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的窗子的玻璃在巨響的下一秒猛地如雪花一般裂開,摔了一地;寒風呼啦啦地灌了進來,毫不客氣。


    簡繁抖了抖身子,甚至腦袋都往容難那邊靠了靠,別人都是人找事,這輪到她怎麽經常事找人啊。突然襲擊這種事,最討厭了。


    在她滿腹的牢騷不自覺地念叨了出來以後,容難的臉色明顯地愉悅了。可惜某位大美人還被揪著,回不了頭,完美錯過了春暖花開的時候。


    正笑著,容難的袖子忽然揮動了,一陣勁風從簡繁的臉側刮過,一個剛從破碎的窗戶裏彈進來的紅色團子“吱”的一聲尖嚎硬是轉了一個方向,狠狠地拍在了牆上,目測是摳也摳不下來了。


    “我靠,天外飛妖啊。”見再也沒什麽大動靜而被容難輕巧放下的簡繁斜著眼瞧著這一地的狼藉,這個房間似乎就沒有幹淨過。


    “吱!”小紅團子忽然弱弱地叫了一聲,小爪子拚命用力,終於從牆上滾下,顯出了人形。


    這火紅色的頭發和騷包的衣服,似乎似曾相識啊。


    待他抬起頭來,簡繁“喲嗬”了一句,這不是胡黎晶麽,隻是少了那一股子撲鼻的難聞的香水味道,整個妖都顯得上了一個檔次。


    胡黎晶的狐狸眼一下子就盯上了簡繁那張可能是嘲笑的臉,他的眼睛猛地透出了一陣狠厲,卻又摻雜著清澈,矛盾十足。他的右手還滴著鮮血,可他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緊緊盯著簡繁,左手稍稍抬起,尖利的指甲沒有之前那麽長得厲害,卻也泛著寒光。他的整個身子都處於一種戰備的狀態。


    “又是你,有完沒完,沒有身份證還在人世到處亂闖,小心本姑娘一個不注意斬殺了你。”簡繁走到胡黎晶麵前,細長的眉毛略微挑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轉頭看向窗戶外邊黑洞洞的天,笑了,“你說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西來。真是……”


    “太麻煩了。”


    話音剛落,另外兩道身影順著窗戶也鑽了進來,氣勢洶洶的,像是來者不善。


    簡繁的眉挑得更高了。


    來來去去不打招呼,太沒有了禮貌了,這些妖!


    隻是簡大小姐還沒有開金口,那竄進來的妖倒是先開了口,“胡黎晶,我一再忍你,你何必苦苦相逼!”


    喲,又是熟人。


    簡繁好奇地瞅了瞅巫妙妙身邊那個穿著單薄的黑色休閑裝的冷硬男人和臉色不好看的巫妙妙,算是被氣笑了。“巫妙妙是吧,你這不是剛剛才逃命去了麽?”怎麽又“自投羅網”來了。


    “大師。”巫妙妙仿佛現在才見著簡繁,眼裏閃過的惶恐倒是很好捕捉,通身的氣勢瞬間憋了下去,她匆忙地轉向簡繁,略彎著細腰,“大師,我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胡黎晶欺人太甚,直接傷害了我的丈夫,阿明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裏。這次胡黎晶實在是太過分了。”


    “怎麽了?”這一前一後的變化巫妙妙端得淡定,簡繁也好像沒看見一樣。管你是什麽東西,遵守規矩就是良民。


    “胡黎晶硬是要說我給我們家阿明的護身符是他的東西,天天來要,我不肯,阿明也不願意交出去。他就趁我們不注意去阿明那裏搶,搶就算了,要不是旦旦來得及時,我恐怕是見不到阿明了。”


    巫妙妙說到此處,眼淚迷離,一顆顆珍珠往地上砸得痛快。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直接朝著簡繁重重跪下,膝蓋和地板都發出了沉重的悶響。“大師,求大師決斷,妙妙不求了結了這狐狸,隻求大師讓胡黎晶滾回去,別再在人世造上幾番殺孽!求大師讓他離阿明越遠越好,阿明隻是普通人啊!”


    巫妙妙一字一句說得悲愴,簡繁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她瞥了一眼縮在角落的胡黎晶,又看了一眼身後眯著眼睛的阿難,“胡黎晶,你有什麽說法。”有什麽事雙方坐下來好好談嘛,打打殺殺什麽的還是太過了,尤其還打到別人家裏去了,這個……麻煩啊。


    簡繁周身的氣度刻意收斂了,近幾個月修為提升得快,算是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小境界,胡黎晶感覺不到什麽威脅,本來還想衝著簡繁吼上兩句,結果她身後的容難一個平平淡淡的眼神就讓這隻囂張的小狐狸縮了起來。


    他撇著嘴,可以看得出來甚是委屈,尖尖的指甲指著跪著的巫妙妙以及她身邊陪著她跪的旦旦,一隻移民來此處的豹子,“我看上了她的護身符。祖爺爺說了,我看上的東西都是我的,她的護身符也是我的!這隻臭貓,竟然不給我,不教訓她都是好的,她倒好,還找了同伴來揍我。你說,那個凡人是不是活該!”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傷了人,搶了東西,明明道理一分沒有,胡黎晶卻比誰都理直氣壯。亮晶晶的眼睛狠到血紅很快,變得澄澈更快,分明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瞧著胡黎晶那沒有雜質地詢問,簡繁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人世任性小孩多了也就算了,反正不歸她管,這入世的妖怎麽還有這麽不懂事的,這是要煩死人啊。


    “看來那狐狸老頭真的是老了。”容難的眼裏連胡黎晶的身形都沒有,他感歎著,又聚起了當初的冷漠。


    胡黎晶害怕歸害怕,可一說到他的祖爺爺,他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不過第六感異常敏銳。他沒敢伸出指頭,十隻手指都藏在身後,憤憤地低吼,“我祖爺爺才不要你們管,他是最好的祖爺爺。”


    “好了,先不說這個,胡黎晶,你至今為止,殺了多少人,傷了多少人,你可曾計算過?”東省的陰陽使不在此處,整理資料發給她也得至少五分鍾,簡繁就想問問,看看眼前這殺人不眨眼的小子是否知道自己的罪孽。


    可結果讓她失望了。


    “那些凡人算什麽東西,我用他們的血染了指甲,最近都掉色了。我哪裏記得住。”胡黎晶的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傲慢和輕鬆,說記不清殺了多少人就和今晚吃了飯一樣幹脆。


    簡繁的臉色一瞬變得極其難看。


    “你還真是殘忍。”巫妙妙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看得出來,她痛恨他。高冷豹子旦旦看了看旁觀的容難和深呼吸的簡繁,拍了拍巫妙妙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殘忍?殘忍是什麽東西?”


    胡黎晶的這句回應一語道破這一切的起因——世界上最可怕的哪裏是殘忍的凶犯,是不知殘忍為何物的天真啊!


    “叮!”陰陽使的消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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