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香樓,龍俊與丁毅擦拭額頭的冷汗,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即臉上盡是自得之色。


    “今天砸壞的東西全都算在你們頭上,有錢還我。”


    龍俊剛想自誇兩句,嶽凡的話卻像冰水一樣,澆滅了他心中的火種。


    心裏哀號,二人不由暗恨起葉晚楓來。若不是他,我們兩兄弟哪會成這樣,不過比試得到的好處也是不少。


    追上嶽凡,龍俊好奇道:“師父,剛才你緊張嗎?”


    “有什麽好緊張的!”嶽凡愕然道。


    丁毅直直道:“要是我們身份暴露怎麽辦?”


    嶽凡眼中回憶之色一閃而過,淡淡道:“我不想殺人。”


    這句話,聽得二人心裏發怵,頓時明白了嶽凡話中的意思,淡淡的語氣中透著無盡的殺意。


    ……


    深夜,襄陽城的大門已經關閉。無奈之下,嶽凡三人隻得找一間偏僻的客棧休息。


    三人同住一房。龍俊與丁毅在嶽凡的督促下,開始了修煉與領悟。而嶽凡自己也盤坐在一旁,慢慢地吐呐著天地間的元氣,補充著體內的七情之氣。至於精神力與《龍極九變》似乎已經到了瓶頸,不管如何修煉也無法再提升,隻得暫時的放在一邊。


    雖是一夜無話,但這恐怕是嶽凡三人奔波以來,過的最舒服的一個夜晚。


    ……


    第二天一早,嶽凡讓龍俊到馬場,買了三匹駿馬以備腳力。隨後悄悄潛出襄陽城,帶著龍俊二人一路往東南方向趕路。


    卻不知,前路漫漫,又有多少凶險在等待著他們。


    ……


    ————————————


    晌午時分,天氣變得異常炎熱起來。


    青山腳下,幽幽的古道邊,架著一間簡陋的茶棚。茶棚的確簡陋無比,除了兩套古舊的桌凳和爐灶,什麽裝飾也沒有。微風吹動屋頂上的招牌,上麵簡單的寫著一個“荼”字。


    這“荼”字出於爾雅,宛如清風拂麵,雖然簡單,但襯托著一股清新和幹爽,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


    天空中火辣辣的陽光照射著大地,像是要把大地蒸幹一樣。這樣的日子裏,似乎沒人願意再繼續出來走動,可是……


    “踏達——踏達——”


    厚重的馬蹄聲漸漸靠近,驚醒了茶棚內正在打盹老漢。


    揉了揉雙眼,老漢立即迎了出去。


    白馬偏偏而來,行在前麵的乃是一位十三四歲年紀的小姑娘。辮發垂肩,明眸皓齒,膚若冰霜,身著青衣綰沙,一臉天真燦爛的笑容,連烈日的光耀都為之失色。


    而隨在其後的是一位十**歲偏偏公子。他黑發後盤,筆直的脊梁,顯得精神煥發。細膩的臉旁上生著一對如星般的眼眸。望著前麵的小姑娘,嘴角帶著一絲寵膩的笑容,慢悠悠的向茶棚行去。


    這二人便是朱鳳與朱三。


    朱鳳一個輕靈的翻身跳下馬背,撫了撫劉海,清脆的聲音道:“老伯,給我們來壺茶”。說著把馬兒拴到棚柱上。


    “好嘞!”老漢樸實的臉上皺紋舒展,笑吟吟的忙活起來。


    “哥,快進來坐。”朱鳳蹦進茶棚,找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下,接著道:“哥,我們怎麽不走官道,要走小路呢?”


    朱三跳下馬來,輕笑道:“小路風景好啊!怎麽樣?這次出來感覺如何?”


