旺。七年前,姚家前一任家主的身患重病,不久於人世,由此姚家上下不可避免地進入繼承人的爭奪當中。而姚家的現任家主,當年在那眾多兄弟姐們中,是最不得勢的一個,卻因機緣巧合認識了葉明,又經葉明幫其出謀劃策並為其建立人脈,最後,竟成功奪得家主之位。


    看到葉楠夕,姚旭輝麵上即露出笑,走過來道:“這個時候出去,是需要什麽嗎?”


    “隻是出來看看。”葉楠夕搖頭,看了看姚旭輝過來的方向,隨便問了一句:“姚東家這是去廚房?”


    “你叫我旭輝就好,姚東家顯得太見外了。”姚旭輝笑了笑,“聽說你這兩天胃口不怎麽好,我讓人專門做些俞川菜,剛剛還想問你有什麽忌口的,卻沒見你在房間裏。”


    對方是主人,卻對她這麽客氣,葉楠夕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姚東家太客氣了,不用這麽麻煩,我是第一次在船上這麽長時間,等習慣後就什麽都能吃得好的。”


    姚旭輝卻搖了搖頭:“快進去吧,晚飯好了會讓人送進去,外麵冷,以後還是少出去為好,免得留下病根。”


    進了房間後,就瞧著長安趴在繡珠懷裏哭得一抽一抽的,聲音不大,哭得也不怎麽厲害,於是顯得特別委屈,所以瞧著更讓人心疼。葉楠夕慌忙脫了大氅,讓紫萱將火盆挪得近些,然後走過去從繡珠手裏將長安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顛著。


    長安一入她的懷就停止了哭聲,小腦袋在她胸口處拱啊拱地,葉楠夕隻覺得剛剛酸澀難忍的心,被這動作給弄得軟成一團,她坐在床上,解開衣襟,目光柔柔地看著長安貪婪的吸她的奶水。


    ……


    十餘天後,商船在俞寧碼頭停下,葉楠夕抱著長安走出船艙,看著岸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良久,輕輕籲了口氣。將登岸時,她轉頭往北遙望了一眼,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路上吧,也不知這一路他走得順利不順利,晉北的冬天可比這邊冷多了。


    長安在她懷裏動了動,小臉蛋也跟她一樣,往北邊轉過去,咿咿呀呀地叫著。葉楠夕瞧著孩子那雙烏黑純淨的眼睛,便微笑著道:“長安也舍不得爹爹是嗎?”


    姚旭輝轉頭,便瞧著葉楠夕對著自己的孩子淺笑低語的這一幕,原是要走過去的腳步頓住,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麵上隱隱露出幾分懷念。當年他妻子也是這般,哄孩子時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葉明將葉楠夕送過來時,並未告訴姚旭輝葉楠夕的真正身份,甚至連名字都換了個新的,姚旭輝也沒有多問,既然是葉院長特意送過來托他照看的,他自然是視為上賓。


    片刻後,姚旭輝才走過來道:“晚娘,我會在俞寧留大約一年時間,所以就先將你安置在這邊。”


    葉楠夕點頭:“麻煩了。”


    姚旭輝搖頭,便先行下船去,葉楠夕抱著長安跟上。此時是清晨,碼頭的人還不算多,因此當這麽一艘大船停靠過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姚旭輝如今不過三十出頭,身上的衣著又穿得極為講究,跟在他身後的葉楠夕亦是年輕貌美,身上的紫貂大氅一樣華貴無比,懷裏又抱著個孩子。因此當兩人這麽一前一後地從船上下來,大家便都當他們是兩口子。而早早就等在碼頭的姚管家本來是極為激動歡喜,卻忽然看到這一幕後,愣了好一愣,直到姚旭輝都快要走過來了,他才慌忙迎上去:“六爺可算到了,我都在這等了五天,真是擔心壞了。”


    姚旭輝甩了甩袖子:“路上有點事,晚了幾天。”


    姚管家嗬嗬笑著點頭,悄悄打量了葉楠夕一眼,心裏暗暗吃驚,難道六爺回去祭祖這段時間,就在那邊成了親?


    姚旭輝往旁看了看:“馬車呢?”


    “在這,在這。”姚管家忙領著姚旭輝往旁走去,那邊早早就停了輛油光漆亮,重錦繡簾的馬車。隻是走到馬車跟前時,姚管家才轉過身試探地道:“隻備了這輛馬車,另外那輛是專門給下人和六爺的行李準備的,不知這位小娘子……”


    就這幾步路,他便發覺這小娘子的派頭不小,身邊不僅跟了倆丫鬟,另外還有一位仆從,幾個人的穿戴皆是不俗,他越發猜不透這小娘子的身份。應該不是新六奶奶,隻是若不是新六奶奶的話,為何六爺又帶在身邊,而且看起來甚是親密。


    姚旭輝看了葉楠夕一眼,見她麵上並無不自在之色,於是才道:“姚叔,這是晚娘,以後暫時住在姚府,我之前沒來得及寫信回來通知一聲,一會到家後,你趕緊找人收拾兩間房出來。”


    葉楠夕朝姚管家點頭微笑,欠身叫了一聲“姚叔”。


    姚管家忙避開這一禮,然後又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馬車,這情況,他也鬧不清六爺是不是要同這小娘子同坐一輛車。


    姚旭輝倒是坦然地看著葉楠夕道:“一時準備不周,晚娘就與我同乘一車吧。”


    葉楠夕點頭,姚管家鬆了口氣,心裏卻越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幫忙給放下腳蹬時,他又悄悄往葉楠夕懷裏看了幾眼。心裏隻嘀咕,這娃娃,是不是六爺的孩子?是個哥兒還是姐兒?


    葉楠夕同姚旭輝坐上馬車的時候,在離俞寧數千裏之遙的一處山丘下,天已經亮了許久,隻是武校尉的隊伍卻還歇在原地。


    斥候回來報前麵山穀處發現晉王軍,大致估算約有五千人,差不多是他們的五倍。而武校尉帶來的這些大多是新兵,人數上又差那麽多,若是被晉王軍發現了,今兒這些人怕是就要白白送命在這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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