    朱鳳眼睛一亮,雀躍道:“外麵可比家裏要好玩多了。有小泥人、雜耍、糖葫蘆,還有好多好多家裏都沒有的。”


    朱三拴好馬匹坐了下來,膩愛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道:“還有更好玩的地方,不過我這次先帶你去的就是江南之景杭州,那裏可是風光如畫,而且沒有戰亂侵擾。以前我就偷偷去過,後來還被父親責罵呢。”


    “咯咯……”小姑娘一陣歡笑。


    而朱三想起此次出來的目的與任務,卻是一陣心緒,內心變的沉重幾分,隻是臉上笑容不變。


    老漢的動作果然利索,轉眼間便把茶沏好給端了上來。


    “一壺涼茶泉水清,兩道微風心間遊。”飲了口茶水,朱三心中的悶熱之氣頓時消散。


    “公子真是好文采啊!”老漢一個馬匹拍過去。


    朱鳳聞言一樂,忍不住道:“看不出來老伯也懂風雅啊!”說著一雙眼睛撲哧撲哧的看著對方。


    老漢大窘,尷尬的搓了搓衣服,憨厚一笑,隨即退開……


    “踏達——踏達——”


    突然間,遠處塵土飛揚,一群白衣人騎馬奔來。他們個個背付長劍,眼閃精光,太陽穴高聳飽滿,一看便知道是江湖好手。


    “哥,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啊?”朱鳳好奇的道。


    朱三看了看,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是神劍山莊的人。”


    “哦!神劍山莊是什麽?”


    “就是江湖上一個很厲害的幫派,待會兒莫要理會他們便是。”


    “嗯。”朱鳳乖巧點了點頭。


    ……


    “老頭,來兩壺茶。”為首白衣之人跳下馬背,吆喝道。


    “快點……娘的!這鬼天氣還真夠熱的。”邊喊著,一行六人全都往茶棚內走去。


    來人話語如此粗俗,令朱鳳秀眉輕皺,正要說話,卻被朱三示意打斷。


    ……


    “二師兄,你說這次去我們有幾層把握?”一人道。


    “以我們神劍山莊的實力,獲得參加的資格自然不在話下。就是九大門派和四大世家阻擋,我們也未必怕他們。”二師兄口氣傲慢道。


    另一人接口道:“嘿嘿!二師兄說的沒錯,師父如今的功力已突破至先天小乘之境,而且他老人家的《萬劍決》也……”


    “住口!”二師兄一聲怒喝,打斷道:“有事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不能說,否則……哼哼……”說著望了望正在飲茶的朱三二人。


    那人身子一顫,額頭冷汗直冒,連連點頭。


    二師兄又對著眾師弟道:“大家休息一下,吃完幹糧我們繼續趕路,爭取提前到,也好為師父他們打點。”


    “是!”神劍山莊眾人也不再閑聊,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


    “踏達——踏達——”


    遠處又有馬蹄聲傳來,老漢立刻一臉笑容,又迎了出去,口中還喃喃道:“今天可真個好日子,這麽熱的天也有這麽多人趕路。嗬嗬!”


    來人漸漸行近,卻是嶽凡、龍俊與丁毅。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們選擇走小路到杭州。


    三人下馬後,嶽凡頂著烈日盤地而坐,而龍俊與丁毅朝茶棚走去。


    “那為客官不進來乘乘涼嗎?”老漢望了望太陽下的嶽凡,對著龍俊二人問道。


    龍俊道:“我們隻是補充點水便離開。”說著把腰上的水袋解下遞給老漢。


    “好嘞!這就去。”老漢接過水帶樂嗬嗬的往爐灶走去。


    神劍山莊眾人見來人是兩個小子,也不理會,隻是撇了一眼太陽下的嶽凡後,繼續吃著自己的幹糧。


    朱鳳道:“這位老伯過的還真開心呢。”


    “平淡才是幸福的,誰說不是呢?”朱鳳接過話,感慨的道。


    “咦!好耳熟的聲音……”


    龍俊聞聲望去:“啊!居然是他們!”


    丁毅轉頭一看,竟然是朱三與朱鳳也在此地,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龍俊眼睛一轉,邪笑著望了丁毅一眼,隨即走上前道:“兩位可好,沒想到我們這麽有緣,隨便走到哪裏也能碰上。”


    朱三二人一愣,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眼,卻怎麽也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誰。


    “難道他認錯人了?”朱三暗忖道。


    龍俊見狀一笑,道:“小子龍俊,我們在襄陽城見過,朱兄不會這麽快就不記得了吧。”


    “什麽!你就是襄陽城的那個小……”朱鳳滿是驚訝,乞丐二字差點脫口而出,自覺用詞不妥,立刻把話收回。


    朱三也是吃驚得很,現在的龍俊也算瀟灑不凡,與襄陽城的那個小乞丐相比,這前後的反差也太大了。


    龍俊嘴一歪,灑脫笑道:“沒錯,我就是襄陽城那小乞丐。不過還多虧了你們幫我們保住了那三片金葉子,否則……嘿嘿!”


    朱鳳嫩臉微紅,把頭轉向龍俊身後的丁毅問道:“他就是那個叫丁毅的?”


    看著一臉憨厚且幹爽陽光的丁毅,朱鳳大感意外。


    丁毅沒想到小姑娘還記得他的名字,心中著實興奮。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走上前道:“我就是丁毅,朱公子好!朱…朱鳳姑娘好!”


    ……


    朱三見氣氛尷尬,連忙轉移話提道:“外麵那人是誰啊?怎麽不進來休息一下?”


    “那是我們師父。他老人家不喜歡熱鬧,我們補足點水就繼續趕路。”龍俊懶懶的道。


    “哦!你們這急,是要趕去哪兒?”朱三又問道。


    龍俊回答道:“我們是去杭州辦點事。”


    “啊!我們也是去杭州的。”朱鳳驚訝道。


    龍俊用胳膊抵了抵丁毅,調笑道:“看來大家還真是緣分唷。嘿嘿!”


    “不如……”丁毅正要邀請朱鳳二人一同上路,可朱鳳卻氣呼呼的道:“誰跟你們有緣分了,你們走你們的,我們走我們的。”


    丁毅無奈,隻得狠狠瞪了龍俊一眼。


    可龍俊偏偏視而不見,望了望天空,裝模做樣地道:“師父他老人家說傍晚會下雨,我看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丁毅一怔,立即對著朱鳳二人道:“是啊,師父說待會兒要下大雨,我看你們也快點趕路吧,否則淋了雨很容易生病的。”


    “咯咯——”朱鳳嫣然一笑,指著烈日下的天空道:“這樣的天氣會下雨,我看你們師父恐怕是腦子有問題吧!”


    “住口!”龍俊與丁毅聞言大喝。


    龍俊臉色一寒,冷冷道:“我們好心告訴你們,沒想到你這丫頭居然如此不識好歹。雖然我們認識,你們也幫過我兄弟倆,但有人要是敢侮辱我師父,別怪我不客氣。”


    “沒錯!”丁毅也忿忿道。


    “你……你們……”朱鳳被一聲大喝怔住,氣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朱三打斷道:“鳳兒別說了,這件事是你不對!”


    “哥……”朱鳳大感委屈,從小都被捧在手心裏,哪裏受夠這等氣,頓時眼眶濕潤起來。


    丁毅剛想安撫兩句,朱三卻冷冷道:“就算我家妹子不對,也輪不到你們來嗬斥!”說著,雙眼挑畔地望龍俊。


    龍俊氣大,也不甘示弱的反譏道:“那又怎麽樣?難道我還怕你這小白臉不成!”


    “你……你這痞子……”


    這時,老漢走上來相勸道:“天氣這麽熱,大家喝杯涼茶消消火……”把水袋遞給龍俊,轉頭對著朱三道:“其實這位小兄弟的師父說的沒錯,我們山裏人都知道,像這樣悶的天氣,傍晚肯定是要下大雨的。”


    “哼!”朱三冷哼一聲,把頭撇開。


    龍俊也冷冷一哼,塞給老漢兩個銅錢後便拉著丁毅離開。


    ……


    “師父,水袋裝好了!”龍俊把臉一變,笑著走來。


    嶽凡睜開雙眼,望著二人道:“你們記住,有些事,不需要向別人解釋什麽。”


    “嗯。”二人點頭。


    其實龍俊知道,嶽凡還有下半句沒有說,便是: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


    ……


    看著龍俊等人離去,神劍山莊眾人大不屑的笑了笑。


    而此時,朱三的氣也消了,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由自嘲一笑,自己居然也有被人氣的時候。


    朱鳳平複心情,好奇的道:“哥,你笑什麽?”


    朱三幹咳兩聲道:“看不出他們兩個臭小子雖然很討厭,但還挺尊敬師父的嘛!這樣的人也壞不到哪裏去,鳳兒就別生氣了。”


    “嗯!誰要生那兩個臭小子的氣了。”


    ……


    ————————————


    剛入戌時,天色已是一片陰沉,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腥味,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轟隆——隆隆——”


    “喀嚓——”天空中一陣陣雷鳴閃電想起,正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


    “滴、滴……滴瀝……嘩啦……”


    不多時,大雨傾盆而下,整坐山林裏變得天昏地暗,隻有山間的一座破廟內射出點點薪火。


    ————————————


    破廟內。


    “師父?”


    龍俊見嶽凡望著火堆發呆,輕喊道:“你又在想師公他們了?”


    火光折射下,嶽凡那頭雪白的頭發發出熒熒的白光,像是寂寞的光華。他收回思緒,苦澀道:“我隻是在想,自己也不過才二十歲的年紀,哪有資格教訓你們。”


    “……”龍俊與丁毅感受到從嶽凡心裏散發出來的孤寂,不免感觸一番。


    沉默一陣後,龍俊笑著道:“師父就師父,教訓我們是應該的。如果不是遇上師父,說不定我們還在哪裏撿剩菜剩飯呢。”


    “阿俊說的沒錯!”丁毅粗重的聲音肯定道。


    嶽凡見狀,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顆小石頭,心中流過一絲溫暖,目光堅定的望著火光。正如父親小時候的警言:“不論在什麽時候都要堅強。”


    ……


    “小釘子,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在想朱鳳那丫頭啊?嘿嘿!”龍俊見丁毅魂不守舍的看著廟門外麵,故意調笑道。


    丁毅也不反駁,擔心的望著外麵,喃喃道:“這麽大的一坐山,也不知道她們能不能找到地方休息?”


    龍俊不在意的道:“你放心好了,雖然他們嘴巴臭了點,但我也不是小氣之人。我方才故意在路上給他們留下了記號,他們如果不是笨蛋,一定會找來的。”


    想起與朱三鬥嘴,龍俊有陰陰笑道:“嘿嘿!而且我今天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看著龍俊神神秘秘的樣子,丁毅也感到好奇,問道:“秘密?有什麽秘密?”


    “嘿嘿!”


    龍俊得意道:“今天與那個朱三鬥嘴的時候,我發現原來他居然沒有喉結……”


    “沒喉結又怎麽樣?”丁毅疑惑道。


    “哈哈——”龍俊捧腹大笑道:“沒喉結都不知道!你也太沒文化……不,是沒常識。哈哈——”


    嶽凡插口道:“《醫經》有雲:女子屬陰,故血氣不旺,是以天生少骨而喉無喉結,與男子身體結構不同……簡單的說,便是一般情況下,女子是沒有喉骨的。”


    丁毅一愣,隨即恍然道:“阿俊的意思是說,那位朱三公子是女的?!”


    龍俊收住笑聲,道:“看來你還不算笨嘛。沒錯,那個朱三肯定是女伴男裝。我說怎麽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嘿嘿!”


    “啊——”丁毅突然的喊叫嚇的龍俊一跳。


    龍俊拍著胸口罵道:“你突然鬼叫啥!想嚇死老子不成!”


    丁毅也不還口,麵色有些焦急的道:“阿俊,若她們兩人都是姑娘家,那會不會在山裏遇到危險啊?”


    龍俊一愣,剛起身,嶽凡卻阻止道:“你們就不用糟操心了,那兩個姑娘的功夫不是你們可比的,還是老實坐著為好。”


    “什麽?”龍俊驚訝道:“她們有那麽厲害嗎?”雖然吃驚,但他仍是聽嶽凡的話,老實坐回了原地。


    丁毅也猛的點頭,顯然是不信。


    嶽凡認真道:“看人不能隻看外表,如果你們夠警覺,便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機。雖然她們內斂地很好,但你們若以體內的元氣為引,定能有所察覺。”


    被嶽凡這一說教,二人頓時感到慚愧無比。龍俊更是暗暗慶幸當時沒有大打出手,否則丟臉丟大發了。他們的確從未在意過這些,看來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呢。


    ……


    ————————————


    (第四卷結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